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進山
自己的親舅舅，隨時可以要了自己的命，這讓我心裏多少感覺有點悲哀。
匯合之後，我們隊伍之中加入了這個我熟悉的陌生人，這讓本來就話很少的團隊話變的更少，有趙無極在，就算是瘦猴也無法活躍起來氣氛，因為一想到在後排坐了這樣一個人，我就如坐針氈。
我的反常被宋子文看在眼裏，到襄陽之後是晚上，我們在酒店暫時落腳，晚上的時候，宋子文拿著一瓶紅酒來到了我房間，給我倒了一杯問道：“你跟那個趙無極認識？”
“不認識。”我輕聲的說道。
“廁所的時候，真的沒發生什麽事兒？而且你感覺你自從見了他之後，整個人都緊繃的很。”宋子文道。
“沒有沒有，我隻是感覺這個人有點奇怪。”我輕笑了一聲道。
宋子文看著我，他明顯的不相信我的話，不過他沒有逼問，而是把那一杯紅酒一飲而盡道：“沒事就好，記住，有事一定要說，你要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不能出差池，我爹不怕楊當國找他麻煩，我怕。”說完，他把那一瓶紅酒推給了我。笑道：“你喝了吧，好睡覺。”
我還真的幹完了那剩下的紅酒，迷迷糊糊的睡去，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出發，經襄陽進深山，我們來的時候是宋子文開的路虎，走山路還可以，我們一路按著地圖，在後麵的路已經不能開車，我們找了一個村落，這個村子裏有農家院兒，我們把車停到了這裏，店老板眼尖，一看我們開的車，加上瘦猴跟死人臉都背著大包小包的，或許是看出了什麽，殷勤的道：“幾位進山是玩還是做買賣？”
瘦猴這個人膽子大，也不避諱，拍了拍他的包道：“老板看起來是行內人？”
“啥行裏行外的，位置在這擺著，各式各樣的人都見過，所以一看幾位這陣勢，就大概的猜到幹嘛來的。”老板道。
老板說出這句話之後，死人臉正在喝茶，一下就放下了杯子，瞪著這個老板，同時手已經摸向了腰間，這可能是死人臉的職業習慣，畢竟做的是違法的買賣，不能不防。
老板嚇了一跳，趕緊擺手道：“幾位老板，我沒別的意思，我知道規矩，是我多嘴，你們吃著，有事吩咐。”說完就要出去，這時候宋子文對死人臉使了一個臉色，站起來拉住了老板道：“我這兄弟剛入行，緊張，一看老板就是明白人，這杯我幹了，算是賠罪。”
老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可嚇死我了，我知道你們這行也就九死一生的買賣，至於違法不違法那跟咱沒關係，我家祖墳又不在山裏麵不是？我也是好意，不瞞幾位說，這大山裏是有東西，不過這些年做這行的多，我這也接觸了不少人，算是道聽途說吧，這裏的山雖然連綿不絕的，但是沒有什麽太好的風水，沒埋什麽大人物，所以真正的大行家都看不上這裏，來這邊的都是些散盜，他們也不進深山，就在外麵亂搞，這天高皇帝遠的，有時候甚至直接就用炸藥炸了，搞的是烏煙瘴氣，我這飯館一開始也是看重了這點才開的，但是他們鬧騰的久了外麵也沒什麽好東西了，來的人就少了，幾位老板一看就跟那些人不一樣，是幹大事情的，所以肯定不是在外圍，是要進深山，這深山裏麵就是本地人都不敢輕易進，我這就想跟幾位老板說道說道，需不需要個向導，給個千八百的帶個路，幾位也不差這個錢不是？”
“我們不僅是要進深山，還是很深很深的那種，所以就有勞老板，把村子裏最厲害的向導找過來，最好是真的進過深山裏麵的。”宋子文道。
這時候，聽那個老板一說，我也舒了一口氣，媽的，這也是我第一次幹違法的事兒，要是直接被警察抓起來關個幾年，那就啥也用在說了。
“稍微裏麵一臉的話，那些平日裏去采藥的就可以，要是真的進的深，那得找獵戶，不過你們也知道，現在這畜生動不動就是國家保護的，獵手們也越來越少了。”老板為難的道。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瘦猴這時候對著老板叫道。
“有，大狗子就行，不過大狗子這人要價狠。”老板道。
“你把他請過來吧，價錢好商量，車就先寄存在您這裏，這一次要是有收獲，回來的時候肯定少不了您的好處。”宋子文說完，掏出幾張錢塞進了老板的手裏，見了錢，老板自然是眉開眼笑的告辭，去找那個獵手大狗子。
“這裏不是洛陽，特別是在深山裏，窮山惡水出刁民，不要以為就你有刀子，真的惹怒了山民，一個村子的人能把你撕了吃了！死人臉，你心裏的那點破事最好給我放一放，不管怎麽當年的事兒跟楊一都沒關係。”老板走後，宋子文瞪著武元吉道。
死人臉沒說話，瘦猴趕緊出來打圓場道：“成了成了，沒事，都是自己人，下了地之後，後背都是留給對方的，要是彼此都信不過，那咱趁早散夥。”
那我此刻就真的跟日了狗一樣，這一趟出來算是怎麽回事，加了趙無極這個隨時會要我的命的人還不算，還要加個要把親舅舅的死仇記在我身上的死人臉？
沒過一會兒，老板就帶著那個大狗子來了，這是個渾身黝黑消瘦，長著一嘴黃板牙的人，一笑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好，來了之後直接開了一瓶啤酒自酌自飲了一杯道：“進深山請狗爺我，那是你們有眼光，這大山裏就沒我不知道的地界，所以狗爺的價錢跟別人不一樣，一萬不二價，先給七千，回來再給三千，同意咱們現在就走，不同意的話咱現在就拉倒，誰也甭耽誤誰時間。”
“好說，既然兄弟爽快，那我也不是那墨跡的人。”宋子文打開包，直接掏出一遝錢一萬整丟了過去，道：“回來的話，在給你五千。”
這個大狗子接了錢，一張張的站在太陽下麵照，本來我以為他接了這麽多錢會眉開眼笑，但是他卻在數完錢之後又把錢放在了桌子上。
“狗子兄弟，你這是什麽意思？”宋子文看著這個大狗子，眯著眼睛，略為冰冷的道。
“這位老板大方，有錢賺自然好，但是這錢我賺不了，你們要去的這個地方，我去不得，不敢去，這有錢賺還要有命花才行。”大狗子道。
這時候，我們都下意識的以為是因為宋子文太過痛快了，二狗子這是以為自己要少了，反悔了要加錢，就連介紹人老板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對大狗子道：“大狗子，別不識抬舉，這幾位老板給的價碼，夠你吃一年了！”
“這錢你想賺你賺，反正我賺不了，走了。”大狗子擺了擺手就要走。
這下我就有點迷糊了，本來說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反悔了？而且似乎這並不是要討價還價的架勢。
這下宋子文再好的涵養都忍不住了，在大狗子開門的時候，他抽了匕首直接對著大狗子丟了過去，隻聽到噔的一聲，匕首不偏不倚的從大狗子的眼前飄過，刺在了門板上，還在兀自跳動。
“兄弟，我這人行走江湖靠的是義字當頭，你不去我不為難你，但是你開了價，談好的事情說不去就不去了，這是拿我姓宋的當猴子耍呢？”宋子文忽然就發難，讓我見識到了這個宋家少爺的脾氣。
老板嚇壞了，大狗子也有點迷瞪，他回頭看了看宋子文，對老板道：“胖福你先出去，我有話跟這幾位老板說。”
老板自然是巴不得生四條腿趕緊走。老板走後，大狗子又坐下，點了一根自己卷的煙，吐了口渾濁的煙霧道：“幾位老板河南來的，還是洛陽的口音，更是來就要進深山，我大概就猜到了你們要去那裏，那個地方不是人去的，是山神爺的地界，人去了就回不來了。幾位老板，這人的腦袋雖然不金貴，但是還是長在自己脖子上好。”
大狗子的這句話一出，死人臉忽然就睜大了眼睛，拿起刀，單手在桌子上一撐，跳到了大狗子身邊，刀鋒直接頂住了大狗子的脖子道：“你到底知道什麽？”
“大哥，別！別衝動！三十三年前，也是來了一幫子洛陽人！要進深山！九個人，一個都沒回來！那次是我老爹帶的他們，我老爹回來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他就說一句話，讓我這輩子別摸到那裏去，那兒是深深也的地界！”大狗子舉著手叫道。
我跟宋子文麵麵相覷。
事情到這裏的時候，出現一個巨大的巧合，也是轉機。
宋子文走上前去，拍了拍死人臉，把那把架在大狗子脖子上的刀挪開，這時候，我跟死人臉一樣的緊張，因為那九個人裏是有死人臉的舅舅不假，同樣還有我老爹，可是這時候宋子文忽然笑了，他拍了拍大狗子的肩膀，笑完之後，卻忽然卡住大狗子的喉嚨，把他的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摁在牆上，冷笑著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老板，冤枉啊！”大狗子艱難的叫著。
“當年那批人根本就沒有請什麽向導，是九個人進的山。”宋子文一嘴巴子抽在了大狗子的臉上。
我舒出一口氣，也在這時候忽然就想到，宋大千當年在我老爹他們進山的時候留了一手，就是派人在後麵遠遠的跟著，所以說那九個人的大概動態，宋家還是有一個掌握的，那就說明這個大狗子剛才的話，是說了謊，並且還真的是有人教他的。
難道我們此次之行，還有人知道？
再難道，這真的是無休止的監視，我的一舉一動，都在莫名的敵人的監視之中？想到這個，我看這個大狗子，忽然也敵視了起來。
“大爺，冤枉，真的冤枉，他們當時不是在村子裏請的我老爹，是在山裏！山裏，當時我老爹在山裏打獵，遇到了迷路的他們，本來我老爹隻是好心救他們一回，然後把他們帶回來就可以了，可是在救了他們之後，他們卻給了很多錢，讓我爹帶他們更進一步，去更遠的深山，出事兒就是在更遠的深處啊！”大狗子趕緊說道。
“編，繼續編。”宋子文顯然不信大狗子的說法，我也不相信，隻能說這個大狗子十分的狡猾，應變的能力也不錯，能這麽快就想出理由把那個給搪塞過去。
“他說的是真的。”這時候，趙無極說話了。
我們三個人都看著趙無極，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蹦出這麽一句話，更不知道他的憑據是什麽，趙無極站了起來，走到了大狗子身前，對我們道：“他老爹是怎麽死的去村子裏一問就知道，他不會拿他老爹撒謊。”
“不過你的確有說謊的地方，那個地方你肯定又去過。”趙無極看著大狗子道。
“那山神爺的地界，我哪裏敢再去？”大狗子扭動著脖子道。
趙無極看了看宋子文道：“他既然不說實話，就交給你了。”
“這位大爺！大爺！我坦白，我去過，真去過，說實話，我老爹跟我說這個之後我就惦記起了那個地方，雖然是山裏人，但是我也知道山神爺什麽的肯定是扯淡，那裏估計有個大墓，盜墓那個我不在行，不過聽我老爹說那九個人出手闊綽，我就是找到他們的屍體把東西拿了也能發一筆小財，不過我沒找到，後來我是忽悠過人過去，那些都是來倒鬥兒的人，一聽我說那裏有大墓，就恨不得飛過去，不過結果都一樣，隻要是去了，就沒回不來，而且是連屍體都找不著。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幾位大爺都是做大生意的，就當我是個屁把我給放了吧！”大狗子說完直接就跪了下來。
“帶我們去，這位爺，就是山神爺見了他，也要吃癟。”宋子文低下身子，指著趙無極對大狗子道。
“去可以，得加點錢，我要是回不來了，我老婆孩子總要用錢。”大狗子轉動著眼睛說道。
“你他娘要是死了，你媳婦兒還得改嫁，你要那麽多錢不是給別人要的，真他麽傻－逼。”瘦猴看著這個大狗子道。
宋子文沒說話，又拿了一萬塊錢出來，道：“別太貪了，你也知道有錢賺也得有命花的道理。”
“夠了夠了！我現在回去，跟家裏交代一下，這順便也把錢給藏一下。”大狗子說道，宋子文點了點頭，對死人臉示意了一下，讓死人臉跟著他去。這個大狗子真的是溜的跟狗似的，要是沒人盯著他，指不定轉眼就不見了。
大狗子走後，宋子文問趙無極道：“這位兄弟，好眼力。不過我想不明白，你怎麽就猜出來這個大狗子的想法了？”
“因為他看到錢的眼神，他夠貪。”趙無極道。
這個道理很淺顯，我們卻沒有想到，我看了看趙無極，對於這個舅舅，我有種越來越看不透的感覺。
——不管是大狗子是自願還是被逼，總之他這次是做了我們的向導，向著大山的深處進發，那個老板說的沒錯，這裏天高皇帝遠的，盜墓活動十分的猖獗，到處可見用炸藥炸出來的大坑和那些墓室裏崩出來的青磚大瓦，這些東西都對我來說都是好奇，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專業倒鬥兒的人來說就絲毫沒有興趣。
“楊兄弟，進了山就靠你了。”宋子文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這也算是對我在彎背老六那邊學來的理論知識的一個考驗，但是同時也有點不好意思，在趙無極和宋子文的麵前，靠我來尋龍點穴，未免有點班門弄斧。
“小心那個趙無極，一個人身手好不怕，怕的是還有腦子，我看你對這個趙無極很忌憚，這東西你拿著防身。”宋子文悄悄的遞過來一個東西，塞進了我的口袋裏，我伸進去一摸，憑形狀就可以斷定是什麽東西，我頓時緊張了起來，因為這是一把手槍。
“會用嗎？”宋子文問道。
“小時候玩過玩具的，不怎麽會。”我道。
“都差不多，不過但願用不上這玩意兒。”宋子文道。
就這一個舉動，就讓我對宋子文好感倍增，誰都不知道在前麵到底會麵對什麽，這個時候，宋子文把他防身的東西給了我，這是一份天大的情誼。
至於他這麽對我是有目的的，這無所謂，如果沒有目的，他一個宋家的太子爺，有必要陪著我來這深山冒險？
大狗子對山路很熟，進了山之後是他的天下，死人臉他們三個都有進山的經驗，趙無極自然不用說，這點山路對於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麽，但是這可苦了我，我們連著走了三天，隻有短暫的休息，從一開始的有小路到後來的隻能自己開路，走的異常的艱難，我的腳已經磨起了一片的血泡，血泡磨破之後，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痛。
可是我隻能忍，卻也不得不感慨，這世間的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辛苦，盜墓看起來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是除了進地底下的危險之外，在大山深處的孤寂和行進才是最為難受的。
“前麵就是了，幾位老板，我真求你們了，我家孩子才三歲，我不想死，但是你們放心，我雖然不敢帶你們繼續往前走，但是我也不會一個人走，我在這裏等你們一個星期，如果你們能出來，我就還帶你們回去，如果出不來了，給我個地址跟電話，我也好跟你們家人聯係來救你們。”大狗子道。
宋子文看了看我道：“能看出什麽來麽？”
前麵的這座山，的確是我們進深山以來所見的最大的一座。
“得四處轉轉才行。”我道，風水一說，觀山最講究一個勢，我們現在的位置，看不出山勢來。
“你們先在這裏搭帳篷，既然到地方了，就先休整一晚上，明天進山，我帶楊兄弟先去看看。”宋子文道。說完，我們倆圍著這個山繼續轉，甚至還登上了相鄰的小山。
“九曲上明堂，當朝輔弼，三合脈落處，權傾天下，旗鼓相當，必誕上將之人，文筆聳霄，文才蓋世，華表捍門，文武全才，插戈護坦，有文有武，你看這座山，後麵有一個山為靠應，如同一個鼓，我們腳下這座山雖然小，卻形似一麵旗子，正是旗鼓相當，我們來這一路上，本來那些小山我都沒有在意，可是如果把那些小山跟這個高山連在一起看，那就是如同文筆一般，那這個地方埋先人，可以出文武全才的人，為王為侯為相，前程無可限量。如果這個地方真的有一個極其厲害的人埋在這裏，肯定就在這個山裏，大狗子沒有撒謊。”我對宋子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