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狼狽為奸」
盛意自認為自己還是很講信用的人, 雖不至於一諾千金，但也是說到做到絕不含糊的那一類。
然……此刻拿著手機看著之前和徐起的聊天記錄，她反而覺得偶爾壞一下、敗一下人設好像也不錯。
自從兩人「分手」以來, 幾面的機會寥寥無幾, 偶爾在盛氏大樓撞見, 他和同行的人側耳交談, 她則帶著一群助理尊享總裁專用電梯，宛如兩條永不相交平行線。
「嘟嘟……」
電話響了三聲后被接起。
「嗯？怎麼了？」他熟稔的口吻從那頭傳來, 讓盛意一下子就生出了旖旎的心思。
「你在幹嘛？」她戳了戳桌上的文件夾，小聲開口。
你在幹嘛=我想你了=你呢, 有沒有想我？
這一套獨屬於女人的複雜邏輯, 他懂嗎？
徐起推開筆記本, 站起身來：「在寫計劃書, 正覺得乏味。」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一個看資料，一個寫計劃, 一起衝擊福布斯指日可待啊。
盛意輕笑了一聲，說：「這麼美麗的夜晚，徐總就這樣浪費春宵了？」
徐起輕嘆：「沒辦法, 少了盛小姐的陪伴, 著實無趣。」
盛意抱著膝頭，嘴角慢慢牽起一個弧度, 她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徐起：「……」
「徐總, 要加油啊。」盛意輕聲說道。
「共勉。」徐起的手指劃過書桌的邊緣, 他眼底帶著笑意，臉上是一派春風。
掛了電話，盛意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氧氣，頂著月色，繼續和手裡的資料奮戰。
***
周一，董事會上，有股東提出賣出友誼路的那塊地皮，趁還不會砸在手裡的時候趕緊賺個差價。
盛意讓大家各抒己見，最後超過一半的股東投了贊成票，他們不看好友誼路的那塊地價的升值空間，建議趁早出手。而在反對者當中，盛意難得和盛洪站在了一條戰線上。
當初這塊地是盛洪拍回來的，他現在自然不能打自己的臉，所以即使現在知道那塊地皮猶如雞肋，但他還是想維護自己當初的決策。而令他吃驚的是，盛意也不贊成賣掉這塊地皮。
「如果說為了公司的資金周轉能夠更加流暢，我倒是建議賣掉岐山那塊地皮。」盛意坐在主位上，聲音不高不低。
「不行！」立馬就有人站出來否定她的提議，「岐山那塊地皮絕不能賣掉！」
盛意問：「為何？」
「政府規劃的十號地鐵線正好經過岐山，交通一發達，岐山的地價肯定會上漲。如果我們在岐山修住宅樓，一定可以賣上價錢。」
之後，紛紛有人站出來同意他的觀點，拐著彎兒質疑認為盛意不具備商人的眼光。
按下大家的爭議聲，盛意說：「岐山那塊地皮是當年的地王，我想問大家，房價要定到多少才能賺回當初的地價？」
沒錯，岐山那塊地皮是兩年前的地王，由盛氏拍得，因為開發成本的問題已經在手裡壓了兩年。
此話一出，大家自然是靜默了一會兒。
「普通的住宅不行，那別墅呢？」有人出聲。
盛意側身，按了一下手裡的筆，背後的屏幕上出現岐山周圍的實景。
「大家可以看看，就這樣的地理條件，能建別墅嗎？」
有錢人不是傻子，岐山說是山，其實就是一個小土坡而已，四面都是平地，又無好景色又沒有便捷的交通，修了別墅，有人來買嗎？
盛意有備而來，微微抬了抬下巴，周秘書和李秘書就把她親自擬定的「壹號項目」的策劃案擺在了各位股東的面前。
「我的建議，賣掉岐山那塊地皮，全力打造友誼路上的博物館。」
不管大家如何措手不及，盛意的方案已經做出來了，並且十分的漂亮。
盛氏正值轉型期，如果死守房地產這條路，早晚會被拍死在沙灘上。盛意修建時尚博物館的點子雖然大膽，但方案細緻，可行性研究也不錯，關鍵是，她已經拉到了合作夥伴——唐宗南。
散了會，盛洪找到了盛意的辦公室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卸任總裁後進總裁辦公室。
他喜歡的物件早已被盛意的風格取代，以往低調沉穩的棕色皮沙發也被盛意換成了灰色布沙發，他用來裝點書櫃國內外名著也被清理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盛意喜歡的經濟方面的書籍，其中還參雜著幾本時下熱門的推理小說。
「坐吧。」盛意站在辦公桌上喝了一口茶，然後捲起了袖子處理公事。
盛洪開門見山：「我同意你賣出岐山那塊地，但我要提醒你，可能會賣不出去。」
盛意扯了扯嘴角：「謝謝您的友情提示，我也同意這種說法。」
盛洪有些羞愧，不管是友誼路那塊雞肋還是岐山這塊雞肋中的雞肋，都是他在位時的「傑作」，如今卻要讓盛意來想方設法的解決。
盛意一手撐著桌面，一手翻閱剛剛送過來的文件：「而且，恕我直言，您的眼光真不咋地。」
盛洪：「……」她是不是在一語雙關？
「好了，您的好意我接收到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話您可以離開了。」
盛洪皺眉：「盛意，你非要這麼跟自己的父親說話嗎？」
盛意抬頭：「父親？你不是顏卿的父親嗎？」
她嘴角帶著嘲諷，眼底平淡無波，看著盛洪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
盛洪恍然大悟：「難道你是因為我把優品交給顏卿打理，所以才這樣？」
優品，盛洪名下的一家食品公司，規模不大，但業內口碑很好，市場反饋不錯。
至於為什麼一個經商沒有天分的男人能夠將食品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盛意很清楚這其中有唐婉女士的功勞。更直白的來說，當年盛洪只是一個小小的食品公司的老總，因為娶了一個聰明的老婆，順帶救活了自己的公司。
盛意一直想，她母親應該是把優品當作了他們之間的定情物在對待吧。所以這些年無論盛氏發展得如火如荼，她母親也沒有把優品併入盛氏的打算，反而是給它配上了最好的班底，創造它的市場價值。
而這麼有著特殊意義的一家公司，就這樣落入了那對母女的手中，盛意不想生氣也難。
盛洪解釋：「我並沒有把公司送給她，只是讓她負責打理而已，你是爸爸的女兒，這些以後都是你的啊，我怎麼可能送給別人。」
盛意扯出一個微笑：「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盛洪見她軟硬不吃，也不想再撞上去碰釘子了，他用冷硬的口吻說：「你總要放下心結才行，在這樣下去，你會變得和你母親一樣偏執！」
說完，他甩手離開，不給盛意反擊他的機會。
盛意垂首，然後猛然抓起手邊的筆筒擲了出去。
偏執你媽！
樓下，林間的會議室里，高票通過了和優品合作的議案，鄒潤安不滿地「嗤」了一聲，倒沒有再多說了。
徐起看向沉毅：「既然如此，由你負責吧。」
「好。」沉毅無奈的看向兩人，不知道盛意這女人到底有何魔力，一個兩個都中了她的毒。
散了會，沉毅讓秘書聯繫了優品的負責人，要詳談合作細節。鄒潤安瞥了他一眼，甩著車鑰匙，又往煌華去了。
徐起揉了揉眉頭，將和優品合作的事情簡單的向盛意做了一個「彙報」。
盛意一時半會兒沒有給他回信，他猜測可能正在開會，也就放下手機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過，盛意倒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他的消息，她翹著二郎腿，一臉的不開心。
手裡轉著手機，她肚子里的壞水咕嚕咕嚕地開始往外冒。
中午十二點，沉毅推開辦公室的門邀請徐起共進午餐，後者低頭看了一下震動的手機，然後抬頭，不假思索的拒絕了他。
沉毅：「……」
十分鐘后，盛氏頂樓，盛意開了一罐啤酒遞給了徐起：「喏，親手開的。」
徐起接過，看著面前的兩盒盒飯，有些後悔沒有答應沉毅。
「你就請我吃這個？」
他的語氣過於嫌棄，盛意也有些不好意思：「將就嘛，我看大家都吃這個。」
「下回別吃外賣了，我讓人給你送餐。」徐起搖頭。
盛意強裝正經：「那多不好啊，師出無名，不好白吃的。」
徐起瞥了她一眼：「誰許你白吃了？要給錢的。」
盛意：「……」
好好好，算她自作多情！
兩人坐在水泥平台上，一人端著一碗盒飯吃，手邊一罐啤酒，看起來實在和彼此的身份違和。
盛意用肩膀碰了一下徐起：「冒昧打聽一下，林間的財務狀況如何？」
徐起夾起一塊兒牛肉，說：「打聽商業夥伴的財務狀況……盛總，一份兒盒飯好像不夠吧？」
盛意擱下啤酒：「我可沒有要打你們公司的主意，我是想給你提供一條生財之路。」
徐起：「收購優品？」
盛意瞪圓了眼睛，宛如在看一頭怪物。
徐起手動幫她合上了下巴：「別這樣看著我，我們現在不好發生親密接觸。」
盛意舔了舔嘴角：「徐起……你也太厲害了吧……」
這個在她腦海里醞釀不到兩小時的計劃，怎麼就被他知道了呢？
「打優品的主意的人不止你一個。」徐起研究過優品，老牌子，口碑好，關鍵是現任的總經理還得罪過他女朋友，簡直是完美的欺負對象。
盛意感嘆：「原來我們也會心意相通啊……」
連算計人的對象都一致，方法也一致，誰以後還敢說他們貌合神離了？！
畫外音：明明是你自己……說什麼腦子不匹配……
「那你準備怎麼做？」盛意問。
徐起：「這次選擇和優品合作也是想探一下他們的低，具體的收購計劃還要再斟酌一下。」
盛意啃完一塊排骨，擦了擦嘴，說：「要不要本小姐給你指條明路？」
「願聞其詳。」
「優品不難得，難得是它的班底。」
唐婉女士的精華之處，從來不是創造了多少的財富，而是帶出了多少的「徒弟」。
徐起瞭然，舉起啤酒和她碰了一下，謝她的情報。
盛意一笑，眼底閃著狡黠的光芒，友情贈送？她才不會這麼好心呢。
徐起適時低頭，假裝什麼也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