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綿里藏針

  淑離有做工作日誌的習慣，來到這個村子之後，雖然條件艱苦一點，也從沒有間斷過。她在昏暗的檯燈下隨意翻看著之前的一些精彩日誌，其中有一篇是關於一個虐待幼童案。「孩子足足被保姆扎了20多針，小孩子一直哭一直哭，那哭聲撕心裂肺，卻無法講出話來，當我第一次看到孩子的時候，竟然和父母的反應一樣，不知所以然，因為傷口是那麼的微小.……淑離合上了本子，閉上眼睛休息著。她的腦海中突然閃起前幾天在二姨家看到形形色色的綉針……無比尖銳，又寒氣逼人……淑離不禁打了個冷顫。


  為了消除自己內心的一些顧慮，淑離叫上樑警官一起私下又去二姨家做了拜訪。


  「喲，淑離來啦？這位是？」二姨盯著梁警官說道。


  淑離一臉悵然的說道：「這位是梁警官。不過您不用緊張，他只是和我以朋友的名義來探望您的。」


  其實，淑離的腦子裡現在都是亂的，她並不想把二姨跟小波的死瞎聯想在一起，可是直覺告訴他必須要再來一次。哪怕，只是來詐一詐二姨。


  二姨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表情變的嚴肅起來：「哦，二姨平時很老實的，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的。」說完，二姨的眼睛開始四處瞟了起來。


  淑離接著說道：「二姨，您今天可以教我一下刺繡嘛？我很想學的。」


  二姨一邊取了一盒針，一邊神色慌張的說道：這些農活兒，其實不適合你這種細皮嫩肉的人干呢。


  淑離哈哈大笑著，她拿了一根很細的針，好不容易穿好了金絲線，開始在白布上比劃著。


  二姨說：小心哦，姑娘，很容易扎到身子里的，到時候拔也拔不出來！這玩意太細！

  「啊！」不等二姨說完，淑離果然扎到了食指，那指頭的鮮血瞬間攤在哪純白的布上，染了一塊。


  「媽呀，我真該死，弄髒了你的布，二姨！」淑離不停的解釋著，其實梁警官看的出來，淑離只是故意用的苦肉計而已。


  二姨一把抓住淑離的手說著：「傻孩子，當然你的手要緊了！幸好只是扎了一小下，這個針很細，特別容易滑倒肉裡面，神不知鬼不覺的！你出血反而是好事，這說明針還在外面兒呢！」


  淑離突然冷靜的說道：「二姨怎麼知道的？」


  二姨突然沉默了起來，她低著頭來回的搓著手，惱羞成怒的質問起淑離道：」說實話吧！你到底來二姨這幹嘛的！你不會是覺得我害了我親外甥吧！！「


  淑離見狀乾脆用起了激將法，：」小波接觸最多的人就是你，表面上最親的人也是你。如果小波有什麼隱情的話，你不會不知道的，對吧！「


  二姨眼角開始泛起了眼淚，她極力的止住含在眼裡的淚珠，拚命的說著：」不是不是！怎麼可能是我！我最愛的人就是他！「


  原來，在二姨的丈夫也在外面打工，一年才回來兩次。時間長了，丈夫對自己的感情也開始慢慢轉淡，爭吵也越來越多，後來乾脆連二姨的電話也不怎麼接了。二姨沒轍，只能在村子里每天盼著丈夫快點回來。結果有一天，二姨下地回家，看見丈夫帶了一個年輕女人進了屋子，還抱在一起，那個畫面讓她終身難忘。悲痛下的她本想咬咬牙湊合著把日子過下去，可是丈夫卻堅持要離婚，不想在這鬼地方呆下去。於是，他們就這樣分開了，走的時候，只給二姨留下了一座房子。


  二姨平時沒什麼生活來源，農村離婚的婦女地位又低，這讓她更難有生計。好在自己還沒有孩子，二姨就幫外出打工的鄰裡帶，一個月給600塊錢，管好孩子吃喝加工錢。在外人看來，她的日子過的還湊合。可是在她心裡的怨恨之火，卻一直沒有被澆滅。


  二姨表面是輕鬆的，半大不小的孩子對她來說不是很重的負擔。但是一到夜裡，她就輾轉難耐，她怨恨自己的丈夫和小三就這麼快活的在一起了，可是自己呢？自己連報復的資格都沒有。她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個男人，她又無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長期的壓抑下，二姨亟於找到一個發泄的窗口。


  那年，小波爸媽也要出去打工了。小波媽平時和二姨感情很好，二姨之前又有帶孩子的經驗，於是走之前就把孩子託付給了她。小波性格很好，開朗又懂事，很招二姨喜歡。二姨看小波這麼可愛，又是自己親外甥，怎麼能不好好養著呢？她親自跟小波做衣服，弄好吃的，下完地回來都要陪小波玩兒一會兒，聊聊天。時間長了，感情也越來越深了。二姨開始把小波當作親生兒子來看。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小波終有一天會離開她的，因為他們畢竟不是親生的，會隔著一層。二姨又開始矛盾起來，她很想」霸佔「小波，可是小波願意嗎？小波會永遠愛自己嗎？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她做出了異於常人的舉動。


  二姨知道小波爸有心臟病，而小波心臟早搏的毛病。於是每當小波不舒服的時候，她都會謊稱自己會」針灸「，拿出最細的那款針給小波紮上幾次。小波當然很疼，但是不敢動，他一邊流淚一邊喊痛，讓二姨停手。二姨這時候就會生氣又傷心的說道：二姨這是在給你治病！你要聽話！


  每次扎完，小波的心臟就更加難受，皮膚是痛的喘不過氣。二姨就悄悄的把治病的葯碾碎了再給他喝掉，然後再溫柔的對小波說：波兒，二姨真的很愛你，可是治病就是這樣的，有痛，才會好。扎個四五次就可以了，男子漢一定要不怕痛，知道嗎？還有，這是咱們家的祖傳秘方，千萬別跟別人講，好嗎。


  小波點點頭，因為他相信二姨不會害他。而扎針，對於二姨來說竟也成為了一個變態的釋放途徑。每次扎完小波，內心都會特別的舒爽，她的怨恨也會平復一些。為了「補償」小波，她還會帶一些零食回來，她覺得自己是愛小波的。


  「可是傷害你的是你的丈夫！小波是無辜的！……」淑離一激動竟然說不下去了。


  二姨抬起布滿淚痕的臉說道：」我知道，我有錯，後來我也會反省自己。可是我還沒有補償夠小波，他就已經走了.……「


  淑離冷笑道：」你這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現在來看，你殺人的動機就更明顯了！「


  二姨這時候反而更淡然。她站起來說：」你們可以把我抓起來，我畢竟虐待過這個孩子。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殺過他，我只是用了錯的方式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