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陳年舊事
林夙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本王子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好,那本王子現在便安排人送膳食過來。」
嚴玲瓏感激涕零地使勁點著頭,「好好好,多謝王子殿下,多謝王子殿下!」要是再不吃東西的話,她都要餓死在這裡了。
安排好了下人送膳食過去,林夙便回了自己的寢殿,本是想拿起基本書籍看看,無意中瞥見了放在桌子上的畫紙和毛筆,他心中一動,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拿起毛筆,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畫紙,眼前不知怎地,忽然出現了蘇玲琅那張笑臉,情不自禁地,他提起毛筆,一筆一畫地描繪了起來。
幾個時辰過後,林夙放下手中的毛筆,仔細地打量起畫中的人兒,青螺眉黛長,綠鬢淳濃染春煙,好似有一股巫山雲霧般的靈氣,雙眸似水,小巧的唇掛著一絲微笑,三千青絲披散下來,微揚的唇線,眼眸含笑,林夙看得有些吃愣,這似乎,比真實的她看起來有許多差異。
真實的她明眸皓齒,清麗可人,而這副畫中的女子,神韻十足,淡雅卻不失端莊,纖纖玉指輕輕附在唇邊,含詞未吐,氣若幽蘭,一雙美目柔情迷離,秋波蕩漾,顧盼間似攏了江南的煙雨空濛,這一切都比真實的她美艷多了,更加是增添了許多她原本不具備的嫵媚,其實這才是蘇玲琅在他心裡的真實模樣吧。
林夙凝望著蘇玲琅的畫像許久,呢喃道:「看來我的畫功也是退步了,竟連一絲相像的地方也無。」暗自嘆息了一會兒后,林夙隨手招來下人,吩咐道:「把這張畫像給本王子掛起來,記得小心些,別弄壞了。」
下人連忙點頭稱是,小心翼翼地拿著畫像退了下去。
大殿內,蘇玲琅正拿著毛巾幫沈墨昀擦拭著汗水,卻見他頭微微動了動,睫毛也跟著輕顫起來,蘇玲琅心中一喜,連忙低聲說道:「沈墨昀?沈墨昀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沈墨昀眉頭漸漸蹙起,動了幾下眼皮子之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見他睜開眼睛,蘇玲琅頓時喜極而泣,大聲說道:「沈墨昀!沈墨昀他醒來了!真是太好了!」
聽見這句話,殿內忙乎的三人連忙跑了過來,聚集在了軟榻邊上。
「王爺!王爺你總算醒過來了!」
「二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耳邊充斥著喋喋不休的話語,沈墨昀緊蹙著眉,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場景,聲音沙啞地問道:「我,我這是在哪兒?」
「我們在立魘族呢,在你母妃的家鄉。」蘇玲琅低聲說道。
「立魘族?」沈墨昀側頭打量了一眼大殿,卻看見蘇玲琅正又哭又笑地看著自己,他稍稍愣了愣,隨即似想起什麼一般,猛地坐起身來抱住了蘇玲琅,「琅兒!琅兒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快讓我看看!」
見他慌裡慌張地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傷口,蘇玲琅的淚水再次滾落下來,緊緊地回抱住沈墨昀,聲音哽咽地說道:「我沒事,我很好,受傷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十天了,這十天,你可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好害怕你就這樣一直沉睡不醒,現在你總算是醒過來了,太好了……」
沈墨昀再次愣住,「我已經,昏迷了十天?」他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中了沈墨翼的蓮花針,差點便命喪黃泉。
「是啊二哥!」沈墨軒伸出手拍了拍沈墨昀的肩膀說道:「如果你再不醒過來的話,夜樺他都要動手打我們了!」
夜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屬下哪敢,四皇子還真會開玩笑!」
「你哪裡不敢啊!都開始命令起我們了!」
「行了行了,別吵了!」蘇玲琅抬手制止了他們倆個,「你們能不能讓沈墨昀清凈一會兒?吵死了!」
沈墨昀和夜樺同時撇撇嘴,倒也閉上了嘴巴。
「沈墨昀,你感覺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見他們兩個閉嘴,蘇玲琅隨即側頭看著沈墨昀問道。
沈墨昀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股劇痛感已經消失,與平常無異,他微微頷首,輕聲說道:「嗯,已經好多了。」
見他嘴唇乾涸,嚴玲瓏連忙自告奮勇地說道:「我出去給睿王爺打水喝!」
蘇玲琅點了點頭,「快去快回。」
「王子殿下。」另一處房間內,一名下人腳步飛快地走了進來,朝坐在上方的林夙行禮道。
林夙拿起桌上的酒杯,輕飲了一口后道:「何事?」
「王子殿下的客人已經醒了。」
「哦?何時醒的?」
「剛剛才醒的。」
林夙心中一喜,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忙不迭地往大殿趕去。
到達大殿時,正巧碰見嚴玲瓏沖了出來,林夙忙扶住她問道:「何事如此著急?」
「王子殿下您來啦?」嚴玲瓏滿頭大汗地說道,「我要去找水過來,就先不陪您聊了。」說完也不顧林夙,趕忙往前跑去。
林夙腳步匆忙地往裡走,一眼便看見靠坐在蘇玲琅懷裡的沈墨昀,他心裡一滯,眼眸深處劃過一絲淡淡的悲傷,但隨即又被他強壓了上去,眉開眼笑地走上前說道:「你醒了?」
聽見林夙的聲音,蘇玲琅連忙抬起頭來沖他一笑,「王子殿下,您怎麼來了?」
「我方才聽下人說我的侄兒已經醒了,所以我這便趕緊過來看看。」
聽見「侄兒」倆字,蘇玲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倒是適應得挺快的,這麼快就稱上侄兒了。
「我的好侄兒,你感覺如何?」林夙坐在軟榻上,看著沈墨昀問道,眼眸中閃動著一絲狡黠。
沈墨昀挑了挑眉,「你是誰?」
林夙輕聲笑道:「好侄兒,我是你的舅舅啊。」
沈墨昀冷笑了一聲,緩緩道:「本王可不記得,什麼時候有個舅舅了。」
「你母親是我姐姐,我自然是你的舅舅了。」林夙似是十分耐心地說道,但眼中的狡黠卻漸漸加深。
「好了王子殿下,您就別再重複這個了。」蘇玲琅忍不住出聲說道,要知道沈墨昀可是牛脾氣,要是他再繼續說下去,恐怕沈墨昀又是要動手了。
「我只不過是與他道出事實而已,我都認他這個侄兒了,難不成他還不想認我這個舅舅?要知道這次還是我救了他呢,否則啊,他現在定是到閻王殿上去了。」林夙撇了撇嘴說道。
聞言,沈墨昀蹙了蹙眉,低聲在蘇玲琅耳邊問道:「琅兒,這是怎麼回事?」
蘇玲琅乾笑了兩聲說道:「沈墨昀,他說的沒錯,你母親,也就是林貴人便是他的姐姐,而他呢,也確實是你的舅舅,這次也是多虧了他,拿來了紅玉靈芝,這才將你救了回來。」
沈墨昀蹙著眉,斜睨了林夙一眼,方才倒是沒注意看,此刻才覺得,他的眉宇間竟與母親有幾分相似,澄澈如水的黑眸,小巧高挺的鼻樑,紅潤的嘴唇,還有那獨特的小麥色肌膚,無一不在宣告著,他是自己舅舅的事實。
可是,看他的樣子,沈墨昀又不禁開始懷疑起來,為何他還這麼年輕?看起來年紀與自己應該相差不了多遠吧。
林夙像是猜到了沈墨昀在想些什麼,輕笑了幾聲后道:「我之所以這麼年輕,不過就是因為比姐姐晚出生了那麼十年而已,當初姐姐離開這裡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小毛孩兒。」
被他猜中了心思,沈墨昀不禁輕咳了聲,故作冷漠地側過頭去,「本王又沒問你這個。」
林夙無奈地笑出了聲,這小子的性格,還真挺像自家姐姐的。
「對了,姐姐她過得可還好?我已經近二十年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長成了什麼模樣。」林夙抬眼望著遠處,目光似有些遙遠。
聞言,殿內的眾人紛紛沉默,氣氛也瞬間降到了冰點,察覺到殿內的氣氛不對勁兒,林夙也大概猜到了一點,挑了挑眉說道:「我姐姐,該不會是,死了吧?」
所有人依舊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地坐在原地,林夙忽地笑出聲來,淡淡道:「也是啊,二十年不見,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一切怎麼可能還和以前一樣?只是可惜啊,她離開時我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如今也是早已忘記她的模樣,如果還能再見她一面,那該有多好。」
「如果母妃當初不跟著離開這裡,或許還能活得更長久。」沈墨昀臉色暗淡地說道。
「沈墨昀……」蘇玲琅眼神擔憂地看著沈墨昀,林貴人的死終究是他心裡抹不去的陰影,怕也是早已鑄成了一道永恆的傷口,再也癒合不了,即使那些害死她的人也都已受到該有的懲罰,沈墨昀他,終是無法釋懷。
「好了不說這個了。」林夙沉默了許久后,伸出手拍了拍沈墨昀的肩膀說道:「我的好侄兒醒過來就行了,那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