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兵壓海昏(二)
豫章郡中段靠西北一點的位置上,一條由鄱陽湖分流而出的河流貫穿於此,然後打了個折角逆勢而上。
就在在河流的折角處,屹立著一座巍峨的城牆。
城牆不算高,也就四米多近五米的模樣,但他很長,筆直的匍匐在這片土地上。
這就是海昏縣,曾經的侯國。
海昏縣的城牆上露出了些許青磚,不過也隻是聚集在城門的位置,其餘整體構築多數皆為夯土。
可能是因為建城的時間較為久遠,其夯築技術無法與當下相比,夯層較厚且不均勻,夯打亦不夠密實。
二缺在城牆底部竟然還有些小潰塌出現,不過潰塌處明顯堆放著一些新土青磚,估計是計劃著要修繕城牆,卻沒有時間吧。
隨著城內的炊煙嫋嫋升起,今天的海昏縣和往常一樣,執守城門的士兵們打著哈欠在心底默默的計算著時間。
士兵們的眼中一些喜色,今天是他們發餉的日子,當然值得高興了。
成家的士兵則是默默的盤算著接下來的用度,偶爾會抬起頭看一下那些未成家的士兵,聽著他們嘴裏說的娛人小話,同時還約上了等關閉城門以後,一起去某些地方瀟灑瀟灑。
這讓這些成家的士兵很是羨慕,可拍了拍剛剛發的軍餉,最終也隻能沉默的搖了搖頭,盡量把心中那絲渴望給扔到一旁。
日頭漸漸的落了下去,天邊盡頭的紅雲也滿滿的變得暗淡無光了起來,執守城門的士兵中有一名年長的士兵,穿著與其餘士兵有些不同。
此人叫做伍角,是一行佐。
在漢朝的低級武官中,五人為一伍,設伍長一職,二十五人一行,設行長與兩名行佐。
這個月,這處城門就是由伍角所在的行負責駐守的。
今天發了軍餉,行長與另一名行佐不知道去了哪裏,這裏就剩下了伍角一個人。
嗯.……
還有一名伍長也在,伍長叫做丁宣,很年輕,不喜多言,有些沉默。
丁宣的臉上有一團汙垢,拉進一看,卻是寫了一個“劫”字。
原來他是個囚犯。
臉上刻字屬於黥麵,黥麵是墨刑的一種,而墨刑又稱作黥刑、黥麵。
在古代,隻有犯了罪才會在臉上刺字,所刺的字根據其所犯的罪名而定的。
例如盜竊犯,就會刺上“竊盜”或“盜”的字樣,像是搶劫他人財物者,就刺“搶奪”或者“奪”字,還有對犯有劫竊官仗、傷害吏人等罪者,則是在犯人兩頰黥上“劫”字。
不過墨刑對犯人的身體狀況實際影響不大,隻是臉上的刺青會令犯人失去尊嚴。
既是刻人肌膚的具體刑,又是使受刑人蒙受恥辱、使之區別於常人的一種恥辱刑,算是奴隸製五刑中最輕的一種刑罰。
至於說為什麽丁宣是個囚犯,卻還能當兵,那裏麵的說道可就多了。
有一個詞叫做“刺配”。
刺配從軍。
征兵難是曆代王朝都必須要麵臨的一個問題,因為很多士兵都是從很多犯罪較輕的囚犯中征召的。
不僅如此,在軍隊的底層武官中,有很多士兵的出身都是囚犯。
這是很普遍的一點。之所以如此,還是歸結於囚犯的個人屬性,囚犯多是體格壯碩,富有武力之輩。
這樣的人來到軍中,自然要強於那些從普通百姓中招到的士兵,也是因為勇武很容易得到上級軍官的喜歡,很容易得到提拔,但也僅限於底層武官了。
近的比如說英布,秦漢時的英布就因為受過黥刑而被稱為“黥布”。
還有北宋名臣狄青年輕時也曾被刺配,後來顯貴,仍保留著刺的印記,不願除掉它。
直到南宋時,刺配的做法都是很常見的。
但這種人好少,大部分還是和丁宣一樣,因為個人勇武,擔任了一個伍的伍長。
說到墨刑,還有一個很有趣的事,曆史上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也受到過墨刑,這人還挺出名的。
玩王者榮耀時很多人都喜歡玩她。
她就是上官婉兒,因為得罪武則天而被黥麵,在額上留下刺青。
不過後來她仿效劉宋壽陽公主的梅花妝,在額上刺字的地方以梅花形為裝飾,顯得格外嫵媚,倒是讓其他女性爭相模仿,成為了唐朝流行的化妝之一。
收回題外話,回到海昏。
天邊的夕陽終於落下,第一幕黑暗也開始出現在了遠角,飯菜的香味彌漫呃整個海昏城中,在伍角指揮下,丁宣等人將海昏城的城門關閉了。
為了防止災民趁夜衝擊城池,這一段時間以來,整個豫章郡都是如此做法。
夕陽一落就關城門。
過時者不入!
關上城門的那一刻,丁宣下意識的抬起了頭,沿著門縫看向了遠處,眼神中有些疑惑。
一旁的伍角看見了,順著目光看了過去,然後拍了拍丁宣的肩膀,好奇道:“丁宣,怎麽了?你有朋友還未進城?”
“沒有。”
丁宣搖了搖頭,回答道:“隻是覺得今日的城外異常的安靜。”
“天黑了,安靜一點不是正常嗎?”伍角笑了笑,又道:“走吧,你一個人從徐州那麽遠的地方過來,在這裏有沒有什麽親戚,今天反正無事,不如隨我去家中坐坐?”
“伍行佐,還是不……”
丁宣剛要開口拒絕,伍角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說道:“不要說什麽其他的了,趕緊去換好衣衫,隨我回家。”
說著,伍角就把丁宣推進老人城門後的駐守點,那裏是一個小房子,執守士兵用來休息的地方。
很快,丁宣換好了衣衫走了出來,伍角早已在門外等候著了。
不過奇怪的是,與伍角一起的還有許多人,丁宣大致看了一下,這些人都是今天執守城門的士兵。
聽這些人的對話,他們似乎都打算今天去伍角家吃飯。
“嗯?”
丁宣覺得有些不對勁,皺了皺眉頭,說道:“伍行佐,要不我還是不去了,你和兄弟們去就行了。”
伍角聞言有些不滿,下意識的搓了搓手,說道:“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麽又變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