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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溫侯嫁女,心下不平

  「如今,內無固守之糧,外無來援之兵,一旦操賊大軍壓上,劉備與陳登合圍,我等危矣。」


  陳宮一番話,說得堂內肅立眾將全都臉色不好看。


  呂布坐在虎皮大椅之上,雙眼微微眯起,把眾將的臉色看在眼裡,心中也升起懊惱之意。


  『竟然被陳家那兩個賊子給騙了,不但把徐州拱手讓人,更讓人在背後捅了一刀,損兵折將,狼狽逃回下邳,如今就剩下孤城可守,一旦被圍,別說是爭奪天下,就連保住妻兒都艱難。』


  呂布心裡最難受的是,明明知道這老傢伙跟袁術他們眉來眼去的,卻偏偏動他不得。


  陳宮前陣子還聯合八健將之一郝萌暗中謀反,想要縛拿自己獻給袁術泄憤。


  雖說是斬了郝萌,也沒有追究陳宮是不是從中插了一手,但是,這心裡終究還是有了一根刺。


  不舒服歸不舒服,用還是得用的。


  尤其是在下邳危亡之際。


  此時營中並沒有智謀之士,想要脫得困局,還得多勞老匹夫出謀劃策。


  畢竟,再怎麼說,陳宮是不會投降曹操,雙方水火不相容,有著舊怨,他只能選擇盡心儘力的輔左自己。


  看著兩旁肅立不語的張遼、高順、臧霸、曹性等人,呂布心裡嘆息,知道這些人是看到了勝機渺茫,有些灰心失望,所以,不想說話。


  他暗嘆一口氣,擠出笑容道:「公台有何妙計,可破此局,還望不吝賜教。」


  「操賊勢大,咱們獨立難支,將軍就算保得住下邳一時,又豈能守得住長久。


  徐州既失,下邳乃一孤城,難以供應大軍三月之糧,本非安身立命之地。此戰要勝,終究還是要請來援兵。」


  陳宮輕言細語的說道。


  他是天下聞名的士子文臣,有資格這般不緊不慢的說話,你贏了或者輸了,我大不了捲起鋪蓋,去投奔袁術。


  亂軍之中雖然兇險,只是偷偷熘走還是能做到的。


  當日追隨呂布,也只是看著這人是一把好刀,用得好了,可攪動天下風雲,實在不當用了,棄之則可。


  此時危局,帳內諸將全都心急,陳宮卻是不急。


  他有後路。


  「不知,援兵從何而來?」呂布身子前傾,眉宇間有著焦切。


  「袁公路,此人乃主公天然盟友,結盟對抗袁本初和曹操勢力,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前段時間,袁公路讓人為嫡子求親,主公倒是允了,卻被陳漢瑜老賊矇騙。不但悔了親事,還斬了使者,出爾反爾,以至於引來禍事,唉……」


  「事已至此,袁公路也不像是心胸寬廣之輩,又豈能不計前嫌,派兵來援?」


  呂布一聽是向袁術請援,心裡就很膩歪。


  這傢伙已經稱帝了啊,明明白白的當了造反急先鋒,與他聯手,這名聲也不想要了。


  再一個,他還聽說了。


  袁術的兒子實在不成器,整日里沾花惹草,是個花花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的。


  讓女兒與他家結親,夫人那裡都不太好說話。


  更別說,女兒本人也不願意。


  陳宮搖頭失笑:「為了天下大業,主公捨不得一女兒?袁公路此人,最好顏面,只要把女兒送過去,再卑詞厚禮,為前事賠罪,當能揭過使者被殺一事。就算他心中仍有餘恨,念及如今一損俱損的形勢,只要有了台階可下,當會發兵相救。」


  老頭子似乎像是在談論別家兵事一般:「若是主公不願,那當公台未曾說起,某與君偕亡即可。」


  休……


  殿內眾將深深吸了一口氣。


  皺眉看向陳宮。


  他們雖然聽著很不滿意,這喪氣話說得,簡直讓人恨不得打他三百回。


  但不得不承認,計策的確是很不錯。


  捨去一個小女人,換來大軍援救……


  只要袁術發兵,前後夾攻之下,曹軍遠來疲憊,不耐久戰,肯定只能退去。


  剩下的陳登父子兩人,反掌可滅。


  至於劉備此人,專會偷雞摸狗,一向不打硬仗。


  到時嚇他一回,趕跑即可。


  徐州豈不是仍然會落到自己等人手中。


  一念及此,堂內大將呼吸都急促了一些,更有些人忍不住就拿眼望向呂布,看他怎麼回答。


  「容某細思。」


  呂布坐直身體,面沉如水,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


  揮了揮手讓眾將退去。


  陳宮搖著摺扇,嘴角帶著盈盈淺笑。


  他知道,此計已成。


  呂布雖然沒有當面表態,其實已經是鬆口了……


  他就是這麼一個好面子的人,但真正見著利益了,卻比誰動作都快。


  『奉先啊奉先,這是為你好。真若是敗亡此地,眾將皆可活,你卻是不能活的。投降這事,只能在腦子裡想想就可以了,真以為別人留得下你么?三姓家奴之名,如今誰不知曉,誰還敢留你在身邊?』


  走出殿外,陳宮搖了搖頭。


  若非萬不得已,他還真的不願繼續更換門庭。


  人離鄉賤,如今自己背井離鄉的,昔日的老師同學,鄉黨朋友,都被曹賊殺盡。


  兗州士族恨不能食曹賊之肉,啃曹賊之骨……


  只要把曹賊打敗,趕出兗州,他就算讓世人評價為兩面三刀,也沒什麼關係。


  實在是,呂布此人不堪大用啊。


  ……


  「我不嫁,賣女求榮,要嫁你嫁。」


  呂綺鈴已經出離憤怒了。


  上次就把自己當貨物一般的嫁出去,到了半路雖然被追了回來,但是,這種做法著實讓人寒心。


  想當初,自己護著母親二娘她們,領著百十個兵,一路殺出京師,不遠千里投奔而來,如果身為男兒身,早就統兵做將,名揚四海。


  可是,只因為是個女孩,就必須聯姻,當做工具一般的嫁給名不見經傳的袁家草包。


  上次還好說,那是雙方對等,進行聯姻。雖然嫁得不好,卻還是當做一方諸侯之女嫁出,身份地位上面有著保障。


  可如今呢,又是做甚?

  賠禮,求上門去?

  這是嫁女呢?還是送女?


  去了怕不是只能做個妾室了吧。


  「放肆,怎麼說話的?」


  呂布氣得臉色脹紅,女兒不聽話,他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還拿起方天畫戟直接殺人?


  這麼多年了,就得一個寶貝女兒,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以為,誰願意把自家女兒嫁出去不成。


  但是,女兒大了,眼看就要成年,總是要嫁人的。


  觀天下年輕俊傑,能配得上自家女兒的,著實不多。


  袁公路雖然做人不怎麼樣,但他出身好啊,四世三公的門第,嫁給他家兒子,說起來,其實還是自己高攀了。


  至於賣女求榮,換得援兵的事情,呂布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只是想著,雙方結盟,共抗曹賊,說出去,嫁女這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於袁術稱帝,有著反賊嫌疑,會不會受到天下諸侯群起而攻,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暫且不用考慮。


  先渡過眼前一劫再說。


  沒有現在,哪來的以後?


  這一點,呂布看得很明白。


  「給我五百騎,待我上陣去擒捉曹賊,豈非好過如此困守孤城,讓人恥笑。」


  呂玲綺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拿起自己的寒鐵方天戟,幾個大步就衝出門去,牽起自己的小紅馬,打馬就走。


  身後一個綠衣服小姑娘,回頭望了一眼,就見到呂布和嚴夫人全都一動不動,小大人一般的嘆了一口氣,緊緊跟著出了府。


  「綠珠,你不要跟著,這裡沒你事。」


  呂玲綺信馬游韁,走在下邳街頭,神情微微茫然,嘆氣說道。


  「小姐,老爺也是一時沒了辦法,過幾天就轉過念頭了,你也別太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要我說,這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老爺那性子你還不知道啊,三天一個主意,變得可快了。今日答應陳宮,明日可能就會反悔。」


  「噗……」


  呂鈴綺被綠珠逗笑了,嚇唬道:「你就一個勁的編排父親吧,等他聽到了,要讓健婦打你一百花背,我都不攔。」


  「要攔的,不能不攔,綠珠捨不得離開小姐,這天寒地凍的,沒有奴婢在身邊,又有誰來給小姐搓背啊……」


  「呸,口無遮攔,要不是念在當日你幫我擋了一箭的份上,就撕攔你這丫頭的嘴巴了。」


  「小姐才捨不得呢。」


  兩人拌了一會嘴,呂鈴綺心情好了些。


  心想,父親還真如綠珠所說的那般,主意變得極快,這時想必也是一時沒了主意,就想著以如此不著調的方法,去與袁術談和。


  卻哪裡知道,人家袁術上次派出大將紀靈領三萬軍攻擊徐州一戰之時,正要滅掉劉備,卻被父親所阻,這心裡正恨得牙咬咬的……此時再送上門去,無非就是自取其辱,讓人嘲諷一番。


  他不要臉子,被人罵了諷刺了,也不當回事。


  但是,自己這當女兒的,卻受不了啊。


  知道的,會認為這是兩大家族聯姻,不知道的,會說溫侯賣女,人家還不要。


  若真傳出這等聲名。


  還不如死了呢。


  「準備回去吧,這兩日,加緊操練綉弓營,雖然只有三百人,用得好了,卻也不是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呂鈴綺眼中閃著絲絲銳光。


  誰說女子不如男,到了戰場上,不還是一個腦袋,兩根膀子,誰生誰死,拼過再說。


  曹賊,無非就是個心狠手辣好色無恥的屠夫而已,你當他是回事,他就真是回事……父親是真的老了,顧慮太多,失了年輕時候的銳氣。


  而對這種情況,其實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快刀斬亂麻,沖陣殺敵,殺出一條血路來,天下大可去得。


  竟然被人層層設陷,困在下邳城中,真是好笑了。


  「咦,那是誰家的兵?」


  正想回去,呂鈴綺眼角一掃,就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城池西北角。


  這裡有著一處極大莊園,透過圍牆花磚隙口望去,就能看到黑壓壓的站了許多兵士,全都擺出奇怪的姿勢站著,有著隱隱約約的喝聲傳了出來。


  「這裡,好像是陳家吧,不是說,陳家父子已然帶兵反叛,如今沖得最急,緊追著老爺身後,殺到下邳來了……他家還有兵馬在城內,侯將軍和魏將軍他們,難道都不巡城的嗎?」


  綠珠也是滿臉不解。


  兩人心中生疑,湊近望去。


  就見到,廣場夯土之上,八百人橫直站滿,各自擺出奇怪的樁步,微微虛步下沉,一個兩個的憋得滿臉通紅。


  一眼望去,十個裡面,有七八個人已是大汗淋漓,把厚實的秋衫都已經浸濕了。


  可是,饒是已然累極,卻也沒有一人敢趴下休息。


  「這是在操演,小姐,他們與你練兵的時候不一樣,也不捉對廝殺,就是站了一個拉屎騎馬的模樣一動不動。難道,是想要去比一比誰上茅廁的時間上得最久嗎?」


  「哈哈,還有,那人拿棍子一個個的揍過去,挨了一棍的人那個舒服勁啊,好像是受了很大好處一樣的,這……」


  綠珠性子跳脫,一下就聯想到其他方面去了,自己說得起勁,咯咯輕笑著,差點就被人發現,連忙把腦袋勾得低一些。


  「收聲。」


  呂鈴綺笑罵了一句,她知道自家這個婢女的性子,就是個小麻雀,做事有些不靠譜,也沒有什麼當下人的分寸。


  不過,綠珠也有一樁好處,那就是忠心,從小跟著自己長大,平日里還會說笑逗悶,讓沉悶孤寂的練武生涯,多了几絲活力。


  慢慢的時間長了,自己也就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在滴滴咕咕的,至少不會那麼難熬。


  「你知道什麼,別瞎說,那人的棍子你仔細看,有蹊蹺……」


  呂鈴綺看了幾眼,突然就放輕了呼吸,小聲道。


  「棍子有什麼古怪嗎?還不就是普通的木棍,上面還有著兩片沒清除乾淨的葉子,小姐你欺負我眼力不好嗎……」


  綠珠說到這裡,聲音卻也跟著漸漸的放低:「是喔,他每一棍敲落,都有古怪。


  明顯支撐不住的士卒,立刻就像吃了虎狼之葯一般,神情振奮,呼吸順暢起來……就好像,好像還能再堅持很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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