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黑色星期天

  「憂鬱的星期天，你的夜已不再遙遠

  與黑影分享我的孤寂


  閉上雙眼，就見孤寂千百度

  我無法成眠，然孤寂穩穩而眠

  裊裊煙際，隱約有身影閃動

  別留我於此，告訴天使我亦隨他同行

  憂鬱的星期天

  我度過無數孤寂的星期天


  今日我將行向漫漫長夜

  蠟燭隨即點燃，燭煙熏濕雙眼


  毋須哭泣，朋友，因為我終於如釋重負


  最後的一息伴隨我永返回家園


  在黑暗中我將安全

  憂鬱的星期天……」


  淑離一邊在網上查找著相關的資料，一邊聽著這mp3里的音樂。那是她聽過的，迄今為止最與眾不同的旋律，曲調非常的凄美悠長，又用起伏不定的高調激發著人類面對死亡的抗爭和無奈。她的腦海中開始出現一些幻想的畫面，那是無比陰冷的蒼白的，又讓人無法喘息的絕境，一個個黑白的骷髏排成一個巨大的方陣，在祭祀著一個神明.……她學著其他骷髏的樣子，高舉著帶血的利刃，然後插進自己的胸膛……

  "啊.……！"她的心頭狠狠的痛了一下，猛的摘掉了耳機，然後趴在桌子上抹起了眼淚，覺得特別無助。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的她，開始明白了什麼叫做死亡的恐懼。


  「難道音樂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


  周末，淑離去了郊外的寺廟去上香。雖然自己並不是虔誠的佛教徒，但是曾經受媽媽的感染，自己在心神不寧的時候就會去寺廟靜心一時半刻。


  她走到釋迦牟尼的佛像前，跪了下來，此時的和尚們正在誦經，下面的其他善男信女們則早已閉著眼睛，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的用相同的音調跟讀著。


  淑離不會念，便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越聽心裡越覺得平和而釋然，那不安的感覺也少了許多。待早課完了之後，她慢步走到講經的大師面前，跟他討教起了佛法。


  「師傅，恕我愚笨，剛才的那個經文聽的我心神安定，請問是哪一部呢？」


  「是藏傳大悲咒。剛才我所講的佛法就是依據這部經文來說的。」


  「哦？我這裡也有一本經書，是一位朋友的，他在裡面做了註釋，說自己聽到一首經文後便淚如泉湧，充滿了恐懼和懺悔。為什麼會這樣呢？」淑離的手裡揣著區市長的那本經書。


  大師雙眼笑眯眯的，對她說道：「那是因為經樂的聲音和佛咒喚起了他內心的善良，所以才會懺悔；因為壞事做多了，才會怕受到報應而覺得恐懼。不知你的這位朋友日後有沒有靜思己過，多做善事去贖罪呢？」


  「沒有.……他不久后便自縊身亡了。」


  「阿彌陀佛。」大師微微皺了下眉頭，雙手繼續合十的說道：「您的這位朋友是沒明白人要怎麼活著，便想用死去了結一切了。殊不知，自殺也是一種業障啊。」


  「阿彌陀佛。師傅，我想問，梵音的佛咒真的對人的心靈有那麼大的開悟嗎？」


  「哈哈，正所謂佛心者見佛，鬼心者見鬼。佛咒是佛家智慧的精華，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開悟的能力。就像你眼前有座山，因為眼界的不同，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恐怕要你自己去理解了。當你懷疑佛的時候，你就不可能走進佛的世界。」


  「謝謝大師。」


  醫院

  「淑離？你怎麼今天過來了？」


  「哦，我也來瞧個病。」


  「嗯？你怎麼也抑鬱了？」


  「哎，我看您這這麼忙，又不好意思約採訪，所以乾脆就耍個聰明，來掛您的號啦。」


  「你呀……鬼機靈。」戚主任笑著說道。


  「這次來，我是就上次我們聊到的話題和您繼續探討一下，關於音樂對抑鬱症患者的影響。這段時間我碰巧調查了幾個比較特殊的抑鬱症自殺患者，都多多少少和音樂有些關係。」


  「哦？你先把情況簡單跟我說說。」


  「嗯，之前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接到了一些因抑鬱自殺的極端案例，第一個就是章氏集團的大公子章天佑，跳樓自殺。我在他的家裡發現了一張風格詭異的唱片，沒有名字，但是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的那種；在一位已故的官員家中，我看到了他因為聽到一些梵音佛咒而寫下的懺悔文字；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同齡的自殺男孩的遺物里，也發現了一個儲存詭異音樂的mp3.我想問您的是，音樂真的有左右人潛意識的能力嗎？」


  「唔。」戚主任托著下巴仔細的聆聽者。


  「我想問下，他們這三個人都有很專業的音樂認知背景嗎？」


  「沒有，只是那個富二代是很喜歡音樂的人。其他的，我可以肯定的說，並不專業。」


  「那麼，這就有點奇怪了。一般來說，一個對音樂領域不是很了解，也表示很敏感的人，是不會有意識的聽一些讓人產生不適的聲音。」


  「您可能有點誤解我的意思了，主任。其實那種音樂，也不是只有不適，是聽了之後很容易沉迷，裡面的配樂是沒有規律的，裡面歌者的嗓音也是用特殊的頻率來演繹的。總之，當在聽的時候，就很容易被帶入而無法控制自我…」


  「你今天有沒有帶一兩支曲子過來？」


  「有。」


  「好，我自己帶上耳機聽一下。」戚主任摁下了摁鍵，然後睜大眼睛聽著。


  淑離的心中在默默的倒數，她在等著戚主任可以承受的極限。差不多到50秒的時候，她冷靜的摘下了耳機，然後輕輕的吐了口氣。


  「醫生果然是醫生，您的自控力可真好。」


  「你知道為什麼嗎？」


  淑離搖了搖頭。


  「因為當你描述完要聽的這段音樂時，我的心裡已經有所防備了，而且我會根據我所儲備的專業知識去抵抗它對我的影響。短時間內，它是不會對我產生太大作用的。」


  「明白。」


  「所以你剛才問我的那個問題，音樂到底有沒有那麼大的作用，我想說，從客觀存在的角度，它是具備的，就像研究證明音樂可以去治療抑鬱症，那麼同樣，可以去激發抑鬱症，這本來就是一個兩面性的東西。但就我剛才聽的這段音樂來說，它的確會給人帶來非常恐怖和誘導性的刺激，尤其對於一個感性的人來說，會直接左右掉他們的情緒。但奇怪的是，這樣的音樂，我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聽到過，毫無規律可言。我覺得，如果一個人在音樂這方面不是很專業的話，是不會主動去聽這種類型的曲子，因為它的資源本身就很難找到。」


  淑離的腦子閃過一絲畫面，她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富二代收藏的那個唱片，就是一位朋友送的。」


  「哦？那這個人很可能是非常懂音樂的一個人。但是，他把這種極具負面誘導性的音樂送給朋友，想來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了。」


  「恐怖？」淑離似乎不太明白。


  「呵呵，那那幾個人聽的歌呢？也是這種類型的嗎？」


  「大同小異吧，似乎曲調很不相同，但是聽了之後都會讓人有些崩潰。」


  「如果這樣的話，這三個人會不會曾經受到了同一方的刺激？或者說，他們的生活，曾經有第三方的交集呢？」戚主任也開始大膽推測了起來。


  「應該不會吧？這三個人的年齡，身份，差別都很大。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圈子的，又怎麼會…..」淑離說了一半，竟然語塞了。


  「會什麼？」


  「主任，你知道..美人魚代表什麼嗎？」


  「呵呵，怎麼突然問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我就是想起來了…」


  「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美人魚有著冷艷的外表，哀怨動人的歌聲。只要出海的男人見到她，都會抵禦不了他的誘惑，因為分心而讓船失去方向，最終沉入大海。所以美人魚在西方傳說中，有詛咒的意味。不過，這都是些民間傳說罷了。」


  畫面閃回了一些情景，這美人魚三個字，似乎讓淑離想到了太多的東西。她雙手扶著額頭，顯得很疲憊。


  「你沒事吧，淑離。看來我剛才說的話，勾起了你不好的事。」


  「是我想多了而已。一定是這樣的。」淑離苦笑了一下。


  回去，已是深夜。高聳的路燈投射在安靜的馬路上，淑離披著一件大衣在踱著步子。很多零碎的瓦片在她腦海里拼湊了起來，又被一下子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