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為了她
「林間」的核心團隊都搬到盛氏大樓一個月了，盛意和徐起還一面都沒有見到，一個在學校批閱考卷，一個在臨市談合作。
鄒潤安上躥下跳的想見盛意，但不巧的是每次盛意來的時候都完美的避開了他，搞得鄒潤安以為是出了叛徒，當然，叛徒的主要人選就是徐起。
直到今天，盛意終於忙完了學校的事情后，在盛氏大樓的前廳碰到了瀟洒俊逸的鄒公子。
她站在那裡等電梯下來，黑色的露背針織衫短袖，白色的蓬蓬裙，頭髮隨意的束起，高貴典雅，僅僅是一個背影就喚起了他心中對青春的所有記憶。
「盛……意。」他忐忑的上前，聲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
盛意好像沒有聽到，電梯到了，她走了進去。這是總裁的專用電梯，鄒潤安有心阻止也無力，只能看著數字往上跳升，像是他的心跳。
電梯里的盛意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失態。
對，她聽到了鄒潤安喊的那一聲，雖然輕，但她還是聽到了。事實上她從走進盛氏大樓就看到了他，他斜斜地靠在前台那裡，笑著跟年輕的姑娘們聊天，姿態隨意，動作優雅，一看就是貴公子。
盛意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你已經是二十七歲了，不是十七歲了，不要心慌，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那灰暗慘敗的暗戀，都過去了。
今天盛意來公司是參加股東大會的，她將正式接任盛洪的位置，成為盛氏的第三任總裁。
盛意的到來給盛氏吹來了一股春風，高挑美麗的女總裁，沒有穿著西裝，沒有故意深化自己的成熟度，坦坦蕩蕩的坐在高位，平靜的看向下面的三十幾個股東。
有人想要質疑她的資歷，對不起，她靠的是實力。
有人想要質疑她的能力，不好意思，盛氏掌握在她的手裡，由她說了算。
有人想要拆她的台，excuse me？你手上有多少股份，按市價全賣給我吧。
她坐在那裡，不像是一個老闆，更像是一個公主，下面的都是她的侍衛，應該也必須聽她的號令。
是啊，如果唐婉是女王的話，盛意怎麼能不是公主呢？她三歲就被抱到會議室聽集團決策，五歲就可以陪著母親一起到紐約敲鐘，十歲的時候大家還擠破腦袋想要參加公主的生日晚宴……她今年二十七歲，理所當然的掌握盛氏。
「李秘書，周秘書，把我做好的財務報表給發下去。」盛意抬了抬下巴，坐在老闆椅上，面對這些商界老狐狸老油條，絲毫不怯場。
「是，盛總。」
坐在股東席上的盛洪，臉有些熱。
「這是我根據集團上半年的財務流水做出來的報表，大家都看看吧。」盛意淡淡的說，目光朝著後排的財務總監看去，後者立馬坐直身體，側四五十度面對她。
「以後就按照這個標準來做，明白？」
「是，盛總。」財務總監拿到了報表，微微擦汗，這一看就是專業人士的手筆，這個盛總不像傳言中的新手，反而老練得讓人心驚。
股東們交頭接耳的討論，盛意悠哉悠哉的坐在上方，她面上一片平和，唯獨那一雙眼睛，又亮又大，似乎是在等什麼人發力一樣。
可惜的是，直到最後也沒人跳出來反對她，搞得她還有些失魂落魄，真是有招沒地方出啊。
回到辦公室，李秘書說：「盛總，您的就職晚宴安排在下月初一，在盛世酒店，您看如何？」
「不要在盛世酒店，改在煌華酒店。」盛意說。
盛世酒店是業內口碑最佳的五星級酒店，煌華酒店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四星級，逼格上來說差了一大截。李秘書推了推眼鏡，問：「您是不是接下來有什麼動作呀？」
盛意輕笑：「不愧是一直跟著我母親的舊部下，很懂嘛。」
「您這樣的行為，讓我想起了唐總，你們真的很像。」李秘書回憶道。
盛意摸了摸鼻子，說：「要是有我媽媽一半就好了。」
周秘書敲門進來：「盛總，煌華的負責人到了。」
「比我想象的要快啊。」盛意笑著，站了起來，她說，「讓他到小會議室等我，馬上就到。」
「是。」
李秘書說：「盛總，您是想對煌華酒店做什麼嗎？」
「嗯，收購它。」盛意低頭，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
李秘書皺眉：「現在嗎？」
剛剛上任，一切情況都還沒有熟悉的情況下，貿然收購一家酒店，是不是太危險了？
盛意懂李秘書的擔憂，她說：「這是之前已經談好的，五千萬的收購價，一個子兒我也不會多給。」
「股東那邊……」
「管那麼多！他們等著領分紅就好。」盛意嗤笑一聲，拿起文件夾出門。
李秘書跟在後面，有些恍惚，真的好像……
煌華經營不善，被收購已成了必然，只是盛意捷足先登是很多人沒有想到的。一個年輕的女總裁，眼光獨到，雷霆手段，倒是走在了很多瞻前顧後的人的前面了。
徐起一回來就聽說了這件大事，他們現在離盛氏夠近，所以很多消息都來得夠快。盛意還未正式在眾人面前亮相，就已經開始奪人眼球了。
沉毅分析了一下盛氏的情況，不得不佩服起盛意的果斷，這種吸引注意力的方式，真的是很別出心裁。
「看吧，你也愛上她了吧。」鄒潤安嘆氣。
沉毅：「……」
鄒潤安：「我那天離她不足五米遠，卻感覺隔了一個銀河系那麼遙遠，好傷人……」
無論是學生時代的盛意，還是現在的盛總，她總是高高在上，像是神壇上的雕像，凡人只有瞻仰的份兒。
沉毅說：「你鄒公子還有自卑的時候？不應該吧。」
鄒家在軍政上都有背景，喊鄒潤安一聲鄒公子那真是恰如其分，一點兒沒有摻水的。
「等你喜歡上一個人你就知道了，在她面前自卑完全是本能。」
沉毅：「風月場上的老手說這種話……我真的是不敢相信。」
「為了她，我願意從良。」鄒潤安揚起頭顱，百分百確定。
徐起推門的動作一頓，有些東西像是發了芽一樣，隨著鄒潤安的話跑了出來。
他知道不知道，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女人，其實暗戀了他一整個青春。
而他，徐起，則註定了要走上對抗這整個青春的愛戀之路。沒辦法，誰讓他當初懦弱了那麼一下呢。
盛意……她那麼喜歡他的皮相，這不就是他現在的優勢嗎？
***
煌華的合同已經簽訂了下來，正如盛意所說，一個子兒她都沒有多給。
清晨，豆漿機愉快地榨起了豆漿，盛意接到了一個自稱是她學生的電話。
「你好啊。」
「盛老師，我是金融一班的徐曉璐，我看了一下我期中考試的成績，您給了我不及格……」
盛意皺眉：什麼叫她給的，不是她自己考的嗎！
「盛老師，我現在正在申請英國那邊的大學，他們很看重平時成績，您能不能幫我改一下呢？」
「你多少分？」盛意問。
「五十三。」
「哦，我可以給你改到六十。」盛意很通情達理，五十三和六十，就差了一道計算題而已。
「六十不行啊，您能不能改到八十呢？求求您了，這對我這的很重要……」
盛意臉色一變：「不好意思，我是老師，只負責教你們知識，不負責同流合污。你要是有意見的話就反饋到教務處吧，我現在很忙，再見！」
掛了電話，盛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四海之內皆你媽，你說八十就八十？去你媽的！
對於這種貪心鬼，盛意向來沒有什麼好眼色。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徐曉璐會這麼執著，堵教室門口不說，還到停車場堵。
「徐同學，你要求的事情我無能為力。」盛意拿著車鑰匙，心累。
徐曉璐站在盛意的車前，她說：「老師，求求您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我爸媽都聯繫好了英國的學校，您要是改一下成績，我馬上就可以去留學了。」
「既然那麼重要，為什麼不好好準備考試？」盛意問。
「學校考的科目太多，難免偏科……」徐曉璐辯解。
「呵，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無話可說了，請你讓一讓。」盛意輕笑。
徐曉璐掃了一眼盛意的車：「盛老師一個月的工資不高吧？」
「……」
「上學期開的是帕薩特，上個月開的是瑪莎拉蒂，現在又是保時捷……」徐曉璐輕笑，抱胸，「盛老師進步很大啊……」
盛意真的是笑除了聲：「徐同學，你想說什麼？」
「我家裡有些背景，想調查出盛老師後面的人很容易。當然，我也不想破壞我們的師生情分，如果老師你願意高抬貴手，我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現好了。」
「別，你還是不要這麼輕易放過我。」盛意揚眉，漂亮的臉蛋兒上掛著似是而非的嘲諷之意。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徐曉璐冷笑。
盛意按下了一下鑰匙，車子發出解鎖的聲音，她說：「徐同學，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希望你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老師呢，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盛意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說：「既然這樣，那就當我給你上最後一堂課吧，也算全了我們的師生情分。」
徐曉璐臉上掛著諷刺，沒見過當情婦還這樣光明正大的，真是不知好歹。
盛意難得再跟她說，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徐同學要做的事情，她基本上心裡有譜了，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吃點兒虧不算壞事。盛意臉上掛著笑意，撥通了政教處老師的電話。
徐曉璐沒有讓盛意失望，她果然上校園網造謠了，圖文並茂，力證盛意是一個師德敗壞的女人。她還買了不少水軍到B大官博下刷隊形，要求對這樣師風敗壞的老師嚴懲不貸，還校園一片純凈。
B大頓時沸騰了，很多不認識盛意的同學聽信了徐曉璐的「證詞」，對盛意的「金主」各種臆測，一點兒也不像校風嚴謹的高校學生，更有甚者居然做假證，證明曾偶遇盛意和她金主，後者十分不堪，大肚皮光頭，一看就是油膩到不行的人。
盛意：「……」
只是還未等事情發酵，學校就出面了，官網上掛出了通知，對「徐曉璐惡意造謠污衊老師」的行為予以開除學籍的處分。
很多學生覺得學校這是縱容包庇，大家有了同理心，認為學生是弱勢的這一方，抗議校方的決定。
徐曉璐則趁勢錄了一頓視頻在微博上，以哭訴的形勢謀奪大家的同情心。
「我就是無意中撞破了盛老師的事情……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沒準備把這件事曝光，如果不是盛老師故意壓低我的分數，我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盛意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椅上，笑著看徐同學的演出，並給出了B+的好成績。
學校BBS上也是喧鬧一片，各持一方。
同學A：沒想到我們學校還有這種老師，卑鄙無恥！滾出B大！
同學B：是啊，世風日下，太過分了！這個老師後台一定很強大，不然怎麼會連學校也買通！抗議抗議！
同學C：徐曉璐戲精，我們盛老師光風霽月一般的人物，怎麼會是她口中那種人！徐同學要是把這些精力用在上課聽講上面，也不至於不及格了！
同學D：學校出來澄清一下吧，到底怎麼回事，一個老師怎麼有這麼多豪車？沒聽說過啊！
同學E：樓上智障，不準人家家裡有錢啊！
也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很少有人相信盛意是因為家裡有錢所以能開得了豪車，反而是一股腦的相信是被包養。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年前開帕薩特，年後開瑪莎拉蒂，的確讓人想歪……
校董事會震怒了，高校學生竟然是一群鍵盤俠，他們精心培育的花朵居然是食人花，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校董親自致電盛意，請她出面澄清，最好附上她家豪宅的照片。
盛意：「……」
第二天，各大金融報刊頭版頭條上，均是「盛氏集團更新換代，子承父業，迎接新時代」的題目，版面上是盛意的大幅全身像，旁邊還附有她小時候和母親的照片。
盛意在自己的微博上留言：不是所有的來歷都需要解釋，我沒有招搖過市，希望你也不要混淆視聽。
一句話，沒有配圖，沒有前因後果，但沒有人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小樓聽雨：人家是真公主啊！
@蒼蒼：瑪薩拉蒂保時捷算什麼？咱們盛大小姐可以一個月開一輛豪車，不重樣！
@吃著盆里里的看著鍋里的：姓徐的太噁心，果然自己是坨屎看什麼都是黃色啊！
@夏小小小：只有我注意到盛大小姐接任了盛氏總裁的位置嗎，她才二十七歲啊……
@天天都想撞牆：樓上+1，我也二十七歲，沒房沒車住小單間，這個微博還是背著老闆刷的……
網上的風評扭轉得很快，學校官網上的帖子也遭到了清除。就如盛意所說的，她再給徐曉璐上最後一課，課題叫：有些話，瞎說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拜徐曉璐所賜，盛意這個還沒有正式亮相的總裁提前亮相在大眾的面前，通過這樣別緻的方式提高了知名度。
解決了這件事，盛意心裡並不是那麼的爽快，她的學生中有這樣的人，這是她的失敗。
下了班，電梯一打開，盛意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人。
「徐起。」
前面的人回頭，看她信步走來，笑著問候：「盛總。」
盛意笑著走到他面前，問：「吃飯了嗎？有沒有興趣一起吃？」
「好啊。」
說來，兩人最頻繁的接觸就是在飯桌上，不知道是哪裡帶偏了方向……
用餐的間隙，徐起提醒盛意：「你現在還沒有站穩腳跟，這次的事情有可能還沒有結束。」
盛意眨眨眼，不明白。
「有人起了一個頭，自然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徐起說。
「怎麼個不放過法？」盛意笑問。
「你是總裁，你父親只是一個小股東，這裡面大有文章可做。」
為什麼女兒坐上了父親的位置呢？而父親被女兒趕下了台，只能成為一個小股東，連實權都沒有了。
一桌子好菜，盛意卻沒有了吃他們的心情。
「你怎麼想？」她問。
「輿論的攻擊，不可小覷。樹大招風，有多少人羨慕你就有多少人嫉妒你，牆頭草很多，你要早做防備。」
如果有人刻意拿「女兒架空父親職權」這件事做文章的話，以我們國家的國情來看，盛意難免要被黑一筆。百善孝當先，她這種行為，實在是算不上孝順。
如鯁在喉，這就是盛意此時的感受。
「你好煩，不能等我吃完再說嘛？」盛意扔下筷子，氣憤的說。
「對不起，忍不住提醒你。」徐起笑著道歉。
盛意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說：「財經報說要採訪我，看來不能拒絕了。」
「準備怎麼做？」
「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啊。」
公司里的人或者有意打壓盛氏的人可不會像徐曉璐這麼幼稚，他們出手快准狠，盛意絕不能再有上次的老貓逗耗子的閑心了。
只能說，徐曉璐這件事還是她大意了，給了她出手的機會以為她註定是失敗，沒想到還有人惦記著繼續把她這盤爛棋下下去。
盛意看著對面的徐起，這個眉眼之中總是攜著一片淡然之色的男人，這次是真的幫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