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停屍房王大爺的診斷
祥子回到宿舍,柳根還在睡覺,本想悄悄去食堂打飯回來再喊柳根起來吃飯,呼機卻響了。
柳根聽到呼機響,昏頭昏腦的醒來。
「根哥,你醒了。」祥子看了眼呼機:「這號碼沒見過。」把呼機遞給柳根。
「祥子,是門診來的召喚,快走。」柳根接過呼機一看,認識這是中秋節那天晚上打來的號碼,站起身給祥子說。
可能是站得有些過猛,柳根感覺頭暈,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祥子從柜子里拿出白大褂和口罩,回頭看到柳根手扶床的欄杆,趕緊走上來問:「根哥,怎麼啦?是不是發燒了?」伸手要去摸柳根的額頭。
「不礙事,走。」柳根擋開祥子伸來的手說。
「要不,我去找劉軍。」
柳根搖頭:「算了,還是我倆去,咱們剩下的錢不多了,這個活,可以拿到兩百塊,解燃眉之急嘞。」柳根說著,走出宿舍。
兩人匆匆往醫院門診大樓方向跑。
跑到地下通道入口位置,柳根已經渾身汗濕,呼吸急促,腳攤手軟的再也跑不動,蹲在地上大口喘氣。
「根哥,你……」祥子見柳根才跑這麼一段路,便累成這個樣子,覺得不可思議,過去跑一萬米都不會累成這樣的人,現在卻只跑了不到五六百米便跑不動了。
「走……」柳根伸出手,讓祥子拉起他。
「根哥,你別勉強了,我回去喊劉軍。」祥子見柳根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十分虛弱的樣子。
「我沒事,走一走就好。」柳根大口喘著氣說。
兩人走下地下通道,柳根慢慢緩過勁來,不再喘得那麼難受了,但只能慢走,走快一點,會感到胸悶氣喘。
「根哥,抬完死人後,我陪你在醫院做個檢查,也許你真是得了心臟病嘞。」祥子用手撐著柳根的胳膊說。
「我沒有心臟病。」柳根說:「再說,咱們也沒錢看病。」
「跟別人先借一點,邱葉肯定有錢,我找她借。」祥子說。
「別借錢。」柳根說:「更別和邱葉說我的事。」柳根一想到上午和邱葉在宿舍的尷尬事,心裡就羞愧得慌。
「那你也不能有病不治呀……」祥子著急了。
「我說了我沒病!」柳根心煩氣躁的大聲吼道,他現在感覺情緒有些失控,想罵人。
「還說沒病,都病成這樣了,還死扛著……」祥子嘀咕說。
「你這人煩不煩!婆婆媽媽的瞎嘀咕什麼!快走!別耽誤了掙錢!」柳根甩開祥子的胳膊,跨步朝前走。
祥子緊追幾步,和柳根並排走著說:「根哥,走慢點,你現在身體不舒服……」
柳根太需要這兩百塊了,也不想失去這個輕鬆的掙錢工作。
人有時候的潛能,真的很神奇,柳根在這種身體狀況下,卻還能憋足一口氣趕到醫院門診,儘管滿身是汗,氣喘噓噓,但他仍然像座山一樣的站在了護士站的櫃檯前。
「你倆跟我來。」一個護士問清楚兩人是來抬屍體的,領著柳根和祥子去拿擔架。
急救室門外,有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坐在便民椅子上痛哭不已。
「淑芳啊,你怎麼能這樣撇下我走了……我不過是說了句氣話罷了……你幹嘛想不開呀……」
兩個警察在問那名哭泣男人身邊的一個年歲大的女人。
「護士姐姐,死的是個女人嗎?」祥子問護士。
「嗯,是個跳樓自殺的,送到醫院搶救無效。」護士回答著,帶兩人走進急救室。
手術床上,躺著一個滿頭是血污的女人,看上去還很年輕。
柳根和祥子已經很熟練了,把擔架放在手術床邊,兩人配合默契,柳根負責頭部,祥子抬雙腿,把女屍抬到擔架上放好。
柳根看到女屍的腦袋,有白白的腦漿,從裂縫中滲出,儘管戴著口罩,他還是聞到了一股腥臭味,有些噁心的想嘔吐,但他忍住了,用一床白布蓋好,喊一二三,與祥子抬上死人便朝門外走。
那個嚎哭的男人,看到柳根和祥子抬著死者出來,從便民椅上衝過來,撲通跪在地上,雙手抓住擔架的邊哭喊:「淑芳,我不該那樣說的……原諒我……該死的是我呀……」
那兩個民警過來一邊一個架開哭喊的男人,柳根和祥子這才邁開腳步往停屍房走。
一個民警追上來,攔住柳根和祥子說:「屍體先別清洗,可能還需要解剖。」
走出門診大樓,祥子嘀咕一聲:「這回省事了,不用清洗。」
柳根沒吭聲,他氣喘得哪還說得出話,腳步有些發飄。
王大爺似乎有些怕祥子,不用喊,看到兩人抬著屍體來,趕緊去開停屍房的門。
柳根硬是堅持到把屍體抬進了冷藏箱里,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屍體冷藏箱,一把扯開口罩,呼哧的喘氣,口水鼻涕流了出來。
王大爺讓祥子簽字,遞給他號碼牌后,蹲下身看著柳根,伸手去翻開柳根的眼皮。
「你幹什麼?」祥子一聲喝問。
「他是不是吸毒了?」王大爺看完柳根雙眼后,扭回頭問。
「你胡說什麼!」祥子怒了:「根哥怎麼可能吸毒呢!」一把提起王大爺。
「我見多了他這樣的,剛才我看了他的瞳孔,絕對錯不了,針尖樣瞳孔縮小,是阿片類成癮藥物依賴的典型癥狀。」王大爺用他僅剩的那隻眼瞪著祥子說。
「你一個殘廢,懂個球!」祥子一把推開王大爺。
「王大爺,你怎麼會懂這個?」柳根喘著氣問。
「我……」王大爺低下頭說:「我過去吸過毒。」
祥子和柳根同時一震:「你過去吸過毒?」
「但我戒掉很多年了,那東西可千萬不能粘啊,吸血刮骨不見血啊!」王大爺跺腳說。
柳根腦子裡在慢慢回想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身體忽好忽壞的事,皺著眉頭問王大爺:「頭兩次是不是很難受?」
王大爺點頭說:「少量的會頭暈心慌氣短,要是過量,會嘔吐痙攣抽搐,還有口吐白沫……」
「幾次以後呢?」柳根又問。
「三四次后,身體適應了,會出現奇妙的幻覺,只要你想要的,好像都會出現,很興奮的那種。」王大爺回答。
「祥子,拉我一把,咱們走!」柳根心裡明白了,伸出手說。
祥子聽著柳根和王大爺的對話,心中驚訝萬分,他不敢相信柳根會吸毒。
「柳根,別粘那玩意了,會把你給廢了的!」王大爺在身後大聲說。
「根哥,你真的吸……」祥子一手架著柳根胳膊,一手提著擔架問,。
「我沒有!」柳根回答:「我可能被人給害了!」
「被人害!」祥子驚得目瞪口呆:「是……是哪個王八蛋……」
「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快去拿上錢,送我回宿舍!」柳根說:「我在這裡歇一會。」
「不行,我得送你去檢查。」祥子說。
「不用檢查了,王大爺說的是對的,我這是中毒後身體疲乏的表現,檢查也沒用,送我回去睡一覺,也許就好了,快去!把該拿的錢拿上!」柳根推開祥子,坐到一個花壇邊,他覺得渾身乏力,胸悶氣短。
「根哥,你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去!」祥子胡音剛落,傳呼機響了。
柳根拿出傳呼一看,不認識的號碼,把呼機遞給祥子:「你順便在護士站回個傳呼。」
祥子拿上呼機,跑進了門診。
站在護士站櫃檯外,祥子問護士:「我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回個傳呼嗎?」
護士把裡面的電話拿出來,放在櫃檯上。
祥子按呼機上的號碼回過去:「喂,誰打的傳呼?」
梅迎春在昨天,九月三十號下午,在李校長的出面干預下,她和陳永生辦完了離婚手續。陳永生經歷了這場婚變,有些心灰意冷,報名參加了海外非洲醫療救援隊,需要去兩年,他把學校分給他的那套房子留給了梅迎春,傢具什麼的也不要,只是收拾起自己的換洗衣物搬走了。
今天是國慶節,梅迎春想打電話問問李成宰班裡的同學留校的有多少人,可是,電話打到宿舍,沒人接,於是便打了柳根的呼機,接到祥子回的電話,梅迎春覺得奇怪,問:「你是誰?」
「我是祥子。」祥子回答,覺得這樣回答對方可能聽不明白,於是加了一句:「我是根哥的朋友祥子,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柳根的輔導員老師梅迎春,柳根在嗎?讓他接電話。」梅迎春說。
「根哥他……」祥子回答:「他不在我身邊。」
「他去哪了?」梅迎春問。
「根哥……他……病了。」祥子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說。
「病了?什麼病?」梅迎春感到有些驚訝的趕緊問:「在醫院嗎?」
「不是,在……」祥子正想著該怎麼回答呢,護士站的護士遞給他兩百塊錢。
「給,這是你們該得的錢,在這裡簽個字。」護士拿出一個小本子,指著上面寫了死者姓名的末尾處說。
「你們在醫院嗎?」梅迎春聽到了護士給祥子說的話,明白了柳根和祥子在醫院抬屍體。
「嗯,現在要回宿舍了。」祥子一手接電話,一手簽字。
「我知道了。」梅迎春掛斷電話。
祥子拿上錢走出來,柳根已經緩過些勁,問:「是誰來的傳呼?」
「是那個我見過很漂亮的梅老師。」祥子回答。
「她打傳呼?」柳根奇怪的問:「說什麼啦?」
祥子架起柳根胳膊回答:「沒說什麼,只是問你在哪裡。」
「你怎麼回答的?」柳根感覺渾身像是有螞蟻爬一樣的難受。
「我說現在我們要回宿舍了。」祥子回答。
「那她又怎麼說的?」
「她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柳根這才把心放下,以為梅迎春僅僅只是隨便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