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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一石三鳥,奇貨可居

  周虎臣瘋狂的砍殺趙家二少,直至斬為肉泥,才消了心頭火氣。


  他雙眼通紅,面色猙獰抬起頭來,就看向四方。


  嚇得眾百姓連連後退。


  驚懼不已。


  全都心中暗道這人已經瘋了,不但與採花殺人兇手同流合污,事後更是互相攻訐,狗咬狗一嘴毛。


  若非他們自曝,所有人還都蒙在鼓裡。


  遠處茶樓里靜靜看戲的縣尉陳子安,叭嘰就捏壞了手裡的茶杯。


  心中直叫日了狗。


  他一直端坐釣魚台,只要巴陵縣內的事情不鬧得太過火,不捅到上面去,他心裡就有把握,把事情壓下去。


  至於是不是找到真兇,是不是能平息民怨。


  其實,一點都不要緊。


  在這一畝三分地上,縣令治政,自己統兵,兩人之間有著默契。對外言說,也是巴陵政通人和,百姓安樂。


  其他的事情,真的不算太過重要。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普通的一件兇殺案,竟然就鬧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趙家二少爺殺不殺得?當然殺得。


  但是,卻不能是官府的人來親自斬殺……


  更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生生的虐殺至死。


  這還怎麼收場?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總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啊。


  就算能讓百姓不說實話,趙家呢?


  他們污了名聲,還死了人,一腔怨氣無處發泄,怎麼可能不尋官府晦氣。


  這些豪門世家,一向是囂橫習慣了,可不會在意到底是誰有錯在先,也不會顧忌太多後果。


  聽說,就連長安城的皇帝陛下,也對某些世家沒有辦法,對於他們做下的一些事情,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他們又哪是好糊弄的?


  還沒等陳子安想出善後的法子來,天空突然就陰沉下來,西北方向,一朵烏雲遮天蔽日,更有狂風撲面,呼嘯捲來。


  「麻煩大了。」


  陳子安更是頭痛三分。


  狂風中透出來的腥臭血腥味道,讓人心煩欲嘔,這一下,就算是再沒見識的人,也知道來的是什麼東西。


  「妖怪啊!」


  一聲尖叫響起,四周百姓瘋狂四散奔逃。


  一邊逃一邊哭著喊著,回頭張望。


  「周虎臣,你竟敢殺我師弟,真是罪該萬死。」


  那團陰雲呼嘯著就到了近前。


  此時已能看清來的是什麼傢伙。


  只見一條數十丈長,水桶般粗細的碧鱗大蟒盤旋遊走著,貼地飛行,身上煞氣如煙,吐氣開聲,震得空氣震蕩轟鳴。


  大蟒眼如燈籠,碧光閃閃,死死盯著周虎臣,蛇尾撲擊,房屋倒塌,蛇信探出,一口就吞了過來,擋在周虎臣身前的幾位親信捕快,被蛇信煞氣掃過,立即化為膿血。


  首當其衝的周虎臣,此時已經清醒過來。


  心中狂烈怒氣消失無蹤,看看手中的刀,再看看被斬成肉醬的趙元通,嘴裡一陣發苦。


  『我這是魔症了嗎?為何要殺了趙元通,還說了那麼多話。』


  看著氣勢洶洶殺將過來的大蟒,他反應也快,心念極轉,已經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他猛然縱躍飛奔閃過,發聲大喊:「是張百齡,是他搞的鬼……是他抓的二少爺,暗中下手啊……」


  周捕頭指著張坤先前站立的方向,只是喊了兩句話,就喊不下去了。


  先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張坤,哪裡還找得到?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四周百姓瘋狂奔逃著,也看不清誰是誰?


  「你當我傻子啊?」


  碧磷師兄蛇信吞吐,蛇眼凶厲,尾巴橫掠掃過,嘭的一聲,打得周虎臣雙臂斷折,胸口凹陷,嘴裡瘋狂吐血。


  它張嘴就是一吞。


  呼……


  狂風再起。


  周虎臣眼神驚懼,伸手在懷中猛然掏出幾張靈符,一口血噴在上面,化為幾隻火鳥轟然炸開。


  他落地翻滾著厲吼:「縣尉大人救命啊。」


  這傢伙倒是精明,顯然是早就知道縣尉陳子安在哪裡,幾個縱躍,瘋狂逃向茶樓所在。


  大蛇被靈符炸了一回,眼中凶光更厲,身上煞氣滔天,轟隆隆追了過去。


  竟是不吞掉周虎臣,誓不罷休。


  也難怪碧磷師兄怒火衝天。


  它只是稍慢了一步,就聽人來報說趙家二少爺已經被打散法力和氣血,抓了起來。


  想到門中親傳師兄趙元貞,最是疼愛這個弟弟,他一下就腦子發懵。


  真要讓趙二少爺就這麼死掉,等回去蛇盤山,恐怕不好面對師兄。


  先前還想送個人情,這不但沒了人情,恐怕還跟自家師兄結了仇,日後在蛇盤山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處。


  一念及此,它就急急慌慌的趕來救人,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只能給趙元通報仇了。


  要是連仇也報不了,以後就只有逃亡天涯的結果了。就算是逃得再遠,估計也難逃得過去。


  因為,蛇盤山功法一脈相承,趙元貞身為親傳弟子,手下眾多,法力高深,想要找到它,其實是很容易的事情。


  這時,盯著周虎臣,碧磷師兄嘴裡吐著陰火,身上煞氣旋繞,那是緊追不放。


  「呵呵……你說縣尉大人會不會救下周虎臣,會不會與那大蟒死拼?」


  張坤站在屋角,身後跟著魏連和石頭王三幾個捕快,還有心情看戲。


  精神力散播出去,他能感應到周虎臣的位置所在,當然,也能看到縣尉陳子安到底在哪。


  甚至,他還知道,在離得不遠的縣衙後院閣樓之上,一個身著官服的文人與一位老僧正在手談,此時也把視線投了過來。


  『一個兩個的,全都不當人子,這下,看看你們怎麼收場?」


  魏連面色古怪,又透著絲絲暈紅,不知到底在想什麼,聞言張口答道:「會,縣尉大人想不拚命都不行了,巴陵地界妖蛇傷人,若是不能護住百姓,任其大造殺孽,天策府降妖、滅魔校尉很快就會聽到消息趕過來了。到時候,縣尉大人別說保不住官職,很可能還會被押赴天牢問斬。」


  「縣令那裡呢?」


  「文縣令雖然只管民生治政,但是,治下出了這等岔子,他就算是沒有直接關係,也會被考評為無能。去官免職,是最好的下場。」


  魏連是老捕快,對一些案例是十分清楚的,對他的話,張坤自然是信得過的。


  兩人只是說了幾句話。


  那邊就已經打了起來。


  就如魏連所說的那樣,縣尉陳子安,就算再怎麼憋屈不願,此時也後退不得。


  後退的結局死,而且,還會被捉去天牢審問,死得很不名譽,甚至會連累家人。


  前進,還能搏殺一番,或許可以退去妖蛇,最多因為力量不濟,身死當場,最多也只是死他一個。


  「孽畜受死!」


  到了這時,縣尉陳子安再也不敢藏私,一桿黑鐵霸王槍縱橫刺擊,身上烈焰熊熊,一張臉燒得通紅,身上衣袍也是紅光耀目。


  蛇妖衝擊碰撞,蛇信如劍,只是交手幾個回合,那黑鐵點鋼槍已是變得坑坑窪窪,從中斷成了兩截。


  陳縣尉身上烈火真氣,宛如當頭被冰水淋下,左右手分執槍桿槍頭,再接兩招,就遮攔不住,被巨大蛇頭撞擊著,倒飛彈射……


  撞破房屋,跌在長街之上,身上已是被腐蝕一片。


  「今天,你們都得死。」


  碧鱗大蛇已經殺狂了性子,咆哮嘶吼著,一口落下,把瘋狂逃竄的周虎臣咬成兩截,吞下半截身子入肚,搖頭晃腦,尾部抽擊,房屋倒塌成片,「你們殺了趙師弟,你們完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是你完了呢?」


  一個聲音朗笑,響在所有人心裡。


  大蟒蛇一雙碧瞳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在它趴伏的蛇頸下方,土石狼籍處,出現一個人影。


  人影就是從土裡鑽出來的,無聲無息,連氣機都斂藏得絲毫不露。


  剛一現身,雪亮刀光,就如熾陽般閃耀。


  宛如原地騰起一條熾熱光龍。


  [刀意化龍]

  這刀光宛如困龍升天,一出現就鎮得蛇妖全身僵冷,身上煞氣也在一剎那間停止沸騰,七寸處,被龍形光影一絞,猛然斷裂開來。


  碧綠蛇血如同瓢潑一般,嘩的灑滿一地。


  巨大蛇頭在地上狂蹦嘶叫,蛇軀蛇尾翻翻滾滾,又碾塌了數處房屋。


  動靜越來越弱,到最後就寂然無聲。


  張坤練出刀意三層化形,一般不會使用。


  這時生怕一刀殺不死大蛇,全力以赴,刀光閃耀,一刀兩斷。


  「我還會回來的。」


  蛇妖妖魂化煙急遁,轉瞬就化為青煙蛇形,騰向高空,凄厲嘶叫著。


  「你回不來了,我說的。」


  張坤冷笑一聲,站立原地,手中長刀隨心一幻,就幻出一把金紅雕龍長昂,真氣凝箭,箭頭熾亮,彎弓一箭射去。


  光芒化為弧形,任憑那青色虛影蛇形怎麼變幻軌跡,仍然被這道光箭噬咬擊中,轉眼就化為一片火星,墜落四方。


  隨著妖魂滅去,四周一片哭泣聲傳來,更有瘋狂喊叫,聲淚俱下。


  這顯然是喜極而泣。


  有認得張坤的百姓和商家,更是興奮狂熱的喊著張捕快的名字,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甚至,還有數十上百位百姓,當場就趴在地上,跪伏叩拜,頌念著張大人神威。


  張坤眼前一花,+653點龍氣,化為漫天星光,從四面八方涌動著墜入識海……


  他心中大喜,心道這個世界就是好,隨便做點什麼,都能得到無數人的崇拜和感念。


  這種心念之力強大得無法想象,似乎是全心全意。


  難道,這個世界竟然沒人傳教傳法,沒有神佛搶奪信仰嗎?

  真是大有可為啊。


  他心中轉過念頭,強行按捺住提升境界修為的渴望,揮了揮手,壓下四周百姓的瘋狂喊叫。緩緩向前,走到周虎臣身旁,停下腳步。


  這位周頭兒,胸部以下,已經被大蟒咬碎吞食,此時滿臉黑氣,眼中全是絕望,已是苟延殘喘:「張,張百齡,你好狠……」


  「過獎,周頭兒更狠,採花賊殺人兇手不去抓,倒是一門心思想要把我這小捕快給幹掉,我比不上你啊。」


  張坤冷笑:「民心即天心,你做了此等惡事,就該有此下場,惡有惡報,大快人心……你聽,到處都是一片歡呼聲,是不是在慶賀周頭兒你死得好,死得妙……」


  「呃……」


  周虎臣最後一口鮮血噴出,沒了氣息。


  眼睛瞪得老大,竟然是死不瞑目。


  跟那大蛇一樣。


  「哈哈……」


  張坤心滿意足的笑了一聲,走上前去,連忙扶起身上已被腐蝕得處處露出骨頭的縣尉陳子安,肅然道:「先前若非大人拚死牽制住妖蛇,我想斬殺此獠,恐怕力有未逮。救巴陵百姓於水火,陳大人當為首功啊。」


  我謝謝你了。


  陳子安心裡狂罵,氣得直翻白眼。


  直至如今,他哪裡還不知道,這一切都全是張坤一手導演出來的好戲。


  從放出消息,要問罪趙家,搜查罪證……


  再到酒樓反殺,擒拿趙家二少爺。直至尋到周虎臣,以不知名手段,誘其互相揭露陰私,令其互相殘殺,再引來妖蛇報復。


  這環環相扣的,把幾人全都玩得欲生欲死。


  好死不死的,竟然還把自己也玩在裡面。


  堂堂一縣縣尉,統領五百兵馬的武官,竟然被一個無權無職的小捕快,當成了打頭陣的炮灰。


  你說好笑不好笑?

  現如今,他與妖蛇一戰之後,內外俱傷,連真氣都被煞氣侵染。


  外傷倒是好治,內傷卻是難辦得很,沒有數月到半年時光修養療傷,是怎麼也不可能恢復原狀的。


  接下來的日子可怎麼過?

  知道歸知道,可是,面對眼前這個「罪魁禍首」,他卻是一句半句的指責話語都說不出來。


  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敢說。


  就算是身後已經有數百武衛趕了過來,也是一樣。


  麾下士卒武衛雖多,最強的兩個,也只是堪堪達到煉髓初段,就連周虎臣的實力都比不上,與眼前這個不知深淺的小捕快動手,那豈不是找死。


  「張兄弟實力高強,計謀深遠,不但破了連環採花兇殺案,還巴陵百姓公道,更是清除害群之馬,把周虎臣這個敗類揭露出來……最重要的是,張兄弟竟然斬殺妖蛇,救了全縣百姓,功莫大焉。等此事平息下來,老夫一定為你請功。」


  「不不,這功勞全是縣尉大人的,我一個小小捕快,哪裡擔得什麼事情?經此一遭之後,張某深感能力太弱,不能勝任捕快一職……不如就此離開巴陵,去往京城長安,尋找同窗好友,看看能否再走仕途上進之路。」


  張坤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破了大案,更殺了妖蛇,這縣尉陳子安竟然還給自己開空頭支票,真是老狐狸。


  你這張空頭支票開出來,畫出來的餅就自己去啃吧,老子不伺候了。


  看你怎麼玩?

  以為我不知道,這捕快房的職位,屬於武官屬吏,就是縣尉一言可決,事後補個手續上報就行。


  「萬萬不可啊,張兄弟,這捕快房沒人主持,巴陵縣豈非亂成一團,如此重要職位,非有能力者莫屬,周虎臣這種敗類,只能害人害己,還請張老弟幫忙則個,上任捕頭。」


  陳子安一聽就急了。


  什麼?

  你不幹捕快了?


  那哪行?

  要是盤蛇山找上門來,誰去抵擋。


  別說是盤蛇山的弟子們報仇,就說趙家,官面上的勢力且不說,就說他們家拜入盤蛇山的親傳弟子趙元貞,聽說已是罡氣大成,算是仙家中人。


  他真的找過來尋仇,就算不是大張旗鼓,也能一巴掌把自己捏死吧。


  天策府那裡,是萬萬不能上報的,一旦上報,查探往日案情,自己這職務就沒了,說不定身家性命難保。


  而菩提院和紫竹林,這佛道勢力,卻全都是趁火打劫,獅子大開口的貨色。


  一旦讓他們進駐巴陵,廣泛傳播……


  過不了多久,自己的腦袋,可能也要搬家。


  眼前能見到,也夠得著的救星,就是這個小捕快。


  剛剛斬蛇那一刀,他直至現在,仍然覺得萬分驚艷。


  就算是趙家大少前來尋仇,想必也能扛上一扛,如此,把事情徹底壓下,就有希望。


  「捕頭職位嗎?倒還可以,只不過,趙家行事荒誕,縱子行兇,不可放過。不知縣尉大人有何想法。」


  「任你處置。」


  陳子安心中先是一驚,又是一喜,連忙答道。


  驚的自然是張坤的膽量和胃口,喜的就是你做得越多,與趙家的仇怨,越是不可化解,想要不跟趙家大少對上,都不可能了。


  「那好,為防趙家狗急跳牆,抄家還是必須的。」


  抄不抄家不重要。


  張坤想的是,自己得了捕頭這個職位,許多事情就可以操作了。


  以今日所行之事打底,再清除巴陵不法,自己的聲望很快就可如日中天。


  隨便做點什麼事情,這龍氣點還不是唰唰的漲啊。


  最妙的是,縣尉還受了重傷,縣令也不太管事。


  那些主簿啊縣丞啊什麼的,也管不到自己頭上,在治安方面,豈不是可以放開手腳,隨意操作。


  那敢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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