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十一月十三日大婚？
第九十五章：十一月十三日大婚？
「當年封王封侯，煊赫鼎盛的盛都九大家族，如今不都化為飛灰湮滅了嗎？」
楚風低頭不言語。
淮王長嘆一口氣，道：「秦府看著雖然不打眼，但秦府從未脫離朝堂，一直在朝堂之中有一席之地，不是僅僅明哲保身就能做到的，先皇立秦言落為儲君皇后，定然是看到了這一層，所以，秦府不是你胡亂掀起的一場輿論風暴就能打壓下去的，此事你還是操之過急。」
四年來，這是淮王第一次認真談論當朝局勢，頹喪的清冷之中，終於有了一點點火苗燃起。
楚風像是看到了深夜滄海之中，忽然點燃的海燈，腰身挺直地跪著，道：「楚風知錯！」
這一次，楚風才算是真心實意地認錯。
淮王恢復溫和的口氣，「知錯就好！趕緊把浮霜館的這一陣風封住，不能吹出來，如今，我們斷斷不能樹敵，秦府更是，我主動退婚，不讓秦府為難，秦覺宗是個重情義之人，這個恩，秦覺宗絕對不會忘記的，你不必多此一舉。」
一人站著，一人跪著，兩人正在院中對話，院門處忽的閃過一個嬌俏的身影，好像是沈桑微。
「郡主？」
沈桑微聽到淮王叫她，原本她趴在門邊偷偷往裡面探頭。
看看這兩人男人大半夜的不睡覺，到底在做些什麼。
沒想到被裡面兩人察覺，正要轉身溜走，卻被淮王給叫住了。
沈桑微也只好折回，往淮王跟前走去，福了福身子，垂首低眉，「殿下！」
淮王溫柔一笑，雙眸微眯，又是溫潤君子的模樣，「郡主深夜緣何還未入眠？」
「嗯……有件事，我憋在心裡，睡不著，所以出來逛逛，不巧就走到這裡來了。」
沈桑微很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袖處露出來的內襯，聲音也變得細小了許多，雙眸還時不時瞥一眼楚風，覺得他在場讓自己很不自在。
淮王心思向來細膩敏感，注意到沈桑微的窘迫，便將楚風先遣了出去，「楚風，你先回去，還有，我交代你做的事，要做好。」
楚風立刻起身，將裝著冰水的木桶一併拎走，雙腿凍僵，差點就站不穩，弓著腰身，撐著木桶，顫顫巍巍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淮王命院門外的小廝進來點燈，原本慘白凄清的小院，頓時暖意橫生，也將沈桑微的小臉照的通紅。
兩人走過穿堂，來到一四面通透的小軒處，點茶焚香。
「郡主，何事讓你不得安枕？」
沈桑微心裡念了好一陣子，自從知道北宮陌封秦言落為後之後。
她便一直想著，此時此刻，淮王失去了秦府聯姻，肯定會轉向沈國公，於是她等啊等，也沒有見到淮王來向她示好。
等了兩天，她便坐不住了，趕著來探探淮王的口風。
「殿下，秦言落她已經封為皇后了，我爹對皇上頗有怨言……」
看沈桑微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淮王便以為沈桑微意在後位，心有不滿。
淮王遞給她一盞茶，安慰道：「郡主是因為這個睡不著的？那大可不必，郡主出身高貴，天資出眾，即使不為皇后，前程也如花似錦，無需擔憂，更何況，做皇后也並非是女子第一幸事。」
沈桑微撂下茶盞，急急道：「不不不，秦言落為後再好不過的了！殿下，我不用入宮了，所以，能不能嫁給你？」
「額……」淮王抬起頭來，有些詫異，沈桑微平日里作風張揚，這個他是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如此主動，開口說要嫁給自己？
淮王的詫異，沈桑微都看在眼裡，趕緊給淮王找了一個娶她的合理理由和好處。
她道：「殿下，你與秦府的聯姻已經斷了，此時，你難道不是應該與我們沈國公府聯合起來嗎？正好趁著我爹正在起氣頭上，你娶了我，我爹肯定會站在殿下你這一邊的。」
「這……」
淮王被她這些理由噎得頓住了，這才意識到，自從與秦言落退婚之後，他便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別的女子。
所以，也就沒有想到他可以趁機娶郡主為妻，拉攏沈國公。
就好像，除了秦府的秦言落，他不想通過聯姻，拉攏任何一個派系。
淮王將心底這份頓悟壓了壓，對沈桑微婉言相拒道：「郡主，小王何德何能？」
沈桑微立刻起身，越過兩人之間的矮桌，拉住淮王的手，雙眸真摯。
「殿下莫要因為與秦言落退了婚，便妄自菲薄，在我看來，殿下沒有一處不好！」
這樣急促而熱烈的表白，向來內斂深沉的淮王明顯有些吃不消，輕柔地將沈桑微緊拉自己的手撇開。
他起身後退兩步，淡淡一笑，道：「郡主厚愛，小王感激不盡，只是小王並無婚娶之願，還望郡主另擇棲木！」
這樣赤裸裸的拒絕，沈桑微卻一點也不惱，反正她做了那麼多次任務，倒追的男人都能排到爪哇國了。
早就練就了「銅牆鐵壁」的心和「鐵骨錚錚」的身子。
她臨走前，還信誓旦旦，道：「殿下，我只要你！」
溫熱的燭火在她側臉投下暖光，淮王對於這樣敢於表明心意的沈桑微，其實是十分羨慕的。
他已經過了直白的時機。
錦繡宮內。
一位年歲二十齣頭的女子，兩道水鬢描畫得彎似柳葉，上著鵝黃挑線對衿仙裳。
下穿大紅綃翠紋裙，腳下露紅鴛鳳嘴鞋，指甲修剪細長，丹寇緋紅，妖妖俏俏一身軟骨，倚靠在軟塌上，半闔著眼。
正是周嬪。
她眉間緊蹙，一閉眼就回想起那天在行宮，皇上對秦言落的態度，牙齒緊咬，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她不耐煩地隨意招招手，此時，翠竹趕緊雙手捧著水晶托盤走來，上面一串紫雲般葡萄滴著水。
翠梅也躬身上前，親手剝了，小心翼翼地遞到周嬪嘴邊。
還有三個丫鬟站在熏香爐旁，往那熏香之內增添熏香片，茉莉花香氣往周嬪方向輕輕飄散而去。
宮內陳設，琉璃瑪瑙、貓眼翡翠、金銀珠寶堆砌著，偷去皓月七分的熠熠光輝。
忽的，一婢女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娘，皇上身邊的太監江鶴，江公公來了。」
周嬪忙坐起身子，整理了儀容，端坐在榻上，手軟軟一擺，搭在軟塌上的捲雲扶手上，輕咳幾聲，道：「請進來。」
「是。」
不過一會兒，江鶴便將一道口諭傳來進來：
「皇上口諭，十一月十三日，帝后大婚，著命周嬪率領後宮諸人隨行其後，夾道恭賀行禮，侍候帝后祭拜宗廟等事！」
這本是周嬪的本份，但是周可悅可不這麼認為，這分明就是秦言落在羞辱她！
她在後宮整整四年，連個妃位都沒有熬出來，她一個小小的尚書府之女，居然憑著什麼先帝遺詔，成了皇后？
還不是她那狐媚樣子，勾引了皇上，居然還懷了皇上的孩子？
這讓周嬪如何咽得下這口湧上心頭的惡氣？
周嬪暗暗白了一眼傳口諭的江鶴，冷冷道：「妾身領旨！」
江鶴沒有鬍子的老臉上，蒼白如麵皮一般，知道周嬪心有不甘，笑道：
「娘娘定不能辜負皇上重託，此次帝后大婚，事關江山社稷，不可有一絲差錯，內廷司的人也會日日來向娘娘討論大婚事項。」
「江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周嬪尖腔細調，翹起小指頭，厚塗的紅唇輕輕吹了吹指甲上不存在的落灰，道：
「江公公這是不放心本宮，以為本宮會做出什麼對皇上不利的事來，才讓內廷司的人摻和進來嗎？」
「奴才不敢！這是皇上的意思。」
江鶴話已經帶到，至於周嬪如何做，就不是他一個奴才可以干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