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默契
長生不死。
這是一個讓多少人向往的詞？
無疑， 宋子文的話說動了我， 我也明白， 已經權傾朝野的林開山， 為什麽還要一直想要置我於死地， 他想要的表麵上的扶龍經， 其實想要的， 就是長生。 不僅是他自己， 還有他所仰仗的人。
“老哥，你感覺這東西靠譜嗎？扶龍經好像越吹越神，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理通了這些事情之後我問宋子文道。
“懸，我估計最多是能把人變成類似粽子一類的不死不活的那種東西，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很久，這世界上就他娘的沒有一個人想死，要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辦法，那寫這本書的楊筠鬆就不會死，相傳得到過這本書的劉伯溫更不會死，當年的張彥之等人也不會為了長生而入天門，這些牛逼的人都不死，這天下不都亂了套了？”宋子文道。
我點了點頭道：“說實話，我也是這麽想的，你說咱倆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以林開山的腦子，他能想不明白？”
“你真以為他想不明白？毫無疑問的說，那林開山雖然不姓楊， 但是他卻是你楊家族長一脈的嫡係，是你們楊家最聰明的一個人，你說是不是？”宋子文看著我說道。
我不知道怎麽說，雖然我對我這個對自己親人都心狠手辣的大爺爺沒有絲毫的好感，但是我卻不得不佩服， 能以戰敗的一方從台灣到北京，把我爺爺楊開泰擠出去一生不出九道河子， 更是聯合玉皇道對抗楊慶之等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能以一己之力擠進權利核心的圈子裏並且這麽多年不倒，這就說明了他的手腕和智商，那絕對不是我能比的，就好比我，現在就是有人真的把扶龍經全本對我醍醐灌頂了，我也做不到林開山這樣。
“在那個層麵玩，除了本事之外，還靠腦子。”宋子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
“嗯？”我看著他問道。
“他知道那些人缺什麽想要什麽，當年蔣公想要天下，林開山幫他們尋找風水龍穴，不管這得天下是不是風水之力，但是那些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們不得不倚重他，在得天下後，他能倒戈並且重新崛起陪在那個身邊，那個人做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兒不少，但是唯獨林開山這個江湖風水術士這麽多年屹立不倒，這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得了天下的他們不舍得死，所以他就給他們長生的辦法，不管這個辦法是真是假，或許林開山自己都認為起死回生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要做的，隻是給他們一絲希望，在他們陽壽終了的時候給他們最後一根兒救命稻草，林開山就成功了。那些人或許也知道是假的，但是在閻王爺來收命他們卻不想走的時候，他們隻能相信林開山，可以說，林開山就是靠這個，成了整個天下最成功的風水先生，以一個風水先生的身份，站在權利的頂峰。”宋子文道。
對於宋子文的話，我心悅誠服。
“你說的我都承認，但是以前各朝各代都有國師，比林開山厲害的人也不少，說他是最成功的風水先生這有點過了。”我隻能這麽反駁一下。
“楊兄弟，你錯了，林開山在這一條路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林開山最聰明的地方就在於此，他不惜與自己最親近的家人決裂去討好權貴，誰不喜歡這麽忠心耿耿的人？第二個層麵，他又跟楊家的關係處的非常微妙，他找到了一個平衡點，這個平衡點一平衡就是這幾十年，這幾十年裏，他與楊家勢不兩立，卻讓楊家一直有資本跟他叫板，你或許以為楊家屹立不倒是因為楊當國楊慶之乃至六爺，其實你錯了，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這一切都是林開山有意為之，不是他顧及他與楊家的香火情，原因是什麽你可以猜一下。”宋子文看著我道。
我也看著宋子文，今天晚上宋子文給我的點評，無疑是給打開了一個世界的窗戶，讓我對所有的形式看的更透徹更清晰。但是他這個問題，以我的腦子和智商卻無法想清楚。
“他故意造就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隻要他一日拿不到扶龍經，他所謂的長生的真假就無人敢下定論，那些將死的人就不得不支持他，反之，如果他早就拿到了全部的扶龍經卻沒有讓人起死回生，那這天下或許早就沒有林開山了。所以林開山根本就不急著讓楊當國死， 讓你死，他甚至還會暗中的扶持，沒有林開山，你說這份算計可怕不？扶龍經一日不在林開山手裏，那天下就永遠有林開山一脈，所以不管是楊當國可以在京城肆意妄為， 還是彎背老六依舊可以僅憑刀就扶起京城楊家， 玉皇道那麽厲害卻不敢出來再次肆意妄為， 都是因為林開山， 都是因為扶龍經不在林開山的手上！”宋子文道。
他說的話，如同一道炸雷炸在我心裏。
我看著他，感覺我自己單純的像個孩子，我最終歎了口氣道：“老哥，林開山厲害，能看穿他的算計的你，豈不是更厲害？”
“你以為這些就我可以看的出來？楊開泰，林開山各個都是老狐狸，楊當國更不是傻子，他們心裏肯定都明白，這就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而已。”宋子文道。
宋子文的話我不置可否，我爺爺他們是不是也看穿了林開山的心思我不知道，但是通過今天我跟宋子文的談話，我重新拾起了我對宋子文的崇拜，也對這個人再一次的定位。
狠，穩，心思縝密，擅長算計。
等我跟宋子文結束對話已經是深夜，這是我第一次跟人聊天感覺時間完全不夠用，我們倆聊到最後，我甚至感覺宋子文對林開山有點盲目的崇拜，他認為林開山可以說是真正的奇人。在最後結束談話他臨走的時候，宋子文意味深長的對我說道：“這種寧靜跟默契一直持續了這麽多年，現在忽然被打破，我想來想去有兩種可能，一是林開山自己也差不多到了將死的年紀，二是有些人對林開山已經喪失了耐心，這世界上絕不乏聰明人，林開山用這種方法換來了楊家百年來的昌盛頂峰，但是一旦所有的事情敗露，楊家也是滅頂之災，所以兄弟，我感覺壓在你身上的擔子不輕，也就是你每天都傻乎乎的，換做別人估計頭發都愁白了。”
“得了吧你，別嚇我了，不就是想以幫我的名義順理成章的插手這件事兒嘛！我對長生沒興趣，對權利更沒興趣，所以不介意成全你的報複，前提是我想要很多人都平安。”宋子文對我說這個話的意思也非常的明顯，說我處境艱難就是為了插手。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楊兄弟，你不差，你少的就是閱曆。”宋子文對我笑了笑關上了門。
這一夜，我因為宋子文對我說的這番話再一次的失眠一整晚，最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狀態，也是滿腦子的江湖爭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是準時醒來，我知道今天要幹什麽，到今天為止，趙無極已經失蹤了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露麵，昨天龍七爺說的就是帶我們去救趙無極，這個救字很說明問題，此時我那個舅舅趙無極，肯定就是在危險之中。
再一次的見到龍七爺，這一次他終於正麵的麵對了我，哪怕是到了現在我在看這個山村老頭我還是感覺在他的身上有很多古怪的東西，比如說他一直供奉的那個黑盒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又比如說他為什麽要投屍體喂那個水猴子，這個龍頭村又為什麽會有人被雷劈死，難道真的是龍家的那個老祖宗已經修煉成仙可以用雷電傷人？
但是我知道，或許我所有的疑惑這個老頭都不會給我解答，我也沒辦法從這個老頭身上得到什麽，特別是我在知道龍家也曾經輝煌過之後，我甚至沒有了對這個老頭動武的想法，蟄伏在這裏的龍家，肯定還有自己的底牌，正如宋子文所說，這世間最不缺少的就是聰明人。
這一次是龍七爺帶著我們，進入了以前龍頭山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老板娘遇襲的位置，在這邊有龍七爺設了一個機關，非常簡易的陷阱一樣的機關，在這個機關之下就是一個類似於盜洞的東西，來到了這個位置之後，我忽然想到了我們在找到老板娘的時候他的上身是赤裸的，想到了這個之後，我在看龍七爺的臉色就怪了很多，難道這個老頭還是一個老色鬼？還對那個老板娘做了什麽？
“秀秀那丫頭上一次跟著我，我脫了她的衣服是想要走，但是她還是要跟，我才傷了她。”這時候龍七爺像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一樣的說道。
“當時你就進了這個洞？那麽我舅舅趙無極也在這裏麵？”我問他道，那個問題我並不想問太多，畢竟說的多了也有損那個老板娘的名聲。
“恩，你們去吧，能不能救出趙無極，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龍七爺看著我道。
“你不去？”這時候宋子文詫異的看了一眼龍七爺問道。
他點了點頭。
宋子文的臉色瞬間就拉黑了，我也感覺怪怪的，現在他就隨便指了一個洞讓我們下地，他自己不去，瘦猴曾經說過一句話，下地這活兒，隊友很重要，因為你隨時都要把後背給你的隊友，你的命其實就是攥在他的手上，問題是我們現在都無法相信這個龍七爺，誰能保證這個古怪的老頭會不會在我們下地之後使出什麽手段讓我們全部都死在這裏麵。
“你不去不行，什麽玩意兒！”劉胖子說完就要去拉龍七爺。
“你們也可以不去。要救的是你們的人，我沒理由陪你們玩命。”龍七爺看著我們陰沉著臉道。
聽了這句話之後，氣氛就更怪異了，劉胖子那邊摩拳擦掌的已經要開幹，宋子文帶來的那些人也都準備好的動手，幾乎就在這一瞬間氣氛就劍拔弩張了起來。
“我陪你們去，我爹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眼見著就都要動起手來，龍貓在這個時候說道。
龍七爺沒有攔著龍貓，有他兒子跟著我們去，這我們心裏就多少有點底兒，就這我還是不放心，因為這個龍七爺給我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妙，我跟宋子文商量了一下，決定我跟宋子文還有劉胖子加上龍貓四個人下去，其他的人跟楊婷一起在外麵看著這個龍七爺，以防他做什麽手腳，而且我們對他們交代的也很清楚，一旦事情不對勁兒可以直接動手。
就在我們臨下地之前，龍七爺卻忽然叫住了我把我叫到了一邊，神秘兮兮的對我說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你跟趙無極最後隻能有一個人活著。”
“什麽意思你？”我問道。
可是他卻沒有給我解釋，對我笑了笑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愣住了，在這個時候，他為什麽忽然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不得不說，這句話說的我心裏很亂，他是在提醒我提防著趙無極，還是在提示我不要去救趙無極，讓我看著他死？——因為我們倆之中，隻能有一個人活著。等宋子文走過來問我出了什麽事兒的時候我才從這種狀態中清醒，我搖了搖腦袋道：“沒事兒。”
我看了看龍七爺走的那個方向，問趙無極道：“龍家當年算是四大家族之一，他們是以什麽專長的？”
“觀星象，問天卜卦。”宋子文道。
我心裏一沉，這下更不是滋味兒，龍七爺這句話絕對有別的意思在裏麵，我也想到了之前陳半鬥的那句話，能殺我爹的人，隻有趙無極，現在加上龍七爺的這句話。
我隻感覺趙無極似乎是我們父子倆的克星？
最終我還是不能不救，雖然我感覺如果現在放任趙無極這麽死了，那所有的東西都給破了，可是我沒辦法不去，那是我親舅舅，他幫過我，而且他在我的印象裏不是好人，也不算壞人，這件事兒上我不信理智，我選擇相信我自己的良心。
我們下了那個洞，這一次跟上次倒鬥兒有一樣的感覺，因為我們害怕龍貓找機會開溜，所以就讓龍貓走在最中間，也算是我們把他給包夾了，這個洞並不深，我們下去之後發現這個洞之下是一塊很大很大的山洞，山洞裏麵很潮濕，宋子文這次雖然來的倉促，但是準備的東西並不少，我們打開了手電，一掃這個山洞，在看到這個山洞的全貌的時候這種怪異的感覺就更加的明顯。
這山洞裏麵的設施，如同是一個地下的防空洞，我們甚至看到在我們的頭頂還有燈座，隻是燈泡早就爛掉，我們腳下踩的，也不全是泥濘，下麵還有砂石的結構。踩上去雖然柔軟，但是並不沾泥。至於這個山洞到底有多大，我們手電的射程有限並不能看到終點。
我們顧不上迷惑，有宋子文這個倒鬥兒的行家在，我們隻需要把這個地下當成古墓一樣來行進就可以了，我們打著手電繼續前行，在沒走多遠的時候，宋子文忽然對我們說道：“停下，滅掉手電。”
我愣了一下，但是隨即我們還真的都把手電給滅掉了，在滅掉之後看向前方，我忽然知道了宋子文為什麽要我們這麽做，因為在我們的前麵，出現了一盞燈光，微弱，但是卻一直亮著。
“什麽東西那是？”在地下出現這個，我下意識的想到了粽子之類的東西。
“好像是一頂帳篷，還是新的，裏麵亮著空氣燈。”宋子文道，說完，他掏出了一把匕首對我們揮了揮手道：“走，過去看看，悄悄的摸過去。”
我們走的近也，也看清楚前麵的這個東西就是一個軍用的帳篷，在帳篷口掛著一盞燈，這個帳篷看起來很新，不像是以前就有，更別說這盞亮著的燈了，我忽然想到我是怎麽來的這裏，陳半鬥告訴我有人收了那口棺材，並且找到了這裏，而我們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那一批人，我就想，難道那收棺材的一批人已經來了這裏？
“摸過去！”宋子文道。
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但是我們還是分成一個包圍狀朝著那個帳篷爬去，在臨近那個帳篷的時候，我甚至聽到了裏麵沉重的呼吸聲，宋子文在這個時候忽然跳起來，一下子撲進了帳篷裏，我們緊跟著進去，還打開了手電看宋子文是不是已經偷襲得手。
下一刻，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包括帳篷裏的這個人。
我不知道這個人能不能稱的上是人！
我手電照著他，他卻睜著眼，嘴巴一張一合的，隻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卻說不出話來，我沒辦法形容這個人的形象，他的那一張臉甚至比我想象中的鬼臉還要恐怖。
那張臉上全是皺紋，那皺紋密布的程度就如同是一張幹癟的茄子，在臉上長滿了斑點，不知道是屍斑還是老年斑。
“怎麽回事兒？這人是老死在這裏的？”劉胖子驚呆了，他是第一次下地，估計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
宋子文走了過去，掀開了蓋在這個人身上的毯子，隻是這個微弱的動作，那個人瞪大了眼睛，竟然就這麽死了！
他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哪怕是輕微的觸碰，也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張稻草。
宋子文呼出一口氣，他走到了這個死人的身邊，看到了在他的旁邊，竟然還有一個新款的蘋果手機，他拿起手機摁了ｈｏｍｅ鍵，之後再看看現在已經成了屍體的這個人，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麽回事兒老哥？”我走過去問道。
宋子文把手機遞給了我，我第一次看到他漏出這樣的表情，那是一種恐懼的表情，我再一次的點亮了屏幕，看到手機還有百分之三十的電，日期也顯示的是今天。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蘋果手機的鎖屏圖案。
圖案上是一個帥氣而陽光的男孩兒自拍。
我看了看手機，在看看這個屍體的臉，我不難找出這兩個人之間相似的地方。
這種感覺讓我瞬間恐懼了起來，我不知道怎麽解釋這種現象，看手機的電量，這個人來這裏沒有幾天，但是這幾天的時間裏，他就從一個手機屏幕上的大男孩兒變成了這個一碰就死的蒼老至極的人。
我把手機給劉胖子和龍貓看了看，他們的臉上也都是一臉的驚恐。
我們四個，就這麽站在這個帳篷裏，看著這個已經死去的人，他一句話也沒有對我們說，但是卻無形之中告訴我們，在這個山洞下麵我們要經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