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記憶和罌粟花
菲斯特。
方致遠居然在菲斯特吃飯。
周寧靜攥緊了手機。
這時候,門鈴響了。
「誰!」周寧靜不耐煩地。
「寧靜,我是MIke。」
周寧靜一下癱座在床上,沒想到他就這麼堂而皇之來敲自己的門。
「來了!」周寧靜深吸一口氣,把頭髮紮好,在睡衣外面裹了件非常厚實的外套。
門開了。
MIke抱著台筆記本電腦,笑著進門:「馬上就該入夏了,北京有這麼冷嗎?」
周寧靜拉緊外套:「我……我感冒了。」
「不要緊吧,有葯嗎?」Mike已經在寫字桌旁坐下,把筆記本電腦放在上面。
「我已經吃過葯了。」
Mike繼續道:「是這次大促的事,有兩家專櫃私自調了折扣。」
別說,這確實是急事。商場大促,有商場給的折扣力度,商家要是同意參加活動后又私自調整,對商場是非常不利的。
「是哪兩家?我這就給莉莉打電話。」
莉莉是運營部專門負責活動執行的。
兩人又是打電話,又是商量對策。等一切擺平,周寧靜的嗓子已經干啞,累得連話都說不想說。
MIke給周寧靜倒了杯水,她笑著接過,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誤會他的用意了。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因為,MIke挨著周寧靜坐下了,他扶住她的肩,順勢就抱住了她。
情急之下,周寧靜一把將床上的手機攥在手裡。
周寧靜掙扎著,MIke抱得更緊了:「寧靜,你不知道,我一直特別欣賞你。」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她狠狠推開他,站起來往外走。
MIke追了上去,把周寧靜按到牆上。
他的呼吸很急促,口鼻里的熱氣噴到她臉上,弄得她渾身不舒服。
她用力推著他:「MIke,放開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繼續湊近,馬上就要吻上她的唇了。
一個服務生扶著方致遠,柏橙跟在一邊。
包廂的門開了,幾個人走了進去。
都沒來得及和柏橙寒暄,老巴趕緊把手機塞給了方致遠:「寧靜剛來電話了,你快給她回一個!」
方致遠撥著電話。
「對了,我跟她說了,說你在這裡吃飯。」
方致遠一愣,酒醒了大半。
柏橙像是在開玩笑:「怎麼了,寧靜家教那麼嚴,飯都不讓你吃啊?」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本已快吻上周寧靜的Mike下意識停住了,周寧靜趁勢一把推開他,趕緊接起電話。
「老公啊……」周寧靜說完,按住聽筒,長吁了一口氣,這才鬆開聽筒,繼續說道,「老公,對,我現在在房間里呢,和MIke在談工作……什麼,你要和我視頻聊天啊?」
等周寧靜回過神來,MIke已經開門走了。
周寧靜狠關上房門,上了安全鎖,靠著門,對著手機嚎啕大哭起來。
電話那邊,方致遠聽到妻子的哭聲,也急了:「寧靜,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這事沒法跟丈夫說,這是周寧靜哭出聲后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何況什麼都沒發生,她要是說了,反而會讓方致遠誤會。不管怎麼樣,她需要這份工作,也仍然要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和MIke打交道。
「致遠……我沒事,我就是想你了,想周子了……」
「那你別哭啊,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方致遠一邊說著,一邊走出包廂。
童安安笑著:「這就是傳說中的高級秀恩愛吧,不經意間虐殺單身狗於無形。」
柏橙看著方致遠的背影,也是一笑。
她看了看錶,轉身對眾人:「你們先吃著,我這還有點事要處理。」
說罷,柏橙走出包廂。
等柏橙走出去了,童安安歪頭問老巴:「哎,這個就是方致遠的前女友吧?」
老巴點點頭,道:「你可真夠八卦的。」
「你們沒看出來嗎,這裡邊有戲!」
「別瞎說!」老巴道。
「我沒瞎說,就這個女的,她看方致遠那眼神,嗖嗖的,都能往外冒光。」
老巴遞過去一塊綠茶酥,塞到童安安嘴裡。
包廂外面也很吵,方致遠一邊走一邊跟周寧靜通著電話,他瞥見不遠處有個過道,便順著過道一直走。看到過道旁有間屋子是敞開著的,裡頭好像沒人,他也沒多看,挨著屋裡的沙發便坐了下去。
方致遠一直柔聲細語:「寧靜,今天呢,就是跟老巴合租的那個女孩,她非要來菲斯特吃飯,我們吃飯也不為別的,明天毛峻和月月不是要去上海了嗎,想給他送個行……哦,月月啊,月月沒來,她在家收拾行李,不是,你要不信,你可以打電話給月月……」
周寧靜蜷縮在牆角:「老公,我沒不信……我就是特別想你,特別想回家。」
「你要想回家就回吧,跟那邊說一聲,請個假。」
「那怎麼行,我這剛來,報道第一天,還沒開始培訓呢。老公,你就像這樣,陪我說說話,行嗎?」
「好的,我陪你說說話。我跟你說啊,周子特別乖,就出來吃飯之前,我還回了一趟家呢,她問我媽媽去哪兒了,我說媽媽去北京了……」
就這樣,方致遠和周寧靜的這通電話,足足打了一刻多鐘。
當方致遠掛斷電話,轉身要回包廂時,看到了他身後的柏橙。
柏橙一動不動看著方致遠,眼裡有淚光。
「柏橙,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辦公室,我不在這在哪。」柏橙關上辦公室的門。
「不好意思,我不知怎麼就進來了,我這就走……」方致遠去拉門把手。
柏橙伸手阻止方致遠,他們的手交疊到了一起。
跟12年前一樣,柏橙的手細滑冰涼,方致遠的手粗糙溫暖。
方致遠一下鬆開門把手,柏橙一笑,開了門:「行,你走吧。反正,12年前是我先不告而別,你現在走了,我也不怪你。這都是我欠你的。」
「柏橙……」方致遠看向她,:「柏橙,我們之間的一切,都過去了。」
「嗯,我知道。在你看來,這一切確實已經過去了,但是我,我不這樣想。」
「我已經和寧靜結婚了,你看,你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那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當年沒走,你是不是就會和我結婚?」
「柏橙!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為這個假設並不成立!」
「還記得嗎,還記得《霍亂時期的愛情》里的那段話嗎?用一塊沒有淚水的海綿將有關她的記憶徹底抹掉,讓她在他記憶中所佔據的那塊空間里長出一片罌粟花……致遠,我是你的罌粟花嗎?你告訴我啊,我是嗎?」柏橙搖晃著方致遠的雙肩。
方致遠輕輕拉開柏橙的手:「是。可是,是又如何呢?」
方致遠說完,扭頭跑開。
柏橙扶著門框,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毛家,陳華美和胡古月婆媳倆也在哭。
不同的是,陳華美是蓬著頭,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的。
而胡古月,則是站在一邊抽泣。
毛峻推開家門,看到這一幕,他還沒馬上反應過來,陳華美便一指地面,從身後拿出了毛父的遺像,對毛峻喝道:「跪下!」
原來,一直憂心兒子不育的陳華美,託人找到了上海那家不孕不育醫院的一名專家,人專家一查病例和檢查報告,有病的根本不是毛峻啊。
陳華美惱了,當下就去胡古月的工作的學校,當著眾人面就把她給叫了出來。看到婆婆如此,胡古月就已經猜了個大概。她正準備通知毛峻,陳華美卻直接沒收了她的手機。她就是想趁兒子不在,好好審審這個不孕的兒媳婦。
「這到底是誰的主意!」陳華美哭也哭了,鬧了鬧了,這才開口問話。
胡古月當下就把責任全攬到自己頭上了,這下陳華美更了不得,把難聽的話都罵了個遍,還嚷嚷著要把胡古月的父母叫來。
素來孝順的胡古月哪敢驚動父母,便苦苦哀求。
也就是這個時候,毛峻回來了。
毛峻立馬跪下,對著父親的遺像磕著頭。
胡古月去拉毛峻,陳華美看到兒子的頭都快磕破了,這才過去抱住了兒子,又是一陣痛哭。
「絕後了,我毛家要絕後了!」
「媽,你冷靜點,你先聽我說。月月這病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毛峻也哭了。
胡古月忍著淚:「媽,我會配合醫生治療的。」
陳華美恨恨看著胡古月:「要是治不好呢?你想過嗎,這病要是治不好呢?」
「媽,」毛峻摟住陳華美,生怕她對胡古月動手,「媽,你不是說了嗎,我們要真的沒有孩子,可以去領養。」
「那能一樣嗎?」
「可是當時我說問題出在我身上的時候,你就是這麼說的啊,你說可以去領養,對外就說是我和月月生的!」
「可問題是,現在有病的是她!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你和她離婚!」
胡古月往後退了一步,但她看起來並不詫異,就好像早就猜到陳華美會說這些話。
「媽,你不能這樣!」毛峻說完,大吼了一聲,「啊,媽,你這是要幹嘛!我和月月,我們倆好好的,我們會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要麼和她離婚,要麼,你們倆,一起滾出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