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瀕臨崩潰的邊緣
不知暈睡了多久，只知道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蘇玲琅頭昏腦漲，費力地從床上直起身來，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小姐！你醒啦！」秋竹坐在床邊的榻子上，見蘇玲琅醒來，喜出望外地走上前扶起蘇玲琅。
「我睡了多久？」
「小姐，你已經睡了五個時辰了。」
「五個時辰……」蘇玲琅驚訝地開口，隨即匆忙從床上下來，邊捋著自己的頭髮說道：「秋竹，快，快幫我更衣。」
「小姐，你那麼著急做什麼？」
「爹爹還要出殯呢，秋竹你怎麼也不叫我？」蘇玲琅急急忙忙地拉過架子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小姐……」秋竹看著蘇玲琅嘆了口氣說道：「出殯儀式已經結束了。」
「什麼！」
「小姐，夫人見你暈倒，所以吩咐我們不要吵醒你，讓你好好休息。」
「可是，那是我爹啊！」蘇玲琅秀眉緊蹙，想到自己的爹爹，雙眸再一次湧上淚水，「我娘現在在哪裡？」
「夫人，夫人在大廳。」
「陪我過去。」
一路走到大廳，平日里熱鬧祥和的丞相府似在一夜之間變得靜謐幽深，圍繞著的不再是歡聲笑語，而是一片死氣沉沉，連帶著人的心情也變得壓抑起來。
「娘。」蘇玲琅走進大廳，朝秦雁柔喚道。
「玲琅。」嚴玲瓏見蘇玲琅進來，俏麗的臉上閃過一抹喜色，走上前拉住蘇玲琅的手說道：「你怎麼樣了？感覺好些了嗎？」
蘇玲琅沖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很好。」
「那就好，今天忽然就暈倒了，可把我們幾個嚇壞了。」嚴玲瓏故作受驚狀，拍著胸口說道。
蘇玲琅低頭淺笑，側頭看了一眼呆坐在前方的秦雁柔，眼睛里劃過一抹心疼，蘇玲琅走上前，輕輕拉起秦雁柔的手，柔聲喚道：「娘。」
秦雁柔目光有些獃滯，原本慈善美麗的臉也忽然像蒼老了幾十歲一般，毫無血色的唇緊緊抿著，哭腫了的雙眸黯淡無光，聽見蘇玲琅的聲音，她抬起頭掃視了一眼蘇玲琅，強扯出一抹笑容說道：「琅兒，你醒啦，怎麼不多睡會兒？」
話語雖是在關心蘇玲琅，可秦雁柔的神色卻是完全獃滯，說話更是心不在焉，蘇玲琅輕抿嘴唇，安慰道：「娘，您去歇會兒吧，身子重要。」
秦雁柔搖了搖頭，「娘不累，娘想在這兒坐會兒。」
蘇玲琅語塞，低頭瞥見秦雁柔懷裡抱著一件長袍，做工精緻，長袍上的圖騰更是栩栩如生，蘇玲琅心中劃過一絲苦澀，那是娘，親手為爹爹縫製的衣服，已經做了兩個多月了，娘平時總是偷偷跑到自己的房間去縫製，生怕被爹爹發現，如今衣服做好了，要穿的人卻不在了。
原本美滿幸福的家庭也在一夜間，變得支離破碎，爹爹的離世，讓他們都心痛得無以復加，至今蘇玲琅還不敢相信，那個總是橫著眉毛怒視她，又在她受傷的時候心疼地為她上藥，為了不讓她被皇上所殺寧願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的人，他居然，死了。
這個世上最愛自己的男人，他居然死了。
曾經的歡聲笑語還在耳邊回蕩，只是，無論再怎樣幸福的日子，如今，都已經回不去了。
「我要去找他們報仇！」蘇瑾一沉默了許久，終是忍不住，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就往外走。
「大哥，我也去！」蘇瑾祺也緊跟著走上前去。
「慢著。」嚴玲瓏連忙走上前，攔住了他倆的去路，「你們瘋了么！大晚上的報什麼仇！」
「玲瓏姐姐，你讓開！」蘇瑾祺氣紅了臉，使勁推著嚴玲瓏說道：「那可惡的睿王爺，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居然敢跟歹人同流合污，勾結在一起來殘害我爹爹，我一定要為我爹爹報仇！你別看我個子小，但我的武功在學院里可是數一數二的，絕對會把那睿王爺打得屁滾尿流！」
嚴玲瓏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伸手敲了一下蘇瑾祺的腦袋，「你這小鬼，少吹牛了！睿王爺一個手指頭都能把你彈飛！還想把人家打得屁滾尿流，你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你不許小看我！」蘇瑾祺面紅耳赤地吼道，「學院里的夫子都誇我的！我才不會怕他呢！」
「好好好，我不小看你行了吧，別折騰了，回屋睡覺去！」嚴玲瓏推了一把蘇瑾祺，隨即又看向蘇瑾一，略帶責備地說道：「瑾一哥哥，不是我說你啊，瑾祺這小鬼不懂事就算了，瞧你平時多沉著冷靜，怎麼也跟著瞎鬧！」
「我……」
蘇瑾一剛想反駁，卻被嚴玲瓏的話堵了回去，「怎麼？你還不服氣啊？瑾祺好歹也會點兒三腳貓功夫，還不至於被打死，你一個文弱書生能做什麼？人家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了！還談什麼報仇啊！你也回去洗洗睡吧！」
聽見這話，站在一旁的蘇玲琅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兩下，這嚴玲瓏，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說的話比她還要勁爆！
「說了不許你小看我！」蘇瑾祺再次抓狂，朝嚴玲瓏使勁揮舞著拳頭。
「傻孩子！我哪有小看你啊！我這不說的實話嘛！」嚴玲瓏說著，一把將他倆人推向了屋子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事兒咱以後再商議商議，現在呢，都給本小姐滾回去睡覺！」
倆人吵著鬧著被嚴玲瓏推進了內室里，解決了兩個男人後，嚴玲瓏拍了拍手走了出來，卻見蘇玲琅和秦雁柔還坐在大廳里，相對無言，嚴玲瓏嘆了口氣，走上前對秦雁柔說道：「柔姨，天色不早了，您也許久未曾歇息了，為了身子著想，您還是回房歇息一下吧。」
秦雁柔搖了搖頭，仍是抱著手中的長袍不願回房，蘇玲琅也拉住秦雁柔的手說道：「娘，您就回房歇息吧，爹爹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你這般不顧身子。」
秦雁柔沉默了一會兒，紅腫的眼睛再次濕潤起來，張了張口卻是無法說出一個字。
蘇玲琅和嚴玲瓏對視一眼，互相嘆了口氣，伸手將秦雁柔扶了起來，送她回了房間，又和嚴玲瓏柔聲哄了許久，好不容易哄得秦雁柔肯睡下，蘇玲琅和嚴玲瓏同時鬆了口氣，這才出了暖香閣。
「玲瓏，這麼晚了，我派人送你回府吧。」
「這麼快就要趕我走？」
蘇玲琅挑了挑眉，「你不是天天和沈墨軒那傢伙膩在一起么？怎麼？這會兒不去了？」
嚴玲瓏故作羞怯地低下了頭，「人家還只是一個黃花大閨女，成天跟一個男子在一起，人家會害羞的啦！」說完還跺了跺腳。
蘇玲琅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快步往前走去，朝後揮了揮手說道：「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我派人送你回府。」
「等等！」嚴玲瓏的語氣忽然變得凝重起來，看著蘇玲琅的背影說道：「你真的打算好了，不再原諒睿王爺了嗎？」
蘇玲琅腳步一滯，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曾經那麼喜歡的人，真的就要到此結束了嗎！」嚴玲瓏還在繼續追問著。
蘇玲琅身子微微顫抖，強忍著淚水吼道：「那你認為我應該和我的殺父仇人在一起嗎！」
「在做決定之前，我覺得你有必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自己都承認了！為什麼還要解釋？」蘇玲琅倏地轉過身去，看著嚴玲瓏說道：「出了這樣的事，他也是兇手之一，我比任何人都要心痛，你以為我就甘心與他止步於此嗎！可那又怎樣？歸根結底他就是我的殺父仇人，你叫我怎麼跟他在一起？」
「墨軒已經去找睿王爺問清楚了，我相信，事情不久就會水落石出的，你先別這麼激動，冷靜點。」蘇玲琅的情緒太過激動，這讓嚴玲瓏有些擔憂。
前幾天，他才對她那般深情地告白，還有爹爹還在世的時候，他才說，等事情解決后，我們就成親，還有那說了無數次的「我愛你」，所有的一切都在之後的事情中灰飛煙滅，原諒？談何容易，不原諒？更不容易。
曾經追了那麼久，喜歡了那麼久的人，卻在某一天，成了她的殺父仇人，心痛，失望，臨近崩潰的邊緣，一顆心就彷彿被狠狠撕裂一般，所有的脆弱似乎都在這一刻顯露出來。
蘇玲琅狠狠擦去臉上的淚水，「事情是怎樣的我不在乎，你和沈墨軒也不必再為了我們的事情操心了，我們自己會安排，現在我先派人送你回府。」
往昔的一幕幕，回想起來總是格外令人神傷，他的冷漠，他的害羞，他對她的保護，還有那深情的告白，都已深深刻在了腦海里，無論往後如何拼盡全力，他的影子都始終存在，再也揮之不去。
浮華又自私的歲月里，從此對你不再關心，這是放過；也不再因為你而難過，這是饒恕，如果可以，好想再失憶一次，把這些全都忘了，把你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