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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遙寄書信不堪看

  第二百二十章:遙寄書信不堪看

  積雪未消,天亮得不算早,冷風依舊。


  北宮陌將秦言落安置好,從楠木柜上取下一小屜核檀炭,給她慣用的手爐里添上些,放在她枕邊。


  這才起身換了一件紫黑外衫,順手繫上她親手做的,只是沒有做完的素麵腰帶。


  這腰帶被她拿在手裡,磨磨蹭蹭地翻騰了好些日子。


  他敲上鎖扣的時候,拿在手裡就已經有些半舊不新的。


  她每日縫不了幾針,還一直拖延到腰帶的皮革都磨亮了許多,才縫製好腰帶面,花紋都沒有給他綉上去,懶怠得繼續縫下去,索性撂在一旁不管。


  於是,北宮陌只能繫上這條毫無紋飾的素麵腰帶。


  北宮陌的腳才從門檻跨出去,秦言落就立刻睜開眼,坐起身來,抱著他放在枕邊的手爐,躡手躡腳地披著毛毯。


  順勢在北宮陌常用的書桌前,盤腿坐下,潤了潤毛筆,手伸到屁股坐著的竹篾榻子下,使勁抽出幾頁紙來。


  已經寫了不少頁了,昨晚因為騷話連篇,她又記起了一星半點的細節。


  攤開沒寫完的信紙,毛筆蘸了蘸墨水,伏在案前,咬著筆頭冥想,比綉腰帶認真多了,專心致志,潛心落筆。


  行文如風,唰唰唰,洋洋洒洒,很快就寫滿兩頁紙張。


  秦言落將手中的信紙看了許久,對上面的內容滿意,嘴角浮起笑意,捏起信紙一角,將紙張在空中得意地搖晃幾下,晾乾墨水之後,摺疊入一桑皮信封之中。


  隨手抄過桌上的紅燭,點燃,將蠟滴在封口處,信封閉口不能言。


  信封對著蠟燭火光,透不到裡面,看不清裡面的字跡,她才安心。


  心中暗暗道:北宮陌,折磨還沒有完,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北宮陌背脊有些發憷,覺得有人要暗算他一般,皺了皺眉,負手走出盛安宮外。


  江鶴例行等在宮門,遠遠地就看見皇上走出來,袖口中抽出拂塵,往那些抬御輦的太監頭頂上敲去。


  雖然一瘸一拐的,但手上的力道卻不減,一敲一個準,低聲道:「皇上出來了,你們都給我手腳麻利些!」


  自從那個他看好的小殼子死了,江鶴用誰都不順心,不是嫌這個粗手笨腳,就是嫌棄那個心眼太多,更不敢再讓旁的小太監跟著他去御前伺候。


  否則又出現一個小殼子,他這管教無方的罪名一下來,又是一頓子好打。


  上次因為周以端向皇上稟告了小殼子泄露御前消息的事情,江鶴被打了一百大板,今日才剛剛下得來床走路。


  「皇上萬歲金安!」


  江鶴尖聲虛跪行禮,躬身順目,看著北宮陌上了御輦,一眼就注意到皇上腰間系著的腰帶。


  他這老眼都能看得出來,這條腰帶拿不出手,配不上皇上這樣尊貴的身份。


  路上,江鶴看了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皇上,聽聞最近綉坊新辟了些上好皮革布料,需不需要送往盛安宮去一些?」


  北宮陌對這些瑣事無怎麼上心,冷冷看向前方,不回應,只是嫌江鶴今日話多。


  江鶴心比別的奴才活絡一些,這樣的手藝定然不是宮中綉娘做的。


  立刻轉了口風,道:「皇上,老奴看著皇上腰間系著這腰帶,有些眼生,可是後宮哪位娘娘親手給皇上縫製的?老奴看著,挺……用心的。」


  用「用心」二字形容這腰帶,都有些勉為其難。


  北宮陌這才有了一點反應,低頭看了一眼腰帶,淡淡道:「朕的皇后。」


  江鶴立刻閉嘴,本想讓皇上換一條能體現皇家尊嚴與威儀的腰帶,沒想到卻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那就算是條裂帛彩帶,都不能勸皇上解下。


  那可是皇后親手做的,誰做的都可以說不配皇上,唯獨皇后做的,不能說不配。


  正宮皇后,豈會不配皇上?

  江鶴老臉掙扎出笑意,訕訕道:「皇後娘娘果然心疼皇上。」


  「嗯。」


  北宮陌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很受用。


  注意到皇上臉色變化,江鶴就知道自己沒說錯話。


  眼看著快要到議政殿西殿,江鶴欲言又止好久,趁著皇上適才心情不錯,躬身道:「皇上,冷宮的喬美人遣她婢女梅香來求皇上,寬恕喬美人,喬美人實在受不了日夜酷刑,生不如死,懇請皇上看在她父親清廉為官的份上,饒恕喬美人這一次,或者直接賜死,也好過活受罪!」


  梅香哭著來找江鶴,還給他帶了藥膏來,千請萬求地讓他幫幫忙,江鶴看她可憐,也不好推辭,只好答應下來,替她來問問皇上。


  至於結果如何,就不是他能預知的。


  「喬美人?」


  北宮陌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只是記得周以端向他稟報過,後宮妃嬪與沈國公互通消息的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


  好像有這麼一號人物,北宮陌不是很關心,鳳眸微眯,靠在御輦上,閉目養神,擺擺手,淡淡道:「後宮諸事,任憑皇后處置,朕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


  整個天虞都是皇上的,哪裡有他做不了主的地方?


  江鶴暗暗忖度,皇上這話就是放手給皇后管,他不會理會,那喬美人怎樣受罪,對於皇上來說,都不會在意。


  他瞭然於心,便再也不提,喬美人是死是活,與他無關。


  御輦才剛過議政殿後,正要往西殿去。


  小布就從身後小跑著匆匆趕來,手上拿著厚實的信封,遞呈給皇上,道:「皇上,這是皇後娘娘吩咐我帶給皇上的書信。」


  江鶴上前從小布手上接過信封,雙手奉上北宮陌眼前。


  厚厚的書信看起來寫了不少,信封口紅蠟封得嚴實,信封外寫著:「北宮陌親啟。」


  一點也不避諱地寫上他的名諱,江鶴瞥見這信封,有些忐忑:這皇后也太大膽了些。


  端坐在御輦上的北宮陌接過信封,輕拆封口,旁邊的太監宮女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拆信的聲音就顯得更加清晰。


  抽出信紙,攤開,北宮陌目光專註,細細研讀上面的內容,一邊看著,一邊喘著粗氣,呼出熱氣,瞬間在冷空氣中消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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