第三百六十五章:慫
第三百六十五章:慫
大雨來時,沈桑微哭啞了嗓子,抱著手臂受傷的慕容涯聲嘶力竭,嘴裡哭喊著。
「我不該……我不該把這事告訴皇上的!我不該禁不住嚇,就這樣說了出來的,讓他利用了秦言落,我不該這樣懦弱的,把她給害了,是我害了她!」
她只知道系統的起死回生能讓秦言落回不去,也能讓系統宕機,卻不知道這方法也會讓秦言落的身子承受不住,就此癱軟在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秦言落比她懂得多,她應該是知道開啟起死回生后,她自己也會承受不住,即使她知道,她還是選擇讓北宮陌活過來。
北宮陌這廝,實在陰狠得沒有人性。
一個敢用命來做賭注的狠人,誰人有他狠?
看來那結局多半是真的,秦言落怕是遭不住這一場罪了,該歷的劫數,一分都不會少,躲也躲不過。
慕容涯堪堪抱住她,抱住他的郡主殿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她耳邊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沈桑微有沒有事他不知道,他自己怎麼可能沒事?
當他從北宮凌手裡救下沈桑微,她轉頭就去拉秦言落,揚聲要走,就算他腦子再怎麼不靈光,看這裡一團亂,也能摸清楚,沈桑微這是要走,她是要離開自己。
沈桑微沒有一點留情地要離開,自己怎麼可能沒事,自己真的也想死一死,看看沈桑微會不會回頭。
可是他不敢,不是誰都有北宮陌那樣的魄力和殺伐果決,他就是慫的一逼,死都不敢,更不敢開口奢求郡主留下來,不要走。
他手臂上的血,被沈桑微的淚水糊成一團,淚水在傷口上落下,刺疼。
北宮陌在系統小七的憤憤不平的挽救之中,漸漸蘇醒過來,他一側臉,就能看到他的秦言落正臉色蒼白地縮在自己懷中。
她的手上還緊緊攥著一塊帶著秘密的枝桑蠱,小小的琥珀,攥在她手中。
「秦言落……」他將她輕輕抱起來,本想低聲與她說一句對不起,但還是開不了口。
最後,北宮陌淡淡道:「你真是活該。」只要她想要從自己身邊逃走,怎樣的罪她都該承受。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竟然又夾著著溫和又夾雜著心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句情意綿綿的低聲呢喃,是萬般柔情。
哪曾想是這般狠厲的話語。
但語氣有時候真是掩藏不住心底溢出來的情緒,想要恨她邁出去的那一腳,又因為是她,不得不愛她深入骨髓,揉進骨子裡。
盛安宮,北宮陌抱著秦言落急急走入主殿。
「來人!人都哪裡去了!給朕滾出來!」
明明整個殿內的都是供他差遣的宮女太監和侍衛,他卻覺得不夠,
剛從地獄走一遭回來的男人,鬼厲一般的嘶吼,朝著擁簇上來的宮女太監和侍衛大聲喝令:「陸逸之呢?那老東西滾哪裡去了?什麼臨闕,什麼夜寒霜,緊要關頭有個鬼用!」
北宮陌這一條惡龍是賭贏了,可秦言落在雨里受了寒,又不知什麼緣故昏了過去,現在從裡到外的冰冷,連她身體里的臨闕都不管用。
臨闕委屈……這不是它力所能及的。
北宮陌顧不上那些手腳粗笨的宮女前來伺候,親手將她里裡外外扒個乾淨,隨手將那繁重的外披扔在一旁,再利索地給她換上乾淨清爽的衣衫。
手腳利索中,還不忘小心地給她鬆了松領口,認真且仔細地散開她的髮髻,長瀑般的黑髮在擱在他膝蓋上,順著大腿滑落下去。
棉被將她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他手上才停下來,就沖著裡間外廊上的人大聲喊道:「人呢?死哪裡去了?快些生火!你們是想要凍死誰?」
北宮陌向來冷靜,話也不多說,今日可謂是足足說了這麼一些話,噼里啪啦點火一般,把整個盛安宮都給吼得沸騰起來。
白姑姑早早就安排了地龍,也早早生了火,只是火還沒燃得那麼旺而已,也不知道皇上這麼大火氣,到底是對誰的。
可能是死而復生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染上了地獄里的戾氣,而北宮陌,肯定是或多的。
原本北宮陌就不是個好說話的主,這下更加暴戾了。
秦言落的唇瓣冰涼泛白,從腳趾到臉蛋,全然沒有活人的溫度,冷得他的心宛若冰錐刺骨。
秦言落聲也不出,只管皺著眉,難受得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安逸。
北宮陌的心是冷的,腦是熱的,這悶沉沉的暮春,屏著氣息,活生生快要將他折騰得不成人形,一點活路都不給。
他其實是在恨自己狠心——恨歸恨,他從不後悔。
他含著一身怒火,將秦言落抱在懷裡,不知所措,只管向下人怒吼道:「陸逸之那老東西到底是在路上死了不成?趕緊給朕叫回來!」
炭火才剛剛燒得旺盛,秦言落的額頭卻又發熱起來,滾燙得北宮陌的心好似被火燎來燎去。
他走不開,只有抱著她心裡才安心,沖著下人吼道:「來人,手帕浸了水,給朕拿來!」
一宮女趕緊浸了手帕,低著頭往他手上送去。
「啪」的一聲,手帕摔在地上,攤在地上,爛成泥般,露出裡面些許冰碴。
「誰讓你們用冰水浸?來人,把這些個不盡心的全都給朕拉下去,丟到荒墳塚去!」
遞冷手帕的那宮女站在裡間外廊,嚇得膝蓋打跌,眼皮翻白,和那手帕一樣,爛泥似的癱在地上哭哭啼啼求饒,她原以為發熱用冰降溫快的。
此時芍藥才昏昏沉沉,跌跌撞撞跑進盛安宮主殿,自己暈倒了,腦子昏沉,一醒來腦子好像缺了什麼,她也記不起來,就當是小憩了一會兒。
她一進主殿,趕進拉起那送冷手帕的宮女,親自取一塊手帕,浸了溫涼的水,一瘸一拐的,送到裡間去。
輕輕將溫涼的手帕覆在她額頭,北宮陌抱著她,這時節,明明已經暮春了,她的身子怎麼這麼冷,他心中猛然一酸,在炭火上烤熱了的手伸進被子里。
探一探她依然捂不暖的小腳,搓揉著腳趾放進懷裡,哄孩子一般,北宮陌喚:「秦言落,應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