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陪葬
第一章陪葬
那一年，我在哈爾濱上大學，當時正好放暑假了，本來準備在市裡找一份工作，趁著暑假掙點下學期的生活費，可是那天大伯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我大哥要結婚了，讓我回去一趟。
我大哥，也就是大伯的兒子，他要結婚那當然是好事，可關鍵是，我大哥兩個月前就已經死了。
我愣了足足有好幾秒鐘，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想大伯一定是瘋了。
可是電話里的大伯又顯得極其正常。
最後我還是決定回去，就當是回去看看大伯他老人家，畢竟我大哥死了，他怪可憐的。
當天下午我就買了車票，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車。
我的老家位於大興安嶺山腳下，一個不大的村子，這地方很偏僻，所以交通不便，我先是坐火車到了漠河，然後又換了好幾趟車，才終於趕回了老家。
這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夕陽正從山頂一點點的墜下去，我站在橋頭，看著河對岸的村莊，那裡的太陽已經被山頭給擋住了，一片陰暗。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今天村子里和以前不一樣了，安靜的有點讓人害怕。
進村之後一路上遇到的村裡人，我都叔叔阿姨的打招呼，可是很奇怪，平日里非常熱情的鄉親們，竟然沒有人理我。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想太多，一路就向著大伯家裡走去。
路過我家門口的時候，我看到大門緊鎖著，我爸媽為了供我上大學，都在外地打工，所以家裡，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有人，我偶爾回來一次，也是去大伯家裡。
等我走到大伯家的時候，發現家裡已經是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搞的就跟真的有人結婚一樣，可是我大哥確實已經死了，也不知道大伯在折騰什麼玩意？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大伯家裡人很多，都是村裡人，正在忙活婚禮的事情。
大伯就看到了我，他比以前瘦了很多，臉色也是蠟黃蠟黃的，眼圈發黑，眼窩還深深的陷了下去，鬍子更是不知道有多久沒颳了，整個人看起來，彷彿已經蒼老了十歲。
我實在不敢想象，才兩個月的時間，大伯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然，今天我很高興。」大伯說著就抓住了我的手，我都能看到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彷彿一條條蚯蚓搬蜿蜒在他的皮膚下面。
我很想問問到底是誰在結婚？或者問問我大哥在哪裡？但是我忍住了，因為我知道，一旦提及大哥，無疑是觸痛了大伯的傷口。
拉著我的手說了好半天，大伯才去招呼其他人了，我站在院子里看著忙忙碌碌的眾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跟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或者說，他們跟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點了一支煙，默默地抽著，這時候，忽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轉頭一看，發現是小柔，我大哥以前的女朋友。
小柔長得很漂亮，記得第一次大哥帶她回村來的時候，著實讓我們村裡的同齡人羨慕了好一陣子，不過現在，我再也不會羨慕我大哥了，他就是因為小柔和他分手，才傷心過度自殺的。
剛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真恨不得抽我大哥兩個嘴巴，感覺他好傻，可是畢竟他已經死了，而且感情這東西，旁人永遠都無法體會局中人的痛苦。
說實在的，我恨眼前的這個女人。
我大哥因為她自殺了，兩個月前的葬禮上她沒有出現，不知道今天跑來幹什麼？
小柔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落寞的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恨我，但有些時候，我們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我大哥死後有沒有去找你？」我冷笑著問她。
小柔聽到我的話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沒有表情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大哥分手嗎？」
「人都死了，還重要嗎？」我面無表情的說。
「對，不重要了，但我想讓你知道，因為我懷孕了，所以我必須和你大哥分手。」小柔說著指了指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孩子又不是我的，幹嘛要告訴我？」說著我有些厭惡的斜了她一眼。
「孩子如果是你的，那就好了。」小柔有些感慨的說。
我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罵了一句，「你神經病吧？別以為長得漂亮就誰都喜歡你，老子對你可沒興趣。」
「孩子是我父親的。」小柔不為所動的說。
「什麼？」我下巴差點掉了下來，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就算做了這種亂倫的事情也別說出來好不好？我的耳朵都被玷污了。
「你先出來一下。」小柔說著就拉起了我的胳膊。
我連忙條件反射般把手抽了回來，「別碰我，臟。」
小柔忽然不說話了，也不動了，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我，眼眶裡有淚花飄了出來。
我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即使我討厭她。
「你別哭，就當我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我勉為其難的說。
小柔側過臉去抹了抹眼淚，然後說有話要跟我說，我只好跟著她出去了。
其實我同樣很好奇，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懷了自己父親的孩子，這是一件多麼荒謬的事情？
小柔跟我說了她的事情，可是聽完之後，我寧願自己沒有聽過，因為聽完之後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柔說她從小就沒有母親，是她父親一手把她帶大的，小時候她父親總說她長的很像她媽媽，而且越來越像，於是，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的禽獸父親對她做了那種天理難容的事情。
那一年，小柔才十歲。
很多事情，一旦開了頭，就再也收不住，於是在以後的十幾年裡……
這可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簡直不敢想象。
後來小柔認識了我大哥，並且和我哥談戀愛了，但是那件事依然沒有停止，直到小柔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知道不是我大哥的，於是就提出了和我大哥分手，沒想到我大哥這個死心眼的傢伙，用情太深，於是最終尋了短見。
「一然，你大嫂漂亮嗎？」身後忽然有人問了我一句，我轉身一看，只見大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我身後。
「大伯，你……？」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別吃驚，她就是你大哥的新娘，今天這樣的大喜日子，走，我們進去喝兩杯。」說著大伯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面部的表情依然在僵硬著，愣了半天才擠出來這樣幾個字，「可是……大哥他……？」
「對，你大哥已經死了，不過我想讓他和這個女人結冥婚，是她害死了我兒子，我要讓她下去陪葬。」大伯說到最後猙獰的笑了起來。
那一瞬間么，我忽然感覺大伯好恐怖，他完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就那樣被大伯拉著走進了院子里。
反觀小柔這個女人，她剛才聽了大伯的話竟然沒什麼反應，跟著我和大伯一起進來了。
我瞬間就明白了，這個女人抱著求死的心態，她不想活了。
「大伯，你不能這樣。」我連忙拉住了大伯的手，「這是犯法的。」
「犯法？」大伯笑了笑，「你覺得我還怕犯法嗎？」
「再說了，是她自願的。」大伯說著回頭看了小柔一眼，然後冷笑了起來。
我覺得大伯真的瘋了，不管怎麼說，我肯定不能讓小柔死在這裡。
很快，村裡人全都入席了，大伯拉著我跟村裡的幾個叔叔伯伯一起喝酒，至於小柔，她已經換了一身大紅的喜服，在給長輩們敬酒。
我趁機會跑過去把小柔拉到了一邊，然後問她，「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你真的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