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血寫的木字
楊光輝拿起桌上他父親抽剩下的半包香煙,睹物思親,從煙盒裡抽一支出來,放在鼻孔下聞了聞,像在聞父親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一樣,然後點上,大口大口的抽起來,吐出的煙霧,頓時瀰漫在書房裡。
柳根在靜靜地聽顏玉的講述。
顏玉哽咽著,斷斷續續的往下講:
「我和李警官,趕到夜總會時,裡面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也許是因為還早,夜總會裡並沒多少人,可我們沒看到楊支隊長……我和李警官分頭尋找時,忽然聽到一個男人從衛生間方向跑出,用粵語叫嚷著死人了……我和李警官衝進男衛生間,看到第三個蹲位的門半開著,鮮血從白色的地磚上往外流淌……楊支隊長右手捂住左胸癱坐在地上,鮮血還在不停的從他手指縫隙往外滲透……在我蹲下查看楊支隊長傷勢的時候,李警官打電話叫救護車和報警……我大聲喊楊支隊長,並伸手摸了他的頸動脈,還有微弱的搏動……楊支隊長似乎聽到了我喊他,慢慢睜開眼睛,張了張口,從口腔里噴出血來,像是要給我說什麼,但沒說出話,他忽然放開捂住胸口的右手,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右手心裡很費勁的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當畫到一捺的時候,楊支隊長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手指從我手心裡滑落,在木字下拉了一條彎曲的血線,閉上了眼睛,我看到手心裡,楊支隊長用他的鮮血,寫了一個不規整的木字,下面那條彎曲的血線,要是再有一橫,就是個李字……」
柳根聽到這裡,皺起眉頭:「李字……」
楊光輝開口說:「我爸是想給顏玉寫出兇手名字,說明爸認識兇手,也許那個人姓李。」楊光輝站起身,走到柳根身前,雙目血紅的盯著柳根說:「除了李甘不會有人想要我爸的命!」
「李甘……」柳根脫口而出:「他在香港嗎?」
楊光輝一屁股坐在柳根身邊,搖頭嘆息說:「也許他化了妝換了名字,香港警方,在監控錄像里,沒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柳根把顏玉說的話,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提出不同的意見:「要是李甘給楊支隊長打電話,那楊支隊長肯定不會單獨去見他,李甘畢竟是個通緝犯。」
「也許是李甘讓一個認識楊支隊長的人打的電話,把楊支隊騙出去。」顏玉說。
柳根忽然想到什麼:「楊支隊長的手機呢?」
「沒找到。」顏玉搖頭回答:「肯定被兇手拿走了,為了防止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泄露其身份。」
「難道什麼痕迹都沒留下嗎?比如指紋和腳印啥的?還有彈殼。」柳根又問。
「兇手大概戴了手套,沒有任何指紋,彈殼和彈頭可能被兇手帶走了,楊支隊長的左胸被射穿,所以彈頭沒留在體內,腳印倒是有很多,進出衛生間的人留下的,沒多大價值。」顏玉回答。
「這是個很專業的殺手!」柳根說出腦子裡的第一印象:「選擇殺人的地點很高明。」
「我一定要找到這個雜種!」楊光輝雙目像是要噴出火來的說。
「對了,那個叫劉桂香的女人,找到了嗎?」柳根看著顏玉問。
「找到了,死了,在維多利亞港灣的海里打撈出來的,頭部中彈,香港警方從彈孔彈道分析,與殺害楊支隊長所用的是同一型號的勃朗寧帶消音器的手槍,死亡時間在楊支隊長被害后大約兩個小時。」顏玉回答。
「這個女人那麼重要嗎?為何楊支隊長會親自去香港找她?」柳根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來。
顏玉朝楊光輝看一眼,似乎有所顧慮。
「沒事,你說,這裡只有我們三人。」楊光輝要是信不過柳根,也不會把他叫到書房讓顏玉講這些了。
顏玉於是說:「劉桂香涉嫌十幾年前殺害了白玉蘭,也就是夏陽的母親……」
「什麼……」柳根驚得站起身:「你是說,楊支隊長你們去香港,是為了十幾年前夏陽的娘被害一案?」
顏玉點點頭:「我聽楊支隊長提起過,這個女人還是夏陽的父親夏天提供的線索才找到的,而且,楊支隊長還提到過,這個叫李桂香的女人,其實並不是販賣兒童的人販子,而是利用兒童販運毒品,她和丈夫王清泉,曾經是南海市最大的地下毒品供貨商……」
「等等,你剛才說,劉桂香的丈夫叫王清泉,對嗎?」柳根打斷顏玉,皺起眉頭問。
「是啊,楊支隊長是這麼給我和李警官說的。」顏玉點頭回答。
楊光輝望著柳根問:「根哥,怎麼啦?你也聽說過王清泉這個名字?」
「哦……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既然劉桂香死了,不是還有他丈夫嘛。」柳根覺得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趕緊自圓其說。
顏玉卻說:「王清泉早死了。」
「死了?」柳根又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顏玉回答:「是楊支隊長說的,當年有個卧底的警察,被王清泉識破,想殺害那個卧底警察,好在那個卧底的人早有戒備,在王清泉和兩個手下,帶他出海,說是接貨要殺害他的時候,這個卧底的前輩警官據說過去是個特種兵出身,不僅沒被王清泉一夥殺害,反而把王清泉和他的兩個手下殺了。」
柳根一聽,泄了氣,以後自己說的話,沒人會相信,溫寒梅逃到國外,王清泉也死了,除非找到任孝堯身邊周杰殺害孫洪明的證據,從他口中證實任孝堯所乾的勾當,可要是自己找警方說出來,還沒等警方查到證據,自己恐怕早被人暗害了,就算以後任孝堯和周杰伏法,那也白搭,貼上自己小命一條,值得嗎?
「那個卧底的警察是誰?」柳根之所以想知道那個警察,目的是想通過這個人來查證王清泉是在為任孝堯販毒。
「楊支隊長沒說。」顏玉回答。
「這個卧底的警察如此厲害,肯定還有人知道他,甚至,這個人也許知道一些夏陽的娘被害一案的內情嘞。」柳根說。
顏玉苦笑著搖頭說:「當時我和李警官也給楊支隊長提出根哥你想到的問題,可楊支隊長說,那個卧底的警察,是在夏陽母親被害后一年多才轉業到地方的,當時局裡緝毒隊,正需要幾個身懷絕技的軍人打入販毒組織內部,而且是外地陌生面孔,便於贏得毒販信任。」
柳根腦子裡,忽然想到那次在周杰開車送自己和夏陽回學校說的話,他以前也當過兵,而且也是夏陽母親遇害后一年多進入南海市公安局的,難道顏玉說的那個卧底警察,就是周杰?
柳根越想越覺得這個人不可能是別人,要是其他卧底的警察,任孝堯與王清泉勾結販毒,早被揭穿了。
想到周杰,柳根忽然眼前一亮,傑字不是也有木嘛!而且周杰認識劉桂香,也認識楊汝城,這次楊支隊長到香港抓的人,對誰威脅最大?那不就是任孝堯嘛!
但柳根沒當著顏玉和楊光輝說出來,這件事,太大了,牽扯到任孝堯,可不是兒戲,要是把自己的懷疑告訴楊光輝的話,他肯定會幹出衝動的事,還是等等再說,最起碼,等他冷靜下來后,再告訴他也不遲。
不過,柳根需要證實一件事,那就是周杰在楊汝城被害期間,人在哪裡?他想了想,覺得讓顏玉去私下查一查比較合適。
晚飯,是祥子開車到店裡帶來的肉夾饃和羊肉泡饃,但楊光輝和他母親處在悲痛中,根本沒什麼食慾,夏陽主動提出留下照顧楊光輝母親,祥子先開車送顏玉回支隊特警訓練基地,在顏玉下車后,柳根讓祥子和歐陽雪在車上等著,他跟隨顏玉下車,走到一邊,小聲說:「顏玉,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要我做什麼?」顏玉朝車子看一眼,她多少看出柳根和歐陽雪之間的關係。
「這件事,你不能給任何人說。」柳根有些不放心,不是對顏玉信不過,而是擔心她的安危。
「根哥,到底什麼事呀?」顏玉看出柳根神色凝重,猜想肯定是什麼大事。
「顏玉,要是這件事漏出去,可是要出人命的,你敢做嗎?」柳根盯著顏玉的雙目問。
顏玉睜大了雙眼,點點頭回答:「從我決定當警察那天起,就準備著玩命了,根哥,你說,我保證不會透露出半個字,即使搭上我的命。」
柳根朝車子看一眼,然後小聲說:「你替我暗地裡查一查,一個叫周杰的人,是否最近幾天去了香港。」
「周杰……」顏玉不知道這個人是任孝堯的司機,但她從柳根說的話中,猜測到了柳根為何要這麼做:「根哥,你懷疑是這個叫周杰的人殺害了楊支隊長嗎?」
柳根點點頭說:「傑字不也有個木字嘛?」
顏玉驚呼:「對呀……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他和楊支隊長也有仇嗎?」
「你先別問這麼多,等你查清楚后再說。」柳根不想過多透露給顏玉自己的懷疑。
「好的,我會通過非正規渠道去查。」顏玉點頭答應。
「另外,你記住,也許這個人用了化名,但摸樣應該變不了,男性,不到四十歲年紀,一米七幾的身高,清瘦,留寸頭,還有,是個單眼皮,最好能拿到與我說的相貌特徵相符的照片複印件。」柳根回想著周杰外貌說。
「好的,我會儘快查清楚。」顏玉慎重的回答。
「千萬千萬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楊光輝。」柳根再次嚴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