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出山
我出來了之後，給宋子文打了一個電話，這個別墅所在的地方雖然不算是離市區太遠，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楊家刻意安排的原因，這裏別說公交車了，就是連個出租車都沒有，我隻能讓宋子文來接我。
這次我出來之後，宋子文對我的態度比上次要熱情的多，剛上車他就道：“六爺的別墅裏，一住就是三個月，這可是天大的殊榮，最近楊家都在傳你回來的事兒，也就是你，不然還真的沒人能在六爺的別墅這邊住這麽長時間，過夜的都沒有。”
“扯淡，那個叫小婷的丫頭，她不是一直都跟著彎背老六嗎？”我試探性的問道，說實話，這幾個月以來，我對這個小婷的興趣很大，當然，這不是指的男女之間的感情，而是單純對她的好奇。
“楊婷啊，她是例外。”宋子文說的第一句話就暴漏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小婷姓楊。
“楊家的人？怎麽個例外法？”我問道。
“據說這個丫頭出生的時候，彎背老六第一次在離開楊家大院之後回去，更是在那邊守了三天這丫頭才生下來，而且這丫頭本來是足月出生的孩子，體重卻不如其他小孩的三分之一，是彎背老六給抱了回來，可以說是從小養到大，彎背老六在楊家是什麽地位？外麵都在傳，楊開山無後，或許這個跟著彎背老六的丫頭就是楊家下一代的接班人。”宋子文道。
從小跟著彎背老六長大的孩子，那把我跟劉胖子虐成渣渣也不奇怪，最近我研習風水這方麵的事情研究的有點神神叨叨的，不禁在想，難道這個小丫頭的生辰八字什麽有不尋常的地方？不然楊家嫡係雖然絕代，但是旁係那麽多人，怎麽彎背老六偏偏選中了一個丫頭？
“咱不說那個丫頭的事兒，你不知道今天接到你電話之後老哥我心裏有多高興，走，喝酒去。”宋子文接著說道。
“您可真別高興的太早，那本扶龍經我影子都沒摸著。”我趕緊對宋子文來個當頭棒喝，省的他高興的太早。
“你也太小看老哥我了，要是彎背老六真的就這麽把扶龍經給你了就奇了怪了，說句心裏話，你從彎背老六那邊出來，那在楊家的地位就不一樣了，你還能看得起我聯係我，這才是我高興的地方，以前老哥那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其實現在宋家跟楊家比，那是給人家提鞋都不配，外人都在說，宋大千做的是絕人祖墳的勾當，丟了宋家祖輩的臉，雖然宋家也混的不錯，但是畢竟倒鬥兒這行的確是上不得台麵。我還以為，你估計就看不上我這個老哥了。”宋子文說道。
“沒有，我出來的時候，是彎背老六讓我找你的，他說了，宋大千這麽做，其實是在維護宋家，倒鬥不是長久之計，但是出去尋龍點穴的同時，宋家的子弟算是出去看了。”我能聽的出來，宋子文在說那句話的時候是有點難受，的確，一個風水世家的人是最了解輪回因果的人，卻去倒鬥，其實宋家的子弟，在賺錢的同時也會有深深的自卑和自責。
“如果家父知道他被六爺這麽評價的話，他肯定會帶上他那不舍得喝的好酒，過來找六爺大醉一場，當然，這是要六爺看的起的前提下。”宋子文說道。
宋子文的這句話是真心話，這我可以聽的出來，士為知己者死，如果在萬千罵名之中有一個人了解自己，那種感覺自然是難以形容。
“六爺說讓我出來的意思是跟你們去倒鬥。”我不好意思的道。
“不至於吧？”宋子文也詫異的道。
“是的，他說需要我多出去走走，去看看，這三個月以來，我在六爺那邊除了吃飯睡覺就隻有看書了。”我解釋道。
“成，明白了，我這就安排，剛好山西那邊有個大墳，隻是裏麵到底有啥東西說不準，這次我跟你一起去。”宋子文說道。
敲定了這個之後，我就讓宋子文先給我送回劉胖子的家，畢竟那是是我在洛陽的安身之所，過了一會兒，我忽然想起來彎背老六的一句話，那就是我老爹楊當國欠宋家一個人情，他這次讓我來找宋家，也有一並了結了那一段人情的意思。
“老哥，既然我在九道河子那邊的事情你都了如指掌，那我老爹楊當國的事情你應該也了解的不少，說實話，我在之前除了他離家出走之外，別的都不知道。”我試探性的問道，現在我處於一種白茫茫的狀態，對所有的東西，是能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能打探多少都好。
“楊當國啊， 這個人不好說， 楊一兄弟， 不是我有意隱瞞你， 就是家父對楊當國也是三緘其口，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這不假， 最主要的是他的來曆， 你可能沒看過你楊家的族譜， 楊奉賢一脈， 有兩個楊當國， 這一點牽扯甚廣， 我也曾打探過， 但是卻打探不出一二， 總之你爹非常神秘。”宋子文道。
雖然我沒見過我爹一麵， 但是宋子文這麽誇讚我爹， 我還是很高興的。
“那六爺說，我爹欠宋家一個人情，是怎麽回事兒？”我接著問道。
沒想到，我問出這麽一句話之後，宋子文不可思議的看了我一眼，正開車的他險些跟前麵的車追尾，他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滿臉不可思議的問我道：“這真的是彎背老六告訴你的？”
“不是他我怎麽會知道？”宋子文的反應也嚇了我一大跳。
“走，回去見我爹。”宋子文的臉上陰晴不定，他重新啟動了車，並且開的飛快。可見他心中的急切。
“怎麽回事，我就問個這個，你至於有這麽大的反應？！”我看著宋子文道。
“楊當國當年跟宋家做了一個交易，這是除了我老爹跟我還有他本人之外絕對沒有人知道的事情！這不是因為沒有人參與，而是因為當時知道這個事情的人都死了！我老爹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也對我說絕對要守口如瓶，沒想到彎背老六不僅知道這件事，還這麽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件事告訴你了！”宋子文道。
“什麽交易，這麽嚴密？”我問道。
“宋家是幹什麽的？當年楊當國找到宋家，去倒了一個鬥兒！”宋子文道，說起這個的時候，他滿臉的恐懼。
宋子文帶著我一路飛馳來到了宋家，他說的沒錯，雖然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但是老派的家族還是喜歡那種古老的作風，宋子文的家在郊外的一個村落裏，雖然同為村子，三裏屯跟這裏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這個村落的建築複古，卻在古樸之中透漏著奢華，或者說，這是一個別墅樣式的村子，宋子文在這個村子地位顯然地位超然，他開的車速很快，不管見著誰都要按喇叭，本來那些生氣的人隻要看到這是宋子文，都會主動的讓出道路。
最後，在村子中心的一處院子那邊我們下了車，宋子文帶著我走進院子，見到人就直接問道：“我爹在嗎？”
“老爺在佛堂。”那個人對宋子文鞠了一躬道。
“楊一，跟我來。”宋子文走的很快，我幾乎都跟不上他的步子，此時宋子文表現出的這雷厲風行的性子跟我一開始見到他的狡詐完全不同，走到了一個別院，宋子文對我說道：“我爹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在佛堂待一會兒，算是贖罪吧，你等一下，我進去對他說一聲。”
宋子文進去沒多久，就打了電話過來讓我進去，我進了別院，看到一個門之上掛著佛堂的牌匾，就輕輕的推門走了進去，雖然這一次見的是宋家的家主宋大千，江湖人稱祖師爺，但是因為之前有了見彎背老六的經驗，我也不是那麽緊張。
進去了之後，裏麵沒有電燈，隻有兩排蠟燭，宋子文站著，而一個穿著唐裝的老人端坐在一個蒲團之上，在蒲團的那一邊，有一個高大的佛像，這也是這個佛堂之中唯一的一個佛像。
地藏王菩薩拈花冷笑，笑對眾生。
地藏王菩薩在佛家的說法之中是鎮守十八層地獄，號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宋子文說的沒錯，宋大千每日在地藏王麵前懺悔，是知道自己因為主持宋家子弟的倒鬥兒死後定然會入十八層地獄，所以提前抱抱佛腳？
“爹，楊一來了。”宋子文小聲的說了一句。
“既然來了，菩薩麵前，上支香吧。”宋大千依舊在蒲團之上打坐，頭也不回的道。
宋子文對我苦笑了一下，指了指那邊的香爐，示意我去上香，我雖然不是一個很虔誠的佛教徒，但是雖然說不上信，也更說不上不信，就去拿起三支香，在蠟燭上點燃，我沒有跪拜，隻是對著地藏王菩薩的像鞠了躬，就把香插在香爐裏，之後，我退到了宋子文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回事兒？”
“噓，我爹是要幫你觀一支香。”宋子文小聲對我說道。
站在宋子文的身邊，就可以看到宋大千的臉，這是一個看起來不怒自威的老人，他的臉上長滿了老年斑，就算如此，看起來卻精神不錯，此時他睜著眼，就那麽看著香爐裏我剛插上的三支香。
觀香我以前聽說過，不過我以前見的都是江湖先生的小伎倆，無疑都是看一些婚姻前程之類的，這一次的性質完全不同，宋家的家主宋大千親自給我觀香，他總不會是江湖騙子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插在香爐上的那三支香，忽然同時從中間斷掉了！這是一幅細思極恐的畫麵，我剛給菩薩上的香，卻一齊從中間斷掉，那半截香掉在地上，還在冒著青煙。
宋子文滿眼的不可思議，我也是撓著頭道：“或許這是菩薩在怪罪我剛才沒有對他跪拜？”——如果是斷掉一根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是三支香一齊斷掉，那就不是巧合兩個字就可以解釋的。
宋大千這才回頭看著我，他的眼神與彎背老六的很相似，都很渾濁，但是渾濁之後卻爆著智慧的精光，看了大概都三十秒，他回頭對著地藏王菩薩三拜九叩之後起身，道：“跟我來，不要擾了菩薩清靜。”
出了佛堂，我的心緒還在佛堂那三支香同時斷掉的情景裏，因為我感覺宋大千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他看出了什麽。
出了佛堂，進了另外一間屋子，這個屋子裏麵種的全是花花草草，在花花草草之中，在一個鐵架子上，有一隻用鐵鏈拴著的巨大的雄鷹，是真實的活著的雄鷹，那老鷹看著我，略微泛黃的眼睛裏，全是這空中霸主的桀驁不馴，不得不說，這隻雄鷹異常的熊俊，隻是雄鷹與這花花草草顯的略微的不搭調。
“子文，你先出去，我有話對楊一說。”到了這間屋子之後，宋大千卻這麽對宋子文說道。
宋子文雖然略微的呆滯了一下，也隻是一下，就退了出去，順手還關上了門，看來這個宋大千真的不愧祖師爺的名號，在宋家內部也極其的有威信。
“楊奉賢嫡係一脈不能有後，你能活著，看來不是偶然，楊當國果然是下了大力氣的。”宋大千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聽不懂他為什麽說這麽一句話。
“是不是聽不明白？彎背老六真是好算計，誇我一句就想讓我把楊當國給出賣了，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家夥的算盤打的未免也太精了點。”宋大千這時候笑了一句。
他這一句話，讓我陷入了深思，跟這些老人們相處，我明顯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按照宋大千的說法，彎背老六在我麵前說宋大千的好話，是故意要我傳達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宋大千告訴我什麽東西，並且這東西是出賣的我老爹楊當國？這讓我有點心累，都他娘的是老狐狸啊，隨便說一句話都帶著幾層意思。
“可能是您想多了，我感覺六爺應該不屑於用這種雕蟲小技。”不過我還是對宋大千這麽說道。我感覺，此刻我能與宋大千這麽站著說話，全是賴六爺所賜，那麽我多少要維護一下六爺，也顯露一下我跟彎背老六的關係。
宋大千很明顯沒料到我會這麽說，他看著我笑了一下，道：“你倒是信那六老頭的很，也是，你這個年紀，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紀，那老頭又喜歡拿著一把破刀單挑兩條街，讓你們這些後生們看到，可不是魂兒都沒了。”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
“楊當國是在當年找我做了一個交易，其實是個狗屁的交易，就是求我幫他而已，幫他一次，我宋家七個好手，一個都沒有回來！我宋家落到什麽了？屁都沒有撈著！”宋大千道。
“楊當國的那一手，沒人知道是什麽意思，不過既然現在彎背老六想要提起來，想要搞明白楊當國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也賣他這個人情，我當年的確留了一手，暗中派人跟了他們，也畫了大概的圖紙，隻是楊當國可是彎背老六親手調教出來的人，我派過去的人能遠遠的跟著就不錯了，跟著跟著就跟丟了，後麵他們到底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圖紙我可以給你，但是我先說好，當年我給楊當國的，可是宋家做的這行裏頂尖的高手，可是一個都沒有回來！你去了，生死由命，那楊當國哪天回來找麻煩也是找那個老狐狸去，跟我沒關係。”宋大千從背後的書櫃裏翻出來一個盒子丟給了我道。
說完，宋大千就擺手道：“去吧，跟子文說，他要想去就去，宋家跟楊家不一樣，兒孫滿堂，他想建功立業，擔點風險也是應該的。”
最後， 宋大千又看著我說了一句：“小心點， 雖然彎背老六見了你等於再次表明了態度， 楊當國這些年做的事情也在保證那些人不敢輕易對你動手， 但是也經不住想要你的命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