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危機

  徐起的話不是沒有撩動盛大小姐的芳心, 反而是一拳打在了正中的靶心。盛意當時強撐著淡定,回去后卻做了一個夢,夢見她穿著婚紗站在眾人的面前, 緩緩走向她的新郎……


  那樣的身形和氣質, 即使她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她也知道是誰。


  「叮鈴鈴——」,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攪擾了盛意美妙的夢境。


  她拉開眼罩單手撐起, 抓起一旁的手機滑開屏幕:「喂,哪位?」


  她的聲音還帶著一點晨起的朦朧和嘶啞, 讓人耳朵忍不住的發癢, 只是聽清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后, 她臉上的睡意一掃而光, 嗖地一下就翻下了床, 然後是叮叮噹噹的聲音。


  三十分鐘后,盛意到達了盛氏。


  「到底怎麼回事!」她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 面前四五人全都冷汗涔涔。


  財務總監攜款逃跑,賬面上能挪動的資金都被捲走,盛氏已然成了一副好看卻不中用的空殼。


  「這麼大的事情, 為什麼事先一點察覺都沒有?」盛意揉了揉眉心, 一股邪火在心底亂竄,讓她恨不得把那個逃跑的財務總監活剝了皮。


  「我們也是發現了不對勁, 立即就上報了, 只是想不到王聰居然有那麼的野心, 居然捲走了大部分的現金。」下面有人彙報道。


  「報警了嗎?」盛意問。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顯然是沒有。


  「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報警!」盛意冷著臉,聲音透著絲絲的涼氣。


  周秘書上前:「您先別生氣,大家也是投鼠忌器。現在壹號項目正在運作,岐山那塊地還沒有著落,要是被其他有心人趁機算計到盛氏上來,咱們……」


  「少廢話,報警,現在就打電話。」盛意沉下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周秘書見她毫不留情的阻斷了自己的話,也知道這次是真的麻煩了,轉身出去報警,說明情況。


  「信息部的人到了嗎?」盛意問。


  「盛總。」有人站了出來,聽候差遣。


  「既然是通過網上銀行轉走的,那就一定有跡可循,給我查。」


  「是。」


  盛意又看向財務副總,說:「盛氏的錢不是那麼好挪走的,王聰雖然是你們的頭兒,但沒有我的批准他也挪不走這麼多的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副總說:「您來之前我就挨個打電話確認過了,除了王聰聯繫不上,錢會計也沒有接電話,我懷疑是他們勾結作案。」


  盛意握緊了拳頭,她知道此時不是亂髮脾氣的時候,但她仍然忍不住想罵娘。


  「周秘書,當時我讓你查王聰的來歷,你查了嗎?」盛意目光凌厲,直射向剛剛掛完電話回來的周秘書。


  周秘書掃了一眼李秘書:「我把文件交給李秘書了,他沒給您嗎?」


  李秘書錯愕:「你什麼時候給我了?」


  周秘書心底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盛意見此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了,她冷笑一聲:「李秘書,給個解釋吧。」


  「盛總,我真的沒有經手這份文件,我對天發誓!」李秘書篤定的說。


  盛意不想在這裡白費口舌,她說:「警察馬上就來了,你們還有什麼瞞著我的通通倒乾淨,否則,咱們法院見!」


  年輕的總裁,面對著一群商場的老油條,氣勢凜冽,毫不退讓。


  辦公室內滴水可聞,誰也沒有開口。


  ***

  在這個清晨,盛氏發生的事情自然沒有瞞過外面的人,這麼大一個公司,風吹草動都瞞不住,何況這件事在警察局那裡已經立案。


  從警察局出來,盛意坐回商務車上,一臉沉靜。她平時用的手機早已關了機,聯繫外界的人用的是司機的電話。


  「盛總,回公司嗎?」司機問道。


  「去我父親那裡。」盛意回答。


  王聰是他招來的人,自然是他更清楚這個敢捲走盛氏一個億資金的男人。


  盛洪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見盛意跨入這個家門,他臉上帶著一絲欣喜,招呼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不上班嗎?」


  「盛氏的財務總監捲走了一個億的資金,您現在還不知道嗎?」盛意用很平常的口吻問道。


  盛洪愣在當場,似乎還反應不過來。


  「砰!」


  盛洪和盛意同時看向生源,客廳站著的馮瀟瀟,一臉蒼白,手足無措。


  「怎麼這麼不小心。」盛洪皺眉看她。


  盛意眯眼:「馮阿姨,難道你知道些什麼嗎?」


  「不、不知道,我就是太震驚了。」馮瀟瀟搖頭,一臉的心緒不寧。


  盛意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她向前幾步,站在馮瀟瀟的面前,輕聲道:「一個億,這種犯罪案,大概可以判到二十年了……如果是從犯,少則也是三五年啊……」盛意拉長了音調,她靠得離馮瀟瀟極近,聲音幾乎是飄到馮瀟瀟的耳朵里的。


  「你誤會了,我真的不知道!」馮瀟瀟一臉緊張,沒來由的就有些心虛。


  盛洪開口:「盛意,你瀟瀟阿姨很少去公司,她連王聰是誰都不知道,你就別瞎想了。」


  「是嗎?」盛意轉頭看盛洪,笑著說,「可我了解到的好像不是這樣哎。」


  盛洪蹙眉:「你了解到什麼了?」


  「我好像聽說那位膽大包天的王總可是和我瀟瀟阿姨有點兒糾葛呢。」盛意嘴角一勾,帶著些許的嘲諷。


  「哎喲……」馮瀟瀟突然叫了一聲,然後彎腰捂住自己的肚子,緩緩地跪了下去。


  「瀟瀟!」盛洪一個箭步,拉開擋在馮瀟瀟面前的盛意,急切地湊了上去,「你怎麼了?是孩子怎麼了嗎?」


  「我肚子疼……」馮瀟瀟白著一張臉,抓著盛洪的手,蹙著眉尖,很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也是她保養的好,不然換個同齡人來做一副小白花的姿態,指不定多麼噁心呢。


  見此情形,盛意自然也不能從她這裡套到什麼話了。


  「既然馮阿姨不舒服,那我就先走了。」盛意笑了一聲,笑意很淡,迅速消失在了風裡。


  盛洪擺了擺手,無暇顧及她,一邊扶著馮瀟瀟往樓上去,一邊讓傭人打電話叫醫生。


  盛意掃了一眼這棟熟悉的別墅,樣子還是那個樣子,只是人變了,裡面的擺設也全變了,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呵。」一聲短促的笑意從她喉嚨中溢出來,像是在嘲諷自己的不甘心。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正巧撞上剛剛進門的顏卿。


  「真是稀客啊。」顏卿挑眉看向她。


  盛意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懟的,腳下一步都沒停頓,直接越過了她,離開了。


  顏卿抱著肩膀站在門口,眯眼:「嗤,還嘚瑟什麼呢!」


  她倒是要看看,沒了唐婉的盛意,到底是鳳凰還是雞。


  「舅舅,你幫我查兩個人。」盛意坐上車之後就開了手機,給唐宗南打了一個電話。


  唐宗南應下后,盛意掛了電話不到五秒鐘,又接到宋國維的關心電話。


  「您放心,我不會亂的。」


  「那就好,不是什麼大事兒,彆氣著自己。」


  盛意倒是真笑了,說道:「也就您這樣安慰我。」


  「都要經歷些事情才能坐穩這個位置,正常。」


  「我知道,謝謝您。」


  「別客氣,有事兒就給我打電話,別不好意思開口。」


  「當然,我跟您什麼時候客氣過呀。」


  宋國維掛了電話,對著對面沙發上坐著的兒子說:「說起來,倒是盛意比你更沉得住氣些。」


  宋棠撇嘴,早就習慣父親這樣偏心了。


  「那她怎樣,情緒還好嗎?」宋棠問。


  「你可以親自上門關心一下,順便幫幫她。」宋國維挑眉。


  宋棠搖頭拒絕:「我不去,她心裡就惦記著那個姓徐的,我才不要去當電燈泡。」


  「看你這小氣勁兒,白瞎了以往你婉姨那麼疼你了!」宋國維瞪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宋棠嘴裡泛酸:「是啊是啊,婉姨好,婉姨的女兒好,就你兒子是地里不要的大白菜。」


  宋國維點頭:「有自知之明,這這一點你還是做得很好的。」


  宋棠:「……」


  不到一天,盛氏的事情就已經見報了,有財經記者想預約盛意的採訪,通通被公關部擋了回去。開玩笑,現在這種架在火上烤的陣仗,出頭之後讓大家更為騷動。


  下午,李秘書被警察局傳訊,回來之後就拎包走人了,盛氏大樓里的氣氛為之一變。


  「盛總,岐山那塊地的拍賣會還舉行嗎?」周秘書問道。


  「原定的幾號?」


  「十號。」


  「推遲一周,讓這股風聲過了再舉行。」


  「好的。」周秘書點頭,打量著盛意的神色,不禁泛起了一股同情。外人只看到這位盛小姐的風光了,卻不知道這風光下面藏著何等的辛苦與心酸。


  這一天,盛意過得很是茫然,彷彿一下子從雲端跌落到了塵土上,看清了自己真實的位置。


  下了班,她拒絕了司機的接送,自己拿著車鑰匙往車庫走去。


  「意意。」


  一轉角,一個溫暖的胸疼就送了上來。


  盛意眨了眨眼,仰頭看他。


  徐起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接過她的車鑰匙,拉著她走向她的座駕。他把人送上了副駕駛,然後自己坐上了駕駛座,什麼也沒說,一腳油門踩下去,跑車疾馳,離開了車庫。


  盛意綁著安全帶坐在那裡,彷彿很累,她閉著眼,任風刮過臉龐,無聲無息。


  不過短短的一天,她配合了警方的調查,安撫了員工和股東,對外儘可能的挽回負面的影響……這些事情做下來,她完全不覺得累,甚至都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她可以做得很好。


  然,她心中憋著的那股氣卻仍舊沒有發泄出來。


  跑車熄了火停下,鼻尖傳來咸濕的海水的氣息。盛意睜開眼,晚霞漫天,海水被浸染上了少女的顏色,羞澀又大膽,碧浪滾滾而來,一層又一層的白泡泡疊加上來。


  「下車。」徐起打開車門,拉著盛意下了車。


  傍晚的海邊人煙稀少,偶爾有路過的遊客,踩著夕陽拍照離開。


  男人的手繞過她的腰,將她拉過,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盛意披散的長發像是海藻一般,水一吹,猶如海浪波動,掠過她的眼前,滑過他的臉頰。


  「我曾經開過一家公司,叫飛鳥,初時運作得不錯,年收入也有千萬,只是後來被合資人算計,他卷了錢逃跑,讓我一夜之間傾家蕩產。」徐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從身後抱著她,雙臂將她圈在懷裡,以抵禦風雪和酷日的姿態。


  「後來呢?」她好奇的開口詢問。


  「這是一個俗套的故事。」徐起輕笑,一口咬在了她的耳朵上。


  後來他東山再起,當初的飛鳥就是如今林間的前身。


  盛意側首看他:「你是在用自己的悲慘遭遇安慰我嗎?」


  「我是在告訴你,大概我們簡直太般配,連遇到的困難都一模一樣。」他垂首,幫她的髮絲壓入腦後,流出一截細長的脖頸,白生生的,引人下嘴。


  盛意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此別緻的安慰方式,儘是對了她的胃口。


  「其實我沒有不開心。」


  「嗯?」


  「我就是生氣。」


  「生氣和不開心之間……區別在哪裡?」他的目光凝視在那一截細白上面,嘴上說著,心底卻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啃上去。


  「不開心的反義詞是開心,生氣的反義詞是不生氣,我不生氣難道就是開心嗎?」


  繞口令啊這是……


  不想跟著她繞圈子,徐起瞅準時機,一口咬上渴望已久的白嫩。


  「唔。」盛意縮了一下脖子,有些癢有些疼。


  海水漫上她的鞋子,陽光的餘熱爬上她的腳尖,她轉身抱住男人的脖子,不甘示弱的吻了上去。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擁吻中的男女,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連絢爛的晚霞和遼闊的大海都成了他們的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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