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風滿樓
第二百八十六章:風滿樓
秦言落從御輦下走下來的時候,秦覺宗的臉色就不大好,上前恭迎北宮陌時,眼睛瞥向秦言落方向,似乎是責怪她不知禮數。
秦言落不理會,臉色依舊黑著,她這是在和北宮陌賭氣,一低頭就看見他腰間的腰帶,火氣更盛,腳下走得匆忙,差點就走到北宮陌前面去了。
秦覺宗在後面趕緊將她拉扯回來,狠狠瞪了她一眼,小聲訓斥:「像什麼話?這麼多望族舊臣都看著呢!難不成讓他們看見我的女兒當了皇后,就這麼眼高於頂,不懂禮數?」
為了秦覺宗在江南留下個好名聲,秦言落只能忍氣吞聲,腳步盡量和身邊的北宮陌一致。
秦覺宗身為江南長府官,走在那些望族舊臣之前,在側引路,道:「皇上,這江南陳家乃是世代望族,因為皇上御駕親臨,早早地在後花園種下不少花卉,繁花似錦,曲水流觴,怡人心脾,特請皇上移尊駕前往。」
北宮陌拿起秦言落的小手,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心情大好,道:「甚好,朕的皇后也挺喜歡花花草草。」
秦言落別彆扭扭地跟著他走往後花園,北宮陌為何這樣高興?
秦言落沒什麼好心情,賞花?賞什麼花?這種時候她有什麼心情賞花?
腳下挪挪蹭蹭,要不是北宮陌穩穩拽著,秦言落不知道早就摔了多少次了。
進入這江南望族的庭院時,耳邊除了這些個人的奉承客套之話外,還有一些閑言碎語,話里話外,好像對這位皇帝不怎麼待見。
北宮陌的風評在盛都文臣之中本就不怎麼好,更何況是這世代書香浸染的江南。
也是,文臣向來都是一身傲骨,北宮陌這樣弒父殺母之人,在他們眼裡,是沒什麼好聲譽可言的,若不是迫於他是君王,現在他們臉上也不會這麼好看。
面上個個恭恭敬敬,但是他們跟著來的夫人卻未必有他們這樣的好演技,從那些低聲細語之中,秦言落就能清楚。
北宮陌對這等場面習以為常,無論這些人中內心想的什麼,給他編排上什麼罪名,他都不在意,手上緊緊握著秦言落,一心只看著她吃醋。
秦言落卻煎熬起來,若是她此時再處處表現出狐媚惑主的模樣,那這盛都朝堂在這些江南望族舊臣眼中,就是一團污糟,毫無尊重的必要了。
因此,秦言落不得不收起了早上的不悅,擠出一絲端莊優雅的笑容,端坐其上,靜靜看著下面的人送來的歌舞。
瞭然無趣。
此時,這府邸的主人上前來,作揖道:「皇上,微臣家中小女聽聞皇上親臨,特意學了幾首曲子,想進獻給皇上,不知道皇上否可?」
進獻曲子?實則進獻美人吧。
北宮陌剛想擺手拒絕,秦言落卻摁住了他要揚起的手,主動笑道:「當然可以!」
這話原本是府邸主人懇求皇上的,秦言落這個皇后卻直接做了皇上的主,說明這後宮,皇后做主,若是皇后容不得人,肯定不會允許,但皇后居然開口允許了。
可見,皇后是個容人的。
秦覺宗的臉色這才稍稍和緩了些。
隔著屏風,一曲過後,秦言落問北宮陌道:「皇上覺得如何?」
「你說呢?」北宮陌咬牙切齒,「你允許她來這唱曲的,現在倒是問我了?你在他們面前落個賢良的名聲了,就讓這種曲子荼毒我的耳朵?」
秦言落笑得都僵了,小聲道:「要不,收了吧?留一個江南女子在後宮養著,這些江南望族舊臣對你的信任也就多了一點。」
北宮陌冷聲道:「你敢!」
此時,北宮陌的眼底閃過一道寒光,他握著秦言落的手忽的收緊。
秦言落不解地仰頭看他,小聲道:「你捏疼我了。」
他的目光沒有看向她,而是看向別處,囑咐道:「你就在這裡,那也不要去。」說著便起身,在眾多望族舊臣之中,沒有一句交代,直接走向別處。
眾多望族舊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幹什麼,到底要去哪兒,只是看著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除了暗暗讚歎皇上內力深厚外,更多的是奇怪與疑惑。
秦言落在座位上茫然無措之時,手上不知道哪裡塞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要想得知太皇太后解藥在何處,便請跟我來。」
落款是「楚楚」。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隨我來。」
才聽到這低聲,秦言落還沒有反應過來,手暗中不知道被誰抓了一把,便從人群之中,一路奔走到開闊之地。
前面,有一位女子背對著她,一身白衣,頭戴純白帷帽,帷簾飄飄洒洒,隨風而動。
她聲音略微有些低沉沙啞,道:「要想知道太皇太后的解藥在哪兒,你就得隨我來,還有,讓跟著你的那些金御衛退下,否則,我便不會帶你去。」
看著手上紙條的落款「楚楚」,秦言落點頭道:「好,我隨你去。」然後看向身後,並無一個侍衛,她高聲道:「你們先回去與周大人復命去,不必跟著了。」
話音剛落,躲在暗處的金御衛才紛紛有了動靜,悉悉率率響動一陣,風平浪靜。
秦言落對前面那人道:「好了,他們都走了,現在,你可以帶我去了吧!」
「好,你跟我來。」
那女子走在前面,秦言落亦步亦趨,跟在身後,與她相距五步遠,兩人並沒有多餘的話。
另一邊,北宮陌跟上那個蹣跚的身影,一直追到一片竹林深處,輕而易舉攔住她去路,盯著她蒼老的手上,捏著的一枚龍鱗,道:「你想做什麼?」
前面那人直起身來,蒼老的臉上,眼底渾濁,滿是陰謀算計,道:「你這個孽畜,見到母后不先問候一句,倒是先你的我的起來。」
「母后?」北宮陌凄冷一笑,「誰的母後會做一場戲,讓自己的兒子背負上殺母的罪名?」
太後手上的那一片閃著銀光的龍鱗越捏越緊,道:「做戲?你親手殺死你自己父皇的時候,是你父皇在做戲嗎?」
北宮陌沒有做過的事情,他不願意解釋,更不願意與眼前這個人辯駁,淡淡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