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與邪惡不共戴天
天玄宗,後山墓陵。
一個滿頭白髮的青年,手握著掃把,艱難的將地上被風吹落的一片片銀杏樹葉,掃進了墓陵邊緣的深淵之中,循環往複,葉落而盡,無休無止。
他的手臂,褶皺不堪,他的眼神,深邃不在,他的實力,更是早已煙消雲散。
曾幾何時,那個不可一世的天玄宗天才,已經變成了蓬頭垢面的無能之輩,連握掃把的手,都是十分的僵硬。
此時的他,抬起頭,看向東方,一連片的火雲,衝天而起,燃燒了他心中的熾熱。
「一年之約,今天,該是公子與趙氏公主的京都生死戰,難道公子來了天玄宗……」
余帥眼神之中陡然間迸發出一絲精光,心中驚喜萬分。
哪怕經脈被廢,哪怕受盡凌辱,哪怕所有人都視他如草芥一般,只要他心中有光,他始終相信,公子不會忘記他的。
…………
「狂妄小兒,我天玄宗,也是你能來撒野的地方嗎?」
一聲幽幽的喝聲,充滿威嚴,整個天玄宗弟子,都是跪伏在地。
山門之前,雷聲滾滾,威嚴蓋天,方休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此人是誰了。
天玄宗大佬,執掌宗門之人,雲州巨擘,一宗之主。
方休與玄元子四目相對,他能夠感覺得到,玄元子眼中瘋狂的殺機,是難以掩藏的,估計現在整個天玄宗之人,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我無意與天玄宗為敵,我只是履行趙晴兒立下的一年之約而已。今日前來,最重要的是,我只想知道,我兄弟余帥,現在何處?」
方休直面玄元子,神態自若。
「你是在跟本座要人么?」
玄元子冷漠的說道,整個天玄宗都是響起了一陣鬨笑之聲,這個方休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竟然敢在他們天玄宗放肆,這不是開玩笑嗎?
宗主何等人物,那可是雲州劇情,天玄宗的宗主,誰人不俯首帖耳,唯獨他不自量力,還想要在他們天玄宗撒野。
「不錯,余帥是我的兄弟,今日前來,我可以不殺趙晴兒,但是我必須要見到余帥。」
方休字字珠璣,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莫不是以為,我天玄宗怕了你嗎?你只不過是打敗了趙晴兒而已,就想在我們天玄宗無的放矢,可笑至極。不妨告訴你,余帥已經死了,你要找他,就該去陰曹地府,我可以免費送你一程。」
玄真卿冷笑著說道,雲霧之上,束手而立,神情自若。
「什麼?」
方休的眼神,瞬間縮緊,血色瀰漫,內心之中,更是充滿了憤怒與窒息的感覺,他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余帥是自己最器重的人,當年他們四個被自己所救,他認定余帥必定是天賦最強的那一個,將他們悉心培養,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更重要的是,方休從未將他們當成下人,而是當作兄弟,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然而,方休這一刻聽到的,卻是令他無法承受的噩耗,余帥死在了天玄宗,這絕不可能!
方休雙眼赤紅,咬牙切齒,他的心情,跌入了谷底,滿臉陰鷲之色,就連手掌都在不斷的顫抖著,他此行前來赴約,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來找余帥的,可自己的想法,瞬間被打破,成為了夢幻泡影一般。
「不可能!余帥不會那麼容易死的,絕對不會。是誰殺了他?」
方休壓抑著內心的狂怒,死死的盯著虛空之上高高在上的玄元子,怒聲喝道。
「不自量力的傢伙,你以為你是誰?在我天玄宗大喊大叫,竟然還對宗主不敬,我看你是找死。」
玄真卿惡狠狠的說道。
「不妨告訴你,余帥的手筋腳筋,就是被我挑斷的,哼哼,怎麼樣,你還想跟本長老動手不成?」
玄真卿不以為意的說道,就算是巔峰時期的方休,他也無懼,更別說現在了,這傢伙只不過是一個強弩之末而已,要殺他,不費吹灰之力。
「余帥的骨頭,就是被我打斷的,哈哈哈!」
七長老劉展放聲大笑,充滿了嘲弄之色,現在方休在他們眼中,已經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余帥的鮮血,就是被我放乾的。嘿嘿嘿,你又能奈我何?只不過是一個廢人,你也一樣,今天,你會跟他見面的。」
八長老莊恆亦是眉飛色舞,充滿了挑釁的味道,完全將方休當成了一隻醜小鴨一樣,眾人放肆大笑,天玄宗弟子也身在其列,都將方休當成了他們眼中的小丑。
「一群王八蛋!」
方休緊緊的握著拳頭,嘶吼一聲,聲震蒼穹,他的心中,不斷的澎湃著,怒火衝擊,心脈激涌,恨不得將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全部抹殺。
「方休,余帥還沒死!」
就在方休絕望怒吼之際,一道熟悉的身影,破空而起,對著方休大喊。
方休眉頭緊鎖,此人他認得,正是一年前在漠國帝都之時,對陣李雲莫的金丹高手,周華東,也就是余帥的師傅。
「沒死?」
方休看向周華東,此刻的周華東,一臉決絕,目光之中充滿了複雜之色。
「周老兒,你竟然與宗門作對,你是要叛出天玄宗嗎?」
劉展怒喝道,區區一個傳功小長老,竟然敢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實在是不知死活。
「哼!老夫羞與爾等為伍,你們作為雲州第一大宗,天玄宗德高望重的宗主,長老,卻不知廉恥,對一個宗門的未來之秀,動用那般惡劣的手段,折磨他,讓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你們還是人嗎?」
周華東拍著胸脯,一腔怒火,今日終於發泄出來。
「周華東,你找死!」
玄真卿怒喝道,恐怖實力,碾壓而下,完全鎖定了周華東,讓他寸步難行。
「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把這件事情公諸於世,我周華東若是怕死的話,就不會站出來,與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上位者,對峙於此。」
周華東聲音鏗鏘,言之鑿鑿。
方休的眼神,也是變得血紅血紅的,心中的憤慨,可想而知,但是這些陰謀,只有周華東最清楚。
「周前輩,到底是怎麼回事?余帥究竟在哪?」
方休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周華東。
不少天玄宗弟子,也是滿臉錯愕,不明所以。
周華東眼神火熱,看著方休,他早就已經做好了隻身赴黃泉的準備,方休在前,他不吐不快,否則的話,這件事情會壓死他,成為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心結。
「余帥在後山墓陵,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筋脈盡斷,骨骼盡碎,修為被廢,已經是成為了一個活死人,被封禁在後山掃墓,但是他這一年來,卻毫無怨言,甘心當一個掃墓人,哀莫大於心死,我知道,余帥已經廢了,我最驕傲,最自豪,最心愛的徒弟,被他們活活折磨的不成人樣。」
「他本該是一代天驕,他本該是能夠與趙晴兒爭鋒的絕頂天才,他本該成為天玄宗的寵兒……」
周華東喃喃著,眼神之中,血淚縱橫。
「是你們!」
「是你們親手毀了他,毀了我的徒兒,毀了你們天玄宗的根基,你們讓我感到作嘔。」
周華東指著眾人,眼中怒火噴薄,尤其是玄真卿與劉展等人,更是讓他恨得咬牙切齒。
周華東老淚縱橫,雖然他現在的實力,只有靈武境中期而已,實力天賦,遠沒有餘帥,甚至沒有李雲莫更強,但是他對余帥完全視如己出,收余帥為徒,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可是,他們這些慘無人道的傢伙,卻將余帥活活逼成了活死人,此等大仇,不共戴天。
但是,周華東卻無能為力,隻身之力,蚍蜉難撼樹。
從余帥被廢掉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也死了,他傾盡所有,教授出來的徒弟,最後卻被宗門所廢,還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事情呢?
周華東已經老了,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可是等待他的,只有無盡的絕望。
天玄宗的黑暗,讓他也徹底心死了,自己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與這些充滿了黑暗的當權者為伍?同流合污?
周華東做不到,而且隨著余帥被廢,自己對天玄宗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是悄然破滅了。
「所以,今日,我就要將你們這些虛偽的面目揭露開來,天玄宗滅我愛徒,我與邪惡,不共戴天!」
周華東聲嘶力竭的怒吼,讓天玄宗的山門之前,充滿了一聲聲迴音,裊裊不絕,所有天玄宗弟子,也都在這一刻沉默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固然毋庸置疑,但是天玄宗的做法,卻讓周華東心死,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黑暗。
就因為趙晴兒,就因為那個妖女,宗主跟長老聯起手來,制裁了余帥,讓他生不如死。
這個時候,玄元子也是意識到了,不少天玄宗弟子,都是變得躊躇起來,面面相覷,他們竟然對宗門之忠,有了動搖,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一派胡言,周華東,你是第一個背叛本座的人,來人,擒殺此賊,鞭屍示眾。」
玄元子冷冷說道。
「不勞你們這雙骯髒的手,我自會了斷。你們這等藏污納垢之地,老夫早就不稀罕了,哈哈哈,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死視如歸途,我周華東的命不值錢,但是我唯有以死明志。」
周華東放聲大笑,一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笑容猙獰,視死如歸,無懼乾坤。
「周前輩……」
那一刻,方休怒吼著,渾身血脈,不斷涌動,萬古至尊體,似乎也在不斷的升騰著,似要燃燒而起。
周華東之死,余帥被廢,讓方休對於這個雲州巨擘一般的宗門,更是充滿了可恥,他的心中,怒氣狂涌,他一定要為余帥報仇,為周前輩洗雪沉冤!
「一條賤命而已,死不足惜,十長老,此子也一併除掉吧,我天玄宗的威嚴,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玷污。」
玄元子說完,十長老微微頷首,領命而去。
「殺了你,我天玄宗,方可自證清白!」
十長老遙指方休。
方休抬起頭,嘴角陰冷,目若金晶。
「血債要用血來償,今日,我與天玄宗不死不休!」
那一刻,方休開始燃燒自己的血脈,萬古至尊體如同一道升騰的火隕之光,直衝九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