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酒肉和尚
九道河子最近熱鬧非凡,這個熱鬧卻並非往日的那種熱鬧,九道河子的這個楊家從楊奉賢開始積累聲望,到達楊如是楊當國時期聲勢無二,除了中間一個早年為情早夭的林甲第之外,楊家的這幾代人都算是人傑,隨後後麵的幾代人很難有祖上他們幾個的作為,但是作為一個偏居一隅的地主家庭,楊家的人都還算是在百姓口中有著不錯的口碑。到了第六代的楊更臣和第七代的楊開泰,可以說在今年之前這對爺倆還算正常,但是自從這個春節之後黃皮子為禍以來就變的不太正常。
特別是最近楊開泰勾引兄嫂被捉奸在床,楊更臣竟然還要把那個被九道河子男人稱之為尤物的女人娶進族長家門就徹底的在九道河子鬧了笑話,還差點被陳家人砸了那仁義傳承的牌匾。雖說二嘎子是在楊家祠堂那邊坦誠自己和白珍珠並無夫妻之實,但是二嘎子的話就算是真的也沒幾個人信,大家都認為這二嘎子所言不過是為楊開泰開脫,一個外地女人在自己家裏住那麽長時間還長的如此漂亮,二嘎子又是大半輩子沒見過女人的人,能忍住就怪了。
特別是在那天晚上祠堂之事以後,二嘎子離開了九道河子,這更讓人生疑,都說這二嘎子是因為羞怒而離開,這男人任憑是誰戴這麽大一頂綠帽子也受不了。甚至有人說是楊更臣給了這二嘎子一筆錢讓他消失好讓一切都死無對證。陳家那幾家對楊家還抱有世仇心態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對楊更臣一家是極盡嘲諷之能,族長一家的蒙羞自然是讓整個楊家都抬不起頭來,楊家人並沒有掩飾不想讓楊更臣繼續做楊家族長的心態,楊五爺最後一次機會的說法也是楊家整族人的想法,並且楊家人的心聲人人皆知,作為族長一家的楊更臣不會不知道。
在大家看來,白珍珠就算是真的長的漂亮,但是也隻是一個人人都可以看出狐媚之氣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在青樓煙花坊裏做個頭牌或者進大戶人家裏做了偏房最為適合,但是絕對不合適娶進家門做一個正房的太太,加上事情鬧成這樣,以平日裏楊更臣的處事風格,在這時候如果真的反悔不這麽糊塗下去,楊家人看在以往的情麵上誰也不願意真的就廢了這個族長,畢竟廢了族長就等於否決了這族長一脈往年對大家的恩德,誰也不願意真的做出這樣的事兒。
也就是說,每個楊家人都希望楊更臣跟楊開泰可以迷途知返,珍惜楊家人給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
可是對於族人們的一片苦心,這一對糊塗的父子非但不珍惜,依舊是我行我素,等楊家修繕一番之後,找人按照楊開泰和白珍珠的八字掐了一日子之後,這婚禮還要如期進行了,楊家人一直都在期待改變,但是真到了這兩人大婚的這天到來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這父子倆心意之堅決,楊家的幾個頭麵人物在五爺家一商量,就決定在楊開泰大婚的這天就跟這父子倆攤牌,剛好這天的酒席整個楊家人都在,當著大家夥的麵廢了楊更臣的族長身份,大家協力推舉楊五爺出來主持大局這樣也好挽回楊家的臉麵。
楊開泰大婚,形勢自然是不小,嗩呐鞭炮滿天飛,楊家眾人一個個的黑著臉進了楊家大院,那些脾氣不好的老太太們看著拜天地的二人不少都別過腦袋不看,甚至有人衝著二位新人吐口水,但是不管大家怎麽著台上的楊更臣與楊開泰都視而不見,隻有李二丫雖然坐著那高堂之位卻是一臉的無奈與沮喪。老太太劉氏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
等拜完了天地大家入席之後,外麵忽然一片喧囂之聲,楊家人說好的是等酒席吃完等楊五爺發話在開始發難,這外麵的喧囂之聲莫不是陳家人又來為難了?按理說楊家人從來就沒怕過這陳家之人,但是凡事兒都得占了理字兒,這件事楊家的確理虧,跟陳家鬥起來都先理虧三分,所以說也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兒跟陳家大動幹戈,這才叫打輸了丟人,打贏了更丟人。
等楊家人出去一看才發現不是,原來是個和尚要進來,但是這和尚沒帶份子錢更是臉生的很,看門人不願意他進門,這和尚可真是個大和尚,不僅個兒頭甚高,還一身花膘看起來非常的駭人,跟說書人講水滸傳裏的花和尚魯智深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和尚人高馬大,被看門的人攔住,破口大罵道:“誰說俺不拿份子?出家人身上哪有那俗世的銀兩,再說了,你們族長家人辦喜事,就當給俺大和尚化一頓緣怎麽了?”
這和尚的聲音也是極大。看門人還沒說他兩句他還動了怒,一挽那僧衣的袖子道:“俺今天就是要進去吃這一頓,我看誰敢攔俺,動起手來可別怪俺的拳頭不長眼!”
看門人一聽不禁對他瞪眼,這和尚也是虎目圓瞪,麵對楊家出來看怎麽回事兒的眾人,頗有一人單挑一群的氣勢,楊五爺他們今日是有要事兒要辦,不想在這裏起什麽幹戈,楊五爺就站了出來道:“咱們楊家人對神靈一向虔誠,大家都會去無上觀中參拜,這位僧人既然行至咱們九道河子,怎麽會一頓飯都不管?豈不是讓人小看咱們楊家,快讓他進來吧。”
楊五爺現在在楊家威信極高,被認為是能在楊家丟人現眼的時候力挽狂瀾的長者,他的話看門人自然是要聽,馬上放行。
僧人一看這樣,冷哼一聲道:“看來這楊家還算是有明道理的人。”
僧人進了楊家大院,楊五爺正琢磨著把他安排到那一桌吃上一頓飯呢,誰知道僧人說道:“俺的飯量大,給俺獨自安排一桌,省得俺吃不飽。”
楊家人一聽也是忍不住呲牙,你說你一個和尚臉皮咋這麽厚呢?楊家人就要跟他理論,楊五爺道:“這長老一看就是飯量驚人,算了,給他安排一桌,族長那邊我來交代。長老,就是有一事我要提前說,因為您來的突然我們未曾準備齋飯,這酒席之間難免有葷腥之氣。”
和尚一擺手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樂,俺從小就愛吃肉,不然能長這麽大個兒?”
楊五爺一聽,就算知道這估計是一個騙吃騙喝的假和尚也不想在此時多事兒,就笑道:“長老倒是一個不為規矩羈絆的人,快去給這長老單獨安排一桌。”
——就這樣,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僧人獨占一桌酒席,他倒也真是不客氣,袖子一挽也不用筷子,一上桌就抓起一隻大肘子啃了起來,三口五口下去就隻剩下了大骨頭,每一道菜都不過這僧人的兩三口,讓旁人看的那是一個目瞪口呆,心道這和尚莫不是三年都沒吃過飯了?
僧人大吃一頓之後,一拍桌子道:“我說你們這家人怎麽這般小氣?你們喝酒,就不知道給俺大和尚搬來兩壇?”
這時候大家也都感覺這僧人端是可愛,一個和尚吃肉就算了,還喝酒,莫不成真是那花和尚魯智深不成?旁邊的楊五爺一點頭,馬上就有人搬酒過來,這和尚把那僧衣一脫,露出上身那剽悍的肥肉,隻見這肥肉之上,有一笑麵彌勒的紋身看起來頗為滑稽。
僧人脫了上衣,站了起來搬起一壇子酒,一把拍掉了封壇泥,一仰脖子直接就是一壇酒,看的眾人都嚇傻了,一壇子酒下肚之後,僧人打了一個飽嗝,再開一壇子酒道:“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剛那個讓俺進來的老者估計不是主家,俺來沒拿一個銅板的份子心裏也是愧疚,快去把那主家叫來,俺敬他一壇子酒也算是俺的一片心意。”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楊五爺笑著對旁邊人道:“這下熱鬧了,這酒席也該盡了,去吧,把族長給請出來。”
人們去把楊更臣給請出來,這楊更臣一出來,看到這大和尚整個人一愣,旁人以為這楊更臣是不知道這和尚是誰,就道:“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和尚,不僅喝酒還吃肉,估計是個騙吃騙喝的僧人,他沒拿份子錢,說是要給族長您敬一壇子酒了卻心意。”
楊更臣看著這大和尚,對旁人解釋的話似乎完全聽不進去,忽然,他大喝一聲道:“我辦的酒宴,我兒大婚,竟然請這人進來撒野?還不快把他給趕出去?!”
這僧人一笑,提著酒就朝著楊更臣走過去。
楊更臣一看這架勢,竟然轉身要走,不料這和尚別看體型肥大,動作卻十分矯捷,他三步兩步抓住了楊更臣,一把把楊更臣提起來道:“你看看你這個主家,俺吃了吃了,喝也喝了,現在趕出去還有什麽用?俺沒想到你是這麽小氣的人,既然這樣,大不了俺給你隨個份子就是了。”
楊更臣像一個小雞一樣就這麽被整個人提了起來,在和尚的手下竟然瑟瑟發抖。
和尚把酒往楊更臣的嘴邊一遞道:“你把這壇子酒喝了,俺這就回去把俺師傅的私房錢給你拿來。”
楊更臣道:“算了算了,你趕緊吃了喝好走吧。”
“那可不行。白吃白喝回去俺師傅是要罵的,來,先把酒喝了。”大和尚道。
說完就要強灌這楊更臣,一壇子酒下來是把楊更臣滿身弄的濕透,大口喘著氣兒的楊更臣道:“好你個和尚,竟然敢如此行事?!”
“對楊家族長楊更臣俺自然是不敢,但是你這個鳩占鵲巢的占了族長身子的小黃鼠狼,俺是見一個打一個。”和尚說完,拿著那酒壇子,一把就砸在了楊更臣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