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盛意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裡徐起不停地拉著她跑,她又渴又餓,筋疲力盡, 她想喊前面的人停下來, 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她抓著他的手一個勁兒的往回拉, 他卻是力大無窮, 巋然不動。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神思恍惚, 眼看著就要死過去了,突然, 天空中下起了雨, 她仰頭張嘴, 想讓雨水落在自己的嘴裡解解渴。
「懶成這樣了。」一個低沉愉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伸手覆在她脖子上, 涼涼的,很舒服。
盛意偏過頭蹭了蹭, 意識漸漸回籠。
徐起側躺在她身側,一手舉著手背一手撫摸她的脖子,和動物世界里老虎進完食后的表情一模一樣。
「幾點了?」她一開口, 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如此低沉, 帶著嘶啞,有些性感。
徐起一手將她撈了起來, 將水杯塞進了她的手中, 扶著她的腰親吻上她的唇。
「我……」
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識又有要沉醉的意思, 盛意趕緊喊停,一把將他推開。
動作很兇狠,但力氣很軟綿,像是在撒嬌。
「我還沒刷牙呢!」盛意不滿的瞪他。
「我不介意。」他摟著她的腰,不由分說的湊上前來,吸了一口她的唇瓣。
盛意想抬腿踢他,剛動,就哎呀呀的叫喚了起來。
「痛?」他笑著,伸出一隻手到被子里揉捏。
盛意瞪了他一眼,這一眼,顧盼生輝,留有餘韻。
徐起摟緊了她:「看什麼,害羞了?」
盛意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
是的,才醒的那一秒鐘,她腦海里劃過了昨晚的場景,然後……她覺得自己有些羞澀。
「才不是,我要洗澡!」
「還要洗嗎,我昨晚幫你洗過了。」
「什麼時候?」盛意捂緊了被子,大驚失色。
「我問了你,你自己同意的。」
盛意想回溯昨晚的片段,無果,最後一次她確實結結實實地暈了過去,毫無印象。
「我買了外塗的葯,你擦擦。」徐起拎起床頭的袋子,放在盛意的面前。
盛意低頭翻弄,咕噥:「管殺不管埋,什麼人吶……」
「我幫你塗?」徐起湊近,俊臉在她眼前放大。
盛意后縮了一下:「不用,我自己來。」
「意意,你可真會逃避。」徐起單手撐在床上,一眼不錯的盯著她。
盛意:「哪有……」
「很明顯,你和我生分了,你緊張。」徐起坐直了身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微微一動,兩人十指相纏,「你在彆扭什麼?」
盛意垂首,她也說不出來,就是有點兒淡淡的失落。
徐起很好,非常好,但和這麼好的人做了這樣世上最親密的事情,她仍然覺得心裡空空的。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最爽的時候是在做的那段時間,而女人在乎的,是事後。
她也覺得自己挺矯情的,明明是兩廂情願,現在卻搞得像徐起單方面強了她似的。什麼毛病。
「你別理我,我過會兒就好了。」盛意推攘他。
徐起皺眉,拿起她懷裡的葯往邊兒上一扔,單手將她從被子里拎了出來。
「你幹嘛?」盛意大呼。
一個翻身,他在下,她在上。
「意意,我不可能不在乎你的感受。」他蹙著眉頭,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男歡女愛,怎麼著結束后都不該是她這樣的態度啊。
他在回想昨晚有沒有不尊重她的地方,妄圖通過任何一條蛛絲馬跡尋找答案,他想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
盛意僵著身子,說:「我就是有點兒失落……我不知道方向了。」
兩個人在一起是美好的,曖昧階段互相試探,第一次約會,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心意相通,第一次做/愛……
以上,她全都完成了,接下來呢?
「結婚。」徐起抬起她的下巴,兩人目光接觸,彼此倒映著對方的影子。
「結婚?」
「對。大概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你沒有安全感了。」徐起嘆息,「但無論如何,我們是要在一起的。」
盛意懊惱,她一頭扎進徐起的懷裡:「對不起。」她不是那種睡了一覺就要人負責的女人啊,這樣變相的給了他壓力,她覺得很難受。
心底的迷霧散去,起床氣也跟著跑掉了,正常的盛意又回來了。
「我不是對你沒有信心,我只是對男人這種生物沒有信心。你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我大概對婚姻這類東西有些過敏……」
徐起在她的心中,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可遠觀不可褻玩。可昨晚的事情,徹底將她對他的印象顛覆了,原來這樣清冷的人,在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一樣兇猛狠戾,一樣像是要吃人……
她覺得,那座神像破裂了,他跌入了凡塵,和千千萬萬的男人一樣了。
千千萬萬的男人會怎麼樣呢?他們會貪會厭,會垂涎美色,會口蜜腹劍,會拋棄髮妻,會……讓她走上母親的那條路。
盛意以為,她沒有從母親那裡得到過負能量。錯了,她只是發現得晚而已。對男人失望,對婚姻抵觸,這就是她的原生家庭留給她的病根兒。
可聰明如徐起,怎麼也沒有想到盛意竟然是通過性事對自己猶豫了。
「我們慢慢來,好嗎?」徐起聽了她的話,伸手撫過她的髮絲,露出她有些迷茫的臉蛋兒。
慢慢來,日久見人心,你會知道的。
盛意緩緩點頭,她也想給他機會,讓她看看,她愛著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底色。
搞定了肖懷這一單,盛意帶著秘書回B市,同行的自然還有徐起。
張力尹有些發怵,按理說修了男女大法之後的總裁不應該是這樣的神色啊。雖然臉上還是掛著適宜的微笑,但如沐春風和禮節性的微笑,她也是能夠分出來的。
想到這裡,張力尹忍不住打量總裁身邊的男人。這麼俊的男人,不會是中看不中用吧?彷彿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張力尹有些恍然大悟。
下了飛機,盛意回家,徐起回公司,張力尹得到出差「補助」,可以多休半天的假。
「我送你回去。」徐起拉開車門。
盛意搖頭:「你也忙,回去工作吧。」
徐起揉了揉她的頭髮:「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別悶在心裡。」
「知道啦,啰嗦。」盛意輕笑一聲,關上車門。
徐起目送著她的座駕離開,眼底的笑意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暗不見光的黑色。
盛意倒沒有再多想,她回了家,收拾了一番,關上手機,倒頭就睡。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她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
十號,盛氏主持的拍賣會正式開始,除了岐山這塊地皮以外,還有幾塊小的地皮,引來了不少感興趣的公司。
「王總,好久不見。」場外,鄧迦幸看著王禹走來,主動打招呼。
「鄧總。」王禹略微頷首,然後帶著人繞過他離開。
鄧迦幸呵了一口氣,想把他拉過來結結實實暴打一頓。
「鄧總,該進場了。」旁邊的秘書提醒道。
「打聽出來了嗎,王禹想拍哪塊兒地?」
「打聽出來了,王總好像對岐山很感興趣。」
「呵,胃口倒不小!」鄧迦幸嘲諷一笑。
「王總,那我們還是按計劃行事嗎?」
鄧迦幸摸了摸下巴,按原本的計劃,他只要派一個副總出席就好,而且盛氏如今才爆出了不小的危機,壓一壓價總是可以的。但他不久前聽說王禹會親自到場拍地,忍不住來「見識」一番,要是搶了他的心頭好就更完美了,就像當初王禹對他做的那樣。
拍賣會開始,先拍賣的地皮是幾塊小的,陸陸續續有人舉牌,然後順利的拍了出去。
盛意坐在台下的正中間,面帶微笑,絲毫沒有外界設想的焦頭爛額的樣子,反而是跟左右同行聊著天兒,看起來心情不錯。
「接下來,拍賣的是今天的重頭戲。」司儀在台上介紹。
盛意停住話頭,將目光放在了投影儀上面。
如果盛氏的資金足夠的話,岐山那塊地盛意也是有打算的,可惜了。
司儀宣布開始競價,陸陸續續的牌子舉了起來,但價錢都圍繞著定價呈現小幅度的上揚,以一兩百萬的速度在增加。
「235號,十七億兩千萬。」
眾人回頭,想看如此財大氣粗的男人是誰。
王禹姿態閑適的坐在那裡,嘴角含笑,志在必得。
「加兩千萬。」會場的左側傳來聲音,是鄧迦幸的秘書舉牌了。
打著撿漏心態的人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思了,本以為盛氏現在急需資金迴轉能占著便宜,沒想到哪裡冒出了這兩位爺,一下子就把籌碼給提了上去,自然,他們也就不做多想了。
「十七億五千萬。」王禹繼續加價。
「十七億七千萬。」鄧迦幸毫不鬆口。
圍繞著王禹坐著的智囊團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似乎是在爭論要不要繼續了。
鄧迦幸翹著二郎腿,眼角掃到最前方的盛意。看不出,這位盛總倒是有這樣的本事,十幾億的項目,她竟然還這麼氣定神閑,真是不錯。
要是鄧迦幸知道真相大概會把盛意揍一頓吧,她只是打定主意要坑他而已,並不是有多麼冷靜。
」十七億九千萬。」那邊討論結束,繼續加碼。
鄧迦幸示意秘書舉牌,秘書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說:「鄧總,這已經超出我們的預算了。」
「嗯?」鄧迦幸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秘書說:「按照您之前擬定的計劃,不能多於十七億五千萬啊。」
「多了會怎樣?」
「……啊?」 秘書方了。
鄧迦幸拿過他的牌子,舉起:「十八億。」
全場嘩然。
盛意藏在褲兜里的手有些抖,激動,亢奮,以及對鄧迦幸深深的愧疚。
王禹看了一眼盛意的後腦勺,嘴角一彎,算他替甄綺送她份兒禮物好了。
「十八億五千萬。」王禹親自舉牌,用他獨特的渾厚的聲音喊道。
「天哪……」
如果鄧迦幸的十八億讓大家靜了下來,那王禹的十八億五千萬則是讓這鍋冷油滴入了沸水,瞬間沸騰了起來。
盛意也忍不住側目,他在幹嘛?不是約定好十八億就收手嗎?難道他真的想拍下這塊地不成?
這邊,鄧迦幸繃緊了下頜,捏著牌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秘書:「鄧總,不要衝動啊……」
他知道自己這位Boss一向喜歡和王禹打擂台,以往就算了,但這次不成啊,這一較勁就是一個多億啊,不能亂來。作為諫臣,他覺得有必要讓自己Boss清醒一下。
「十八億五千萬一次。」司儀落下第一次錘。
台下的人幾乎已經準備好給王禹道喜了。
「王總……」身邊的人坐不住了。
王禹搖頭,仍然是面帶微笑的樣子。
「十八億五千萬兩次。」司儀落下第二錘。
盛意捏緊了拳頭,別玩兒砸了啊……
「十八億……」
「十八億六千萬!」鄧迦幸站了起來,舉牌。
司儀半截話被堵了回去,只好在喉嚨里拐了個彎兒:「十八億六千萬,還有要加價的嗎?」
王禹思索了一下,然後起身,含笑:「恭喜鄧總。」
隨後,他帶頭鼓掌,全場掌聲雷動,賀喜聲一片。
「成交!」司儀落槌。
盛意目瞪口呆,直到周圍的人走上來恭喜她。
是的,本應砸在手裡的「地王」,她賣出去了,而且是以絕對盈利的姿態賣出去了。
這一場拍賣會,後來寫進了B市房地產交易史上。一場看似只有盛氏賺得盆滿缽滿的交易,在往後的時間裡漸漸的被改寫,三年之後,聞名世界的迪園建立在了那塊地皮上,以出色眼光拍得地皮的鄧迦幸自然也成為了眾人眼中高瞻遠矚的商人。
問盛意後悔嗎?
不,她絲毫不悔,因為那個時候,她也有了自己的成就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