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侏儒

  “知道什麽意思嗎?”


  朱業的眼神看著那升空的滾滾濃煙,自問自答著。


  “意思就是說,在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想要承認,自己是雪崩的罪魁禍首,但如果沒有雪花,何來雪崩呢?”


  “當災難來臨的時候,每一個參與者都開始推卸責任,覺得此事跟自己無關。”


  “如果他們今天聽從昨日我們下達的命令,不走暗道,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不來參加這個宴會,那麽那些孩子還會被做成盤中物,擺放上來嗎?”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別因我而死!”


  這句話發生在魏晉時期,說這句話的人是王導,是東晉的開國元勳,而王導所說的伯仁,是東晉的大名士周顗。


  雖然不是王導親手下的伯仁,但伯仁的死卻和他脫不了幹係。


  雖然魏晉時期距離現在還很遠,但這裏麵的道理卻是可以用的。


  還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


  群體犯罪的動機通常來自強烈的暗示,參與犯罪的個人在事後會堅信自己是在履行一項義務,這與平常的犯罪情況大不相同。


  今天這些人也是一樣,他們估計到死都會認為,自己不過是來吃一餐飯而已,結果卻被當成同夥殺掉了,簡直是冤的不能在冤了。


  可這些人並沒有想,自己在朱業等人派遣的士兵眼下,還是跨越了那禁止外出的命令,來到了這裏。


  從他們進門的那一瞬間,後麵的事他們都逃不脫責任!

  朱業的話讓朱自沉思了起來,朱業見狀,也不打斷他的思緒,他知道,自己給個關念朱自不一定能理解。


  本來朱業還想解釋一下,可是轉頭一想,想想秦時的連坐……

  這也大差不差嘛。


  隨即,也沒了解釋的欲望。


  他接下來要做的可能會超出這個時代的人的想象,打破他們長久以來的觀念,如果自己想不通,什麽都要自己解釋,那麽還不如趁早換人算了。


  畢竟誌不同,如何共謀?


  “二哥,我覺得家主說的對。”倒是朱則,他猶豫了一會,突然說了一句話,讓朱業都覺得有些意外,耳朵也豎了起來,專心的聽著這兩兄弟的對話。


  “三弟.……”


  隻見朱自哀歎一聲,回答道:“我又何嚐不知啊,可是這些人都是士族啊。”


  “士族?我們難道不是士族嗎?可現在呢?”朱則反問了一句,然後麵露不屑的說道:“二哥,你常叫我多讀書,你讀的書夠多了,可結果呢?”


  “你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朱則連續的問題讓朱自逐漸變得茫然了起來,下意識的問道:“什麽道理?”


  朱則撇了撇嘴,回答道:“隻要力量夠強,任由你是什麽士族還是豪強,還不是強者說了算?”


  “這.……”


  朱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朱則卻是很幹脆的給出了回答:“我們朱家時代經營榮陽,算是士族了吧,可還不是被人給滅了,最後有哪些士族幫我們嗎?”


  朱自一聽,急忙解釋道:“三弟,這話可不能,要是沒有崔家從中周旋,我們怎麽逃得出榮陽.……”


  “崔家?呸!落井下石罷了!”


  朱則揮了揮手,不耐煩的打斷了朱自的話,憤恨道:“他崔家貪圖我朱家錢財,讓我等送上錢糧,說是拿去周旋,可等我朱家錢糧一盡,結果還不是有如喪家之犬一般?”


  “等等!二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跟著,朱則又搶在朱自的麵前開口了。


  “不就是想說,要不是崔家那位看守城門的兵曹嘛!”


  “二哥可知道,崔泗那廝可不是看在錢糧的份上,二是因為當時看守城門的都是他的門下,擔心一旦和我們朱家相殺,損失慘重,索性就收了些錢。”


  “這樣既得人情,又能獲利的事,不正是士族幹的事嗎?”


  “至於後來為什麽那麽多追兵,還不就是崔泗那混蛋轉頭就告的密!”


  朱自有些發愣,當時從榮陽逃難出來的時候是朱則開的頭,前麵發生的事情他並不知道,朱則一直未說,他還以為……以為……

  “唉……罷了,罷了,是老朽著相了。”朱自搖了搖頭,長籲短歎了起來。


  朱業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二叔,這就是現實。”


  朱則的話不光讓朱自醒悟了過來,還讓朱業得了一驚。


  不管是繼承的記憶,還是這段時間和朱則的接觸來看,朱業知道朱則是一個有本事,但不喜歡動腦子,凡事靠一個莽字的人。


  可結果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醒悟過來的速度卻比朱自還要早,看得更加透徹。


  這或許就是.……

  大智若愚?


  就在這時,有一個士兵跑了過來,匯報了一件事:“啟稟主公,兄弟們在後門發現有一個侏儒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要幹什麽,就把他給捉了。”


  “侏儒?”


  朱業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詢問過了嗎?”


  “問了,可是……”


  士兵撈了撈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兄弟們不知道那個人嘴裏的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哦?”


  朱業仔細一聽,這個士兵說的是兗州話,當即就揮了揮手,答道:“這邊的口音和兗州的口音還是有些區別的,聽不懂沒關係,把他帶上來,我來問。”


  “諾!”


  士兵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去,不過一揮,就把那個侏儒壓了上來。


  說是壓上來,隻不過是麵子話罷了,準確來說,用提的也不過分。


  隻見那個侏儒背負著雙手,士兵的一隻大手固定著侏儒的脖子,任由侏儒如何掙紮,結果還是就這麽被半提半顛著帶了上來。


  “砰!”


  等到了身前,士兵手一放,侏儒一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剛打算站起身來,士兵的一隻手就按在了侏儒的肩上。


  “呃啊.……”


  侏儒的一張臉憋的通紅,跪在地上左右扭動著身體,可士兵的大手按在那裏,就像是一座山壓在身上一半,侏儒是怎麽動也動不了。


  “主公,就是此人!”士兵說道。


  “嗯!”


  朱業點了點頭,目光集中到了侏儒的身上,質問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跑到甘家門口打算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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