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一個都不能少!
第一百八十九章:一個都不能少!
書房裡,秦言落正靠著軟塌,手上是么阿奈的蠱術,寫得艱澀難懂,她絞盡腦汁,都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耳邊是淮王和北宮陌之間的對話,順著冬日冷風,徐徐吹過她耳內。
秦覺宗被貶?堂堂尚書大人居然被貶到南方去。
但……
秦府當初起家就在南邊啊,南邊有秦府三代以來相交極好的望族舊臣,還有許多秦府之前的門生士族。
當初北宮陌大殺四方時候,南邊望族士族與舊臣因為山高皇帝遠,沒有波及到,所以,秦府的勢力,其實是在南邊。
為官多年,秦覺宗一直抱朴守拙,謹慎小心,不露鋒芒,在先皇身邊多年,算是先皇身邊忠心耿耿的孤臣。
所以對於南邊的舊勢,沒有過多牽扯。
但北宮陌此舉,豈不是放虎歸山?
把秦覺宗調去南邊,意味著秦覺宗重新聯絡南邊勢力,那時候,他未必沒有這個孤臣尚書權勢大。
北宮陌不蠢,為何要這樣做?
秦言落偏過臉去,書桌上,疊著沈國公的賀生辰奏摺,凝思好久。
書房外,北宮陌也站了好久,不知道如何與秦言落解釋。
原本打算找個時機告訴她的,淮王這一攪局,倒是讓她誤會深種了。
北宮陌苛待後宮,殺太后,絞外戚的惡名在外,這一次貶秦覺宗去南邊,自然而然會聯想到,是打壓外戚。
他可以不對任何人解釋這件事,唯獨不能不對秦言落解釋。
畢竟,孩子還是得要的。
門帘掀起,跨入房內。
「秦言落……」
北宮陌在她跟前站定,秦言落坐在軟榻上,抬眸,微微皺眉,「怎麼了?」
「你都聽到了?」
秦言落低頭,繼續翻閱手中書卷,頭也不抬,不在意道:「淮王說得那麼大聲,我想聽不到都難。」
北宮陌走近她,緩緩道:「秦覺宗去南邊,絕對不是因為提防外戚專權。」
「我知道。」
秦言落抬頭。
「這就好。」
北宮陌舒了一口氣,這才坐下來,拉過她的手,手上拿過一把小剪子,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幫她修剪指甲。
她的指甲粉嫩,手指纖長,月牙飽滿,看來養得很好。
秦言落的手腕搭在他大腿上,手指在他掌心。
北宮陌一邊低頭給她修剪指甲,一邊道:「你父親在南邊有一定的勢力,他去南邊,最好不過。」
「是為了南邊的糧草供給和安南軍嗎?」
不愧是他的皇后。
北宮陌點點頭,把她的有些涼的手捂在掌心,道:「沈國公的勢力在北方,他在盛都也有不少勢力,他要想從北方調兵馬到盛都,那是輕而易舉的,只有把他引到南邊,才能讓他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南邊必須先做好準備,你父親是最佳人選。」
秦言落的手安安靜靜放在他掌心,點頭道:「嗯,確實是如此,只是,我父親是文臣,即使能籠絡那些望族,但安南軍未必能調得動,所以,我父親並不是最佳人選。」
北宮陌看向她,道:「皇后認為,誰是最佳人選?」
「我!」
北宮陌搖頭否決,「不行!」
秦言落沉吟片刻,道:「要想動得了南邊的安南軍,又要那些望族支持糧草之需,就得皇后回祖籍省親,省親可動用安南軍作為護衛,而我作為秦府的人,那些秦府之前相交的望族自然會依附過來,完全不必擔心什麼。」
「不行!」
北宮陌還是拒絕。
秦言落無奈,迎上他的雙眸,耷拉著腦袋,道:「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氣而已。」
果然!別有用心。
北宮陌淡淡道:「我再考慮考慮!」
然後雙手揉搓她那雙柔嫩的小手,復又揉了揉她頭髮,頓了頓,正色道:「我有些話,想要問你……」
他側身,璀璨的黑眸深深地望進她迷濛的大眼睛里。
「……」
秦言落忽然被他的眼神燙到了一般,還來不及思考,已經條件反射將手兒從男人的掌心裡抽了出來。
他想問什麼?
她忽然……有些害怕。
好像這個男人,即將觸碰到她心底最難以言明的角落,而她卻還沒有做好準備,要如何回答他。
「你在害怕什麼?」
男人顯然未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原本溫溫順順的小人兒,竟好似忽然長了刺似的。
北宮陌低頭看著自己空掉的手心,彼此維繫的那一分溫暖,也好似隨之被抽離了,眉頭緊蹙。
「你想問什麼?」
她猶豫著。
北宮陌灼灼目光捕捉她閃躲的眼眸,牢牢鎖在自己雙眸中,不讓她逃離。
「你……是不是……還在吃避孕的葯?」
意料之中的問句。
秦言落雙眼一閉,不敢與他對視——她吃藥,意味著,她沒有做好選擇,之前混過去的東西,再一次擺在面前。
她的小手在軟塌上毫無意義的滑來滑去,也不會回應。
沉默,就是答案。
她確實問了小七拿葯,也確實在萬般猶豫之中,咽了下去。
兩人之間,只有秦言落剮蹭軟塌的唰唰唰的聲音。
她還是在吃藥,還是不願意生他的孩子。
北宮陌看著她垂首不願意抬眼看自己,心中涼了一點。
手上,她手的溫度已經沒有了。
北宮陌起身,身上長袍順著他起身的姿勢滑下,服帖地貼身他的背脊,健碩而欣長。
他大步往書桌走去,看了軟塌處,還在低頭的秦言落,她絞著手指,有意無意瞥向自己這邊。
北宮陌盤腿而坐,修長的手指,握起毛筆來,都指節分明,賞心悅目。
兩個人在屋裡,離得不遠不近,但好像又遠又近。
秦言落知道北宮陌想要什麼答案。
但她暫時給不了,她還有姐姐,在未來還有掛礙。
姐姐一日不醒來,她便一日不能放棄。
眼前是奏摺,腦子裡充斥著秦言落的臉。
即使近在咫尺,他也忍耐著,沒有抬頭看。
北宮陌有些後悔問出這句話,完全沒有給自己一點點的希望,自己親自把自己逼上絕境,沒有給自己一個餘地。
「北宮陌。」
秦言落沒敢抬頭看他,淡淡道。
「嗯?」
北宮陌也沒有抬頭,生怕自己看到秦言落的眼中沒有自己,會一時衝動,會把秦言落囚禁起來,時時刻刻盯著她,不讓她有機會吃藥,直到她生出孩子來。
落筆雜亂,潦草煩躁,毛筆刷刷的在紙上走鋒,穿透有力,聽起來,執筆之人有莫大的怒火需要發泄。
秦言落咬著牙,有些討好的意味,道:「你生辰快到了,你想要什麼生辰禮物?我給你準備。」
北宮陌拒絕了今年那些王侯公爵和各地的生辰綱,但生辰嘛,不能冷冷清清的,還是要有人送禮,才算過了生辰。
北宮陌微微挑眉,但還是沒有抬眸看她,淡淡開口道:「我們的孩子。」
孩子也就罷了,還加了一個前綴,讓秦言落沒辦法曲解其意,打馬虎眼過去。
「還想要別的嗎?」秦言落眨巴眨巴眼睛,走到他對面,趴著書桌,裝可愛,指了指自己,「比如說,我?」
看她那毛遂自薦,主動邀他去睡她的小模樣,雙眸帶星,櫻口嘟起,在自己面前歪著腦袋,真是可人疼。
北宮陌此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並沒有給她任何眼神,只隨口道:「朕的腰帶磨壞了。」
「腰帶?」秦言落雙眸一亮,起身道:「那好,我讓宮中綉娘給你做一條全新的,你等著!」
秦言落還沒有起身,北宮陌就把一本奏摺往她腦袋上用力敲去。
「這腰帶,你若敢假借人手,我絕對讓你生十個孩子……一個都不能少!朕,說到做到!」
連個腰帶都不肯為他費心思,當真是沒心沒肺!
秦言落揉了揉自己腦袋,氣鼓鼓地往門外走去,小聲嘀咕道:「腰帶這種東西,誰會做啊?麻煩死了!早知道就不問了。」
她才走出書房不遠,芍藥便往她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