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盛.矯情.意
徐起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修改了馮健的原稿, 然後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在車庫和盛意完成了交接。
展開設計稿，盛意滑下墨鏡：「你改的？」
「嗯。」
「你知道嗎，我現在非常想以身相許。」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目光灼灼的看著徐起。
徐起輕笑了一身, 曲起食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是嗎？那就拜託大小姐早日恢復自由身了。」這樣, 他才好迎娶她過門。
盛意眨巴了一下眼睛, 踩著高跟鞋噼里啪啦地就衝上辦公室，她有一個偉大的計劃, 現在終於可以實施了。
馮健拿到稿子的時候比盛意的反應還要大，如果她是外行看熱鬧的話, 他就是那個在看門道的內行了。
「這是哪個大師改的？」馮健第一次勇敢的直視盛意, 目光帶著一絲逼迫和狂熱。
盛意坐在辦公椅上, 手指顫抖, 表情鎮定：「如何？」
「拜服。」馮健鄭重的收起稿子。
「OK, 那就按照這個設計稿，咱們開始吧。」盛意敲了一個響指, 站了起來。
馮健：「盛總，我覺得我不能做這個項目的主設計師了。」
「因為設計稿被改過了？」盛意皺眉。
「不是，是因為您手上明明有比我更優秀的設計師……」
「他不方便出面, 還是你來。」盛意打斷他的話, 說，「如果是你沒有信心的話, 那我可以接受這個理由。」
「我有信心。」馮健捏著畫稿, 加重了語氣。
「那就行了。」
最困難的一部分被搞定, 接下來就是組建團隊了。盛意手上能用的人並不多，畢竟盛氏已經不是那個站在巔峰的盛氏了，當年很多的精英都被挖走，一圈尋摸下來，她竟然沒有可堪大用的人。
沒辦法，盛意只好在公司選了一個資格夠老的、經手項目較多的人來擔當項目經理，然後再給他配了一個自己的心腹。
安茜站在總裁辦公室里，覺得上次望風的作用很大，看，她不是受重用了嗎？
「儘快把第一方案搞出來，然後好我們進行公開招標。」盛意說。
「這麼大的項目和資金流，你放心？」安茜咋舌。
盛意仰頭嘆氣：「所以我把你派去了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你搞得我壓力很大哎。」
「是嗎？那我告訴你，如果壹號項目失敗，我可能就要從這個位置上滾了。」
安茜咋舌：「這麼誇張？」
「是啊，我比較要臉。」盛意鄭重的說。
安茜：「……」
安茜的實力自然是不用懷疑，雖然名義上她是副手，但大家都知道她是總裁的人，所以沒人敢小瞧她。加上她一貫雷厲風行的工作風格，項目組的人也漸漸收起了一些小心思。
第一方案出來的時候，盛意親自送去給唐宗南過目，以表誠意。
「不錯，以你們的水準，做到這個地步費心了。」唐宗南翻閱了一下，矜持的表揚了一番。
盛意撇嘴：「舅舅，不要說得我們好像是草台班子似的，好歹我們也是大企業，納稅大戶。」
「你母親在的時候是的，現在嘛……」唐宗南輕笑，「不用看你們的財務報表，我心裡自有一桿秤。」
盛意摸了摸鼻子，說：「那你到底是投不投？」
「投。」
「真的？」
「當然，我外甥女第一次搞事我得支持啊。」
盛意：「……」
「舅舅，你這是友情分吧。」她不滿的撅嘴。
「嗯，風險太大，一般來說我會把這種計劃書扔進碎紙機里。」
盛意咬牙：「唐宗南同志！」
「一個億，再多沒有了。」唐老闆絲毫不受威脅，亮出底牌。
盛意皺眉：「一個億不行，至少再追加一倍。」
唐宗南輕笑：「大外甥女，光宰你舅舅算什麼本事啊。」
「你……有何高見？」
「我為什麼要讓你和宋棠訂婚，現在難道不是起作用的時候到了嗎？」唐宗南微微一笑，有專屬於商人的狡黠之色。
盛意：「你讓我去找宋叔叔？」
「他會很樂意被你坑的。」
盛意黑臉：「我這是正經項目，不是皮包公司。」
「了解。」唐宗南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催促她，「你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可以走了。」
盛意震驚：「你都不請我吃個午飯？」
「難道你有興趣和我們一起用餐？」
「我們……你約了誰？」
「數數要來，帶上你無非就是多點一份兒童套餐。」
盛意毫不猶豫地提上手包：「我滾了，舅舅再見。」
唐宗南的手指點了點辦公桌：「慢走，不送。」
***
誠如唐宗南同志所言，她和宋棠訂婚是為什麼呢？
仰望著明華大樓，盛意告訴自己，在商言商，她一定要讓宋叔心甘情願的投了她這個項目。
「盛總，這邊請。」美麗的女秘書溫柔的在前面帶路。
「宋總正在開會，大概還有十分鐘，您稍等。」女秘書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請她稍候片刻。
「謝謝。」盛意頷首。
「不客氣。」女秘書微笑，轉身離開。
盛意一路走來，感受到了和盛氏不一樣的氛圍。明華集團以前叫宋氏集團，因為前幾年的去「家族化」所以改了一個名字，接上了國際的軌道，比起盛氏來，這裡更像是外企的氛圍。
果然，十分鐘之後，會議結束，盛意被邀請進了總裁的辦公室。
「真是稀客，坐。」宋國維笑著，看向一邊的秘書，「給小意上幾份甜點來，最好要有黑森林。」
盛意放下手包，端正坐好：「宋叔，今天我可是以盛氏總裁的名義來拜訪的。」所以，蛋糕什麼的還是等談完了再吃吧！
「哦？」宋國維看到她放在一邊的文件夾，笑道，「難道又是一個要來找我融資的？」
「正是。」盛氏把文件夾雙手遞上。
宋國維接過，比唐宗南看得更為細心。
盛意在心底感嘆：唐女士啊唐女士，您當年瞎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啊。
盛洪，宋國維，這樣明顯的送分選擇題也能做錯，服了。
「嗯，不錯。」宋國維邊看邊點頭。
盛意試探性的問道：「宋叔，我舅舅只願意投資一個億，如果是您，您願意出多少呢？」
「你計劃多少？」
盛意顫顫巍巍地伸出五個手指頭。
「可以。」
盛意直著脖子，一動不動：「您……不是在開玩笑？」
「我很喜歡開玩笑？」
「當然不是。」
宋國維放下她的計劃書，說：「你舅舅給的是友情價，我看中的是這個計劃本身的價值。你要知道，我現在出資得越多，將你手中的股份稀釋得也就越多，要是這個項目成功了，以後我可是賺了。」
「您覺得會成功嗎？」盛意忐忑的看他。
「運作得好的話，完全可能。」
盛意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漸漸收攏，她掐著自己的手心，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她彷彿看到了項目落成后的場景，華麗的展廳，紛至沓來的遊客，以及滾滾而來的鈔票……最重要的是，這是划歷史性的里程碑。
如果壹號項目成功，盛氏的聲名將達到頂峰。
大概是在宋國維這裡獲得了好消息，老天看不慣她意／淫得如此歡快，所以落下了一把不識時務的鎚子來敲醒她。
「您好，請問您是盛意女士嗎？」
「我是。」
「我們是橙子日報，我們這裡收到了一條匿名的投稿，您看有不有興趣呢？」
盛意稍微打聽了一下內容，眉毛上揚：「如果方便的話，你帶著稿子來一趟我們公司吧。」
掛了電話，盛意通知公關部，讓他們準備好迎接一位有可能會詆毀她本人形象的記者。
盛意幾乎都不用想，後面搗鬼的人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是誰。
坐在辦公室里，她轉著椅子，等待結果。
「叮叮叮～」
她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盛意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些意外：「周媽？」
「大小姐，您有空回來一趟嗎？」周媽一直在盛家服務，算算盛意搬走後，她也有好幾年沒有看到周媽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那個狐狸精懷孕了。」周媽氣急敗壞的說道。
盛意錯愕：「你說馮瀟瀟女士？」
「就是她！先生一早就陪她去醫院檢查了，現在確認是懷孕。」周媽躲在廚房裡，看著外面喜氣洋洋的兩口子，心口疼，「大小姐，您有空回來嗎？」
這個消息對於盛意來說，真是雪上加霜。如果盛洪以前還顧忌她是他唯一的孩子，會對她溫柔細語的話，現在……大概不會了。
她想到很久以前，他們還是一家三口的時候了。那時候，盛洪還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唐婉也不是赫赫有名的女強人，他們一家人住在明亮的大房子里，每一處都是歡聲笑語，每個角落都是溫暖動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棟房子的溫度漸漸冷了下來，母親飛來飛去當空中飛人，父親徹夜不歸，連她，寧願住校也不願意再回那棟空曠的房子。
房子只是棲息之所，家，早就沒了。
「周媽，我現在沒空回家，您保重身體，我改天來看您。」
「大小姐……」
「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掛了。」盛意語氣倉促。
「好，你也保重啊。」
「嗯，再見。」
盛意放下手機，仰倒在椅子上，那雙閃爍動人的大眼睛暗淡了下來，像是埋藏著一汪幽深的湖水，暗不見底。
母親走了，她的家散了，盛洪再婚，她的家從此是別人的家了……如今，馮瀟瀟懷孕，她連一直憎恨著的父親都要失去了。
她不該難過，可又不得不難過。
「叮咚」，手機上的微信提示音響起。
——有空嗎？能不能和你共進晚餐呢？
盛意拾起手機，眨了眨眼，逼退眼底的潮意：不好意思，今天心情不太好。
徐起的手指滑過自己的下巴，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早她還是一副要以身相許的臭屁樣兒？才過了九個小時，他居然就過了保質期？
——好。
他敲下一個簡單的回復，識相地沒有再繼續打擾她。
盛意仰頭，用手背捂著眼睛。她努力地不想讓其他人感染到她的悲傷，尤其是他。但她又有些自私的想讓他追問下去，給她一個情感的出口，讓她能把負面情緒一次性發泄乾淨。
「盛意……你太他媽矯情了。」她嘴角下拉，手背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