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腳步ii.
夜色之下。
??城市被抹去輪廓,也被抹去了一個個不起眼的黑暗角落。
??鄭嵐嵐躺在床上,把自己全身緊緊捂在被子裏,她甚至是和衣睡的,似乎這樣能帶來更多安全感,可人在被子裏依舊嚇得瑟瑟發抖。
??自從幾天前,不知道為什麽,父母每到半夜就會起來在客廳裏不停轉圈,也不開燈,烏漆嘛黑裏一轉圈就是一整夜。
??可當第二天她問父母時,父母卻是一臉茫然,什麽都記不起來。
??起初還是隔幾天會出現,有次她大著膽子走出臥室,試圖去喊父母,可父母都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一直兩眼緊閉,像是夢遊,可在一起住了十幾年,她很清楚父母以前從來沒有過夢遊。她急得大哭,但不管她怎麽喊,就是喊不醒父母,到了第二天,父母同樣記不起昨晚的事情。
??但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後來鄭嵐嵐驚恐害怕發現,自從那晚被她一喊後,原本是隔幾天會在客廳裏不停轉圈的父母,已經嚴重到天天晚上都會在客廳裏夢遊轉圈。甚至臉色一天天蒼白下去,身體一天天在消瘦虛弱,讓父母去醫院做檢查,父母卻怎麽都不同意。
??咯吱,咯吱.……
??複合木地板有人輕輕走動的聲音,出現了,又出現了!和衣躲在被窩裏的鄭嵐嵐,卻止不住身體陣陣發寒。
??門外每一步腳步聲,猶如一下下重錘,敲在鄭嵐嵐心髒之上,即便臥室裏長夜亮燈,可依舊驅趕不走手腳的冰冷,身體害怕得一直在打哆嗦。
??咯吱,咯吱.……
??忽然,鄭嵐嵐驚恐睜大雙眼,腳步聲停住了,這次居然就站在她臥室門口,以往父母夢遊從來不會站在她門口。
??鄭嵐嵐縮在被子裏,心髒跳動得很快。
??人似乎…一直都站在臥室門口,沒有離開,鄭嵐嵐嚇得死死閉上眼睛。
??可她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控製不住浮現出床前站著人,正彎腰窺視著她,越是緊張,被子裏就越是窒息。
??呼!
??鄭嵐嵐猛地掀開被子坐起,呼,呼,大口喘著氣,臉色煞白煞白。
??她看向床邊,什麽都沒有,臥室裏依舊長夜亮燈,臥室門也是一直縮著。
??鄭嵐嵐嚇得心髒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她遲疑了下,小心探出半個身子看一圈床腳四周,蒼白的臉色輕鬆一口氣,什麽也沒有。
??“爸…爸…媽…是你們嗎?是,是你們站在門外嗎?”鄭嵐嵐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目光死死盯住門口方向。
??臥室內安靜得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心跳聲音,一摸手腳,整個冰涼一片。
??鄭嵐嵐屏住呼吸,人抱著被子一動不敢動,一直等著門外傳來應答,但她又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夢遊中的父母,門外不會有人應答的。
??砰!
??忽然臥室門外傳來異響,似乎是有什麽重物落地。
??早就是驚弓之鳥的鄭嵐嵐,發出啊的尖叫,馬上用被子緊緊捂住嘴,人一直縮退到背後牆角,此時的她嚇得快要哭出聲了。
??這時門外忽然又沒了聲音,重新陷入靜謐,死寂,鄭嵐嵐渾身發寒抱著被子,瑟瑟發抖,她想要豎起耳朵去聽,但門外什麽都沒聽到,隻有臥室一直長亮的熾白燈光才能帶來一絲冰冷的溫暖。
??“爸…媽…是你們嗎?是你們嗎?求求你們回答我一句。”
??“小嵐好怕,小嵐真的好害怕。”
??鄭嵐嵐渾身發抖的抱著雙膝,一個人孤獨無助的哭出聲。
??咯吱,咯吱……
??複合木地板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一直站在門口的人已經離開,咯吱,咯吱,又開始周而複始的在客廳裏機械般轉起圈來。
??鄭嵐嵐抱著被子哭得泣不成聲。
??——————
??雀城,大學城。
??似乎在每個莘莘學子還很小的時候,就已被整個社會灌輸了一個思想,大學是象牙塔,並有無數人為了進入這座象牙塔而苦苦奮鬥,寒窗苦讀十二載。
??可直到進入象牙塔後,人們才會驚愕發現,象牙塔其實也有七情六欲,它也是一個小社會,也有陰影中看不見的另一麵。
??比如明明沒有設備卻每天生意火爆的發廊店
??比如不知為什麽總喜歡紅燈長亮,有著許多小姐姐的按——摩店
??比如經常在門口掛著活動價小黑板的青年賓館,青年九折,耶誕節八折,情人節八折還免費送“套”餐服務。
??比如大學生情侶半價的人流醫院,還免費贈送前朝太醫傳人的“性知識生活講堂”光盤大禮包一份
??而晚上的大學城,才是最繁華的大學城。
??情侶、騎行者、網吧、燒烤攤、啤酒瓶的推杯換盞身影,絡繹不絕。
??此時的遊一凡,就出現在紂市大學城。
??這個時間點,不和往常一樣待在茶館,卻像無業遊民一樣出現在大學城來,一看就知是下崗失業青年。
??一般而言,大學雖說是對外開放,成了免費風景區,但那也就僅限於白天。一到晚上,所有大學都一個樣子,社會人士禁入。
??雀城大學城,師範大學。
??舊人文學院旁邊有一條小街。
??作為人口高度密集區的大學城,一到晚上,這裏同樣熱鬧非常,小菜館、美食攤、艱苦掙生活費出來擺攤的自力更生大學生、網吧
??就連校外算命,玄學道士也都跑來大學城搶地盤,幻想著從大學生身上薅羊毛到發家致富。
??此時,遊一凡就坐在一處最靠近人文學院的算命攤前,聽著算命先生的忽悠,打發著時間。
??眼前的算命先生,是名留著山羊須的五十歲左右老頭,身上還似模似樣穿著道袍,隻是這身道袍可能是因為道具服的關係,即便漿洗得略有些泛白,也沒有扔掉。
??不過還別說,套上這麽件明顯有些年頭的泛白道袍,倒還真有那麽幾分飄渺脫俗,仙風道骨的氣質。
??唔,
??人們都叫這種為曆史的沉甸氣息。
??酒還是陳的香。
??狐狸還是老的奸詐。
??算命先生先是抬眼看一眼來打醬油的遊一凡,並未馬上為遊一凡算命,而是語氣淡淡,道:“小兄弟,可是來砸場子的?”
??道袍,語氣平淡,處事不驚,居然還真透著那麽點世外高人的逼格。
??遊一凡一詫。
??對方這是看出來了什麽嗎?
??算命先生撚須,帶著淡淡逼格道:“小兄弟可知,為什麽自古就有男左女右之說?”
??“因為男人的右手殺氣太重。”
??遊一凡:“.……”
??神特麽右手殺氣太重。
??這分明是在寓意著他什麽
??算命先生抬眼看一眼遊一凡:“手相一脈,先看先天再看後天,男看左手女看右手,因為男人是左手看先天右手看吉凶,女人反之亦然。小兄弟這一來,直接伸出右手,這是分明帶著殺氣騰騰而來。”
??遊一凡:“.……”
??神特麽的左先天右吉凶。
??為了在算命攤多拖延點時間,於是遊一凡虛以為蛇,改換左手。
??這次算命先生盯著遊一凡的左手,看了好半晌,越看越凝重,然後說道:“小兄弟現在可是單身?”
??咳咳。
??遊一凡連忙以幹咳掩飾尷尬。
??算命先生繼續道:“小兄弟,可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遊一凡來了興致。
??“越掌大越孤單。”算命先生依舊還是那麽淡淡逼格。
??“左先天右後天,左手代表了人一出生的先天命格,小兄弟左掌手相顯示今生注孤身,不過我有一化解之法”
??遊一凡當即就臉色黑下來了。
??這是咒他單身一輩子?
??遊一凡直接打斷算命先生還未說完的話,嗬嗬道:“那不知大師可聽過另一句話?”
??“師太和貧僧牽手了,小母牛會坐電線了。”
??“??”
??算命先生一臉懵逼。
??“裝逼遭雷劈。”遊一凡嗬嗬。
??算命先生:“.……”
??嗯?
??遊一凡忽然似有了什麽發現,居然一眼不眨盯著眼前的算命先生猛瞧。
??之前因為天色昏暗,再加上注意力並未全在算命先生身上,此時他這仔細一看,立刻發現到眼前的算命先生,似乎有些麵熟。
??可他又一時想不起來,兩人究竟在哪裏見過。
??算命先生被遊一凡一陣猛盯,驟然兩股一寒。
??“你你想要做什麽?”算命先生這次有些緊張了,再也無法假裝淡淡逼格的淡定了。
??“大師,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裏見過?”遊一凡目有所思問道。
??算命先生直接義正言辭道:“小兄弟,我這做的是辛苦買賣,每算卦一次就是泄露天機,有損陰德,要折陽壽。算卦一次十元,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你總不會連這十元錢都還想要打個折扣吧?”
??當又一個夜晚降臨,漸漸萬籟俱靜時,今天鄭嵐嵐的家中很熱鬧。
??“二舅、三舅,我爸媽已經睡下,隔壁的客臥我已經收拾好了,今晚就先委屈二舅、三舅守夜一晚。”
??“嵐嵐你不用太過擔心,如果你爸媽真的行為異常,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明天二舅我都會強製帶他們去醫院檢查身體。”
??“家裏發生這麽大事,你怎麽不早點聯係我們,哎,這幾天委屈到嵐嵐你了。放心,有我和你二舅守夜,天塌下來也有我們大人頂著,你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看你因為連續幾天沒睡好,臉色蒼白得很難看。”
??幾人悄悄商量後,已經連續失眠了好幾天的鄭嵐嵐,今天終於找到安全感,一回到臥室後很快沾床睡著。
??夜深人靜……
??迷迷糊糊間,鄭嵐嵐似聽到了什麽動靜緩緩醒來,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時間,剛好深夜的零點。
??鄭嵐嵐睡意朦朧,正打算要繼續躺下時,忽然!
??咯吱,咯吱……
??門外腳步聲又出現了,鄭嵐嵐猛地驚醒,瞬間身體嚇得緊繃僵硬。
??“是誰在外麵走動!”
??“鄭建同、阿雲,是你們!”
??“你們兩口子半夜三更的在搞什麽鬼,難道真的是夢遊?”
??“二哥這不對勁,我們家族從來沒有夢遊遺傳!”
??“老三先別廢話了,先趕緊控製他們兩口子,免得他們跑到廚房發生什麽意外!”
??當聽到守夜的二舅和三舅的喝聲時,縮在被子裏發抖的鄭嵐嵐,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驚懼之色慢慢消退。
??一分鍾,兩分鍾…然而很快,鄭嵐嵐發現到門外的不對。
??門…門外…忽然沒,沒聲音了,一下子安靜得可怕,一點聲音都沒有,沒有二舅的聲音,沒有三舅的聲音。
??鄭嵐嵐毛骨悚然,臉色一下蒼白無血色,隻感到渾身發冷。
??“二,二舅…三舅…你,你們還在嗎?如果有聽到回答我一聲。”鄭嵐嵐強烈不安感的朝門外喊道,聲音在顫抖。
??“如果還在,請…請回答我一聲好嗎……”鄭嵐嵐已經害怕得哭出來了。
??咯吱……
??門外客廳的複合木地板,再次傳來人的走動聲。
??緊跟著是第二個人走動聲音,咯吱……
??然後是第三個人,第四個人,腳步有輕有重,動作有大有小,四個人的不同腳步聲音,開始在客廳裏一次次轉圈。
??鄭嵐嵐一下沒了血色,身體冰冷如墜冰窖,兩眼驚恐大睜看著門口方向,想要尖叫,可嗓子眼仿佛被一顆拳頭給堵住,怎麽都喊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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