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林貴人之死（上）
沈墨昀回到王府後，便聽夜樺上前說道：「王爺，今早御史大人來了王府。」
沈墨昀眉頭動了動，「江聖卓？他來做什麼？」
「御史大人說是有要事與王爺相商，此刻正在醉仙樓等王爺。」
沈墨昀冷笑，「無事不登三寶殿，夜樺，備車。」
夜樺抬眸，嚴肅地說道：「王爺，這御史大人一向詭計多端，屬下恐他這次有詐，王爺還是別去了。」
「無妨，本王倒想看看，江聖卓這老傢伙又再打什麼鬼主意。」沈墨昀眸光暗沉，臉上閃過一抹諷刺。
見狀，夜樺只能低頭稱是，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醉仙樓里人滿為患，嘈雜的聲音震人耳膜，沈墨昀走進酒樓，眉頭就緊緊地蹙起，加快腳步往二樓的「天字房」走去。
夜樺率先將門推開，沈墨昀隨之走了進去，御史江聖卓原本是坐在桌子前喝酒，聽門被推開，不由抬起頭來，見來人是沈墨昀，連忙站起身迎上去道：「下官見過睿王爺，睿王爺請坐。」
沈墨昀眉毛微挑，走到桌旁坐下，江聖卓也跟著坐下，伸手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酒給沈墨昀，「王爺請喝酒，這可是上好的葡萄釀。」
「御史大人有事就請直說吧，本王還有要事在身，耽誤不了多長時間。」沈墨昀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
江聖卓訕訕一笑，這睿王爺果然還是那般雷厲風行啊，斟酌了一會兒后，江聖卓笑道：「既然睿王爺這樣說的話，那下官就把話挑明了說吧！」見沈墨昀一言不發，江聖卓接著說道：「如果下官沒有猜錯的話，王爺是在調查，林貴人的事情吧？」
沈墨昀抬眸，看了一眼江聖卓，眸裡帶著冷意，見狀，江聖卓輕輕一笑，「王爺不用這樣看著下官，下官只是想幫王爺而已。」
「哦？幫本王？」沈墨昀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江聖卓。
「不瞞王爺說，下官知曉當年林貴人之死的所有來龍去脈。」
「既然如此，御史大人為何要幫本王？難道不怕引火上身？」沈墨昀挑了挑眉。
「林貴人死得冤，下官不過就是想還林貴人一個清白而已。」
「御史大人有何需求不妨直說，沒必要借著本王母妃的名頭。」
江聖卓哈哈一笑，「睿王爺果真是聰明睿智啊，下官的確有件事想請睿王爺幫忙，不過下官也的確知曉當年的事，眼下也是有心想要還林貴人清白。」
沈墨昀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御史大人有何憑據讓本王相信你？」
江聖卓不慌不亂地說道:「下官即是有求於王爺，又怎可能欺騙王爺，再者睿王爺武功高強，就是給下官十個膽子，下官也不敢欺瞞王爺啊。」沈墨昀會懷疑，完全是在江聖卓的意料之中，畢竟誰都不可能在無任何憑據之下相信別人，「下官可以把當年的來龍去脈說給王爺聽，王爺若是不信，自可去查。」
見沈墨昀只是挑了挑眉，並不說話，江聖卓一笑，緩緩道出了十七年前林貴人被殺一事。
「娘娘！娘娘！」宮婢急匆匆地跑進雨軒宮，焦急地呼喊著。
林思煙坐在桌子旁，滿臉慈愛地撫摸著自家兒子，宮婢見此，忙不迭地跑上前說道：「娘娘，您快離開這兒吧，再待下去侍衛們就要過來了。」
林思煙美麗的臉上依舊風淡雲輕，雙手依舊撫摸著兒子，聲音平靜淡然，「不用了，我不想走。」
「可是娘娘……」
「沒什麼可是的，他若要殺我，我又豈能逃得過？再者我已無家可歸，天大地大，我能逃到哪兒去？」林思煙臉上閃過一抹極淡的痛色，隨即又被她壓了下去。
「娘娘，天下那麼大，總有地方可以去，現在您還是先離開皇宮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宮婢滿臉淚水，焦急地勸說著。
林思煙低頭，看了一眼才四歲的孩子，美眸中閃現的是無盡的遺憾和痛惜，「欣兒，你先走吧，別跟著我遭罪。」
「娘娘！」欣兒滿臉淚水，「奴婢自小就在伺候您，現在您有難，奴婢又怎好丟下您獨自離開？」
林思煙莞爾一笑，嘴角上揚的弧度美麗無比，只是看起來卻是那麼悲傷，「欣兒，你伺候我那麼多年，我也不想你跟我一起死，聽話，快走吧。」
「娘娘！您就跟奴婢一起走吧。」欣兒抽抽搭搭地說道。
林思煙搖了搖頭，「昀兒還在這裡，我不能走。」
「讓開！我們是奉皇上之命，前來請林貴人去邢台！」宮門外傳來侍衛長的聲音。
緊接著響起幾名丫鬟的聲音，「娘娘是被冤枉的！我們不能讓你們進去！」
「放肆！這是皇上的旨意，豈是你們說不讓就不讓的！來人，把她們給我拉開！」
門外一陣糾纏，欣兒急得拉起林思煙的手，「娘娘，恕奴婢無禮了，奴婢不能眼睜睜地看您去送死。」說完拉起林思煙就往後門走。
「欣兒，快放手！」林思煙一把甩掉欣兒的手，「這一切是我自己選擇的，無論會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都心甘情願。」
「娘娘……」
「不要再說了！你快走吧！」林思煙轉過身，不理會欣兒焦急的喊聲。
見無法勸解林思煙，欣兒一把跪在了她的面前，「既然娘娘不走，那奴婢也不走，奴婢要跟娘娘一起面對！」
「欣兒你……」
還未等林思煙的話說完，一眾侍衛便跑進了雨軒宮，為首的侍衛長朝林思煙行禮道：「屬下奉皇上之命，前來請林貴人去邢台一趟。」
林思煙輕輕一笑，終究是來了，「好，我跟你們走。」
侍衛長有些驚訝，原本以為她會抗拒，沒想到居然這麼配合，「多謝林貴人，還請跟屬下走一趟。」
林思煙點點頭，剛邁出一步，便覺袖子被人拉住，林思煙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兒子。
「母妃，你要去哪兒？帶上昀兒一起去好不好？」奶聲奶氣的聲音盡顯天真無邪，圓圓的臉蛋上一雙黝黑髮亮的大眼睛格外有神，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咧開的嘴瓣兒好似一輪彎月。
林思煙看著自家孩子那純真的模樣，想到即將要與他永別，心頭不由得疼痛起來，她彎下身，將小小人兒抱在懷裡，「母妃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昀兒就在這兒等母妃回來，好不好？」
「不好，昀兒要跟母妃在一起，母妃去哪昀兒就去哪，昀兒不要跟母妃分開。」沈墨昀撒嬌地直往林思煙懷裡撲。
林思煙無奈一笑，美眸中漸漸浮現出水光，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會變得顫抖，「昀兒忘記母妃平時教你的話了嗎？不能任性，乖乖地待在宮裡等母妃回來。」
沈墨昀一聽這話，嘟起小嘴兒，短短的小手抱著林思煙，極其不舍地問道：「那、那母妃什麼時候會回來？」
林思煙緊緊地抱著他，好似要將他揉入身體里一般，「母妃，會儘快回來，昀兒要答應母妃，母妃不在的日子，你要乖乖地聽欣兒姐姐的話，不可任性鬧她，知道嗎？」
「昀兒知道了，昀兒會乖的，母妃也要答應昀兒，早點回來。」
「好……」林思煙將臉埋在沈墨昀小小的肩膀內，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林貴人，該走了。」侍衛長有些於心不忍地開口說道。
林思煙點點頭，放開沈墨昀，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欣兒。」
「奴婢在。」欣兒滿臉淚水地走上前。
「幫我，好好照顧昀兒。」
「娘娘，欣兒跟你一塊兒走。」
「欣兒，昀兒還小，需要你照顧。」
聞言，欣兒淚水涌得更凶，哽咽地說道：「奴、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娘娘的厚望，一定會好好照顧二皇子。」
林思煙點點頭，從頭上取出那支翡翠金鳳凰流蘇步搖，放在沈墨昀的手中，「昀兒，母妃把這個交給你，你要好好保管。」
「好！昀兒一定會保管好的，母妃放心！」沈墨昀信誓旦旦地說道。
林思煙欣慰地笑了笑，再次看了一眼沈墨昀，轉身跟侍衛長離開了雨軒宮。
「娘娘……」林思煙一走，欣兒便癱軟在了地上，淚水洶湧而出。
「欣兒姐姐，你說母妃到底要去哪兒？」沈墨昀見欣兒哭得那麼凶，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娘娘，娘娘是被人陷害的啊……為什麼皇上不相信娘娘？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娘娘？」欣兒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措詞，自顧自地說道。
「什麼陷害？父皇要對母妃做什麼？」沈墨昀雖是年紀小，但從小便是被林思煙嚴格要求過的，思想自然比尋常小孩細膩些。
「二皇子……」欣兒抱住沈墨昀，自言自語地說道：「娘娘這次真的逃不過了嗎？」
沈墨昀明白過來，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於是拉著欣兒的手說道：「欣兒姐姐，你帶我去找母妃。」
「二皇子。」欣兒紅腫著眼睛看著沈墨昀，「對不起，欣兒不能帶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