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元神化雨
第105章
倒不是張玉皇有多喜歡釣魚，委實是他除了釣魚也沒有什麽事可做。
三界自有秩序，庭存在的主要目的，便是讓三界按照固有的秩序運轉，清理掉秩序之外的存在。
真有棘手的存在，也隻有聖人料理，不用麻煩他張玉皇。莫玉皇沒有什麽智慧，便是有，其實也無用武之地。
他應該遵守的秩序，便就是老老實實在這裏釣魚，關鍵時刻露個麵，讓三界知道有他這一號人就可以。
回憶往事，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是難以言的疲憊。
“蓬，還不願睜開眼睛見見朕麽？”
蓬雙目緊閉，睡得踏實。
玉皇苦笑一聲，歎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怨朕無情。罷罷罷，朕便用一物向你賠罪。”
著手中魚竿一甩，一物從水底被釣了上來，嘩啦啦聲音響動，水麵上浮出一物。
渾身赤果，長發濕漉漉垂在腦後，神態安詳，身軀有種晶瑩的玉澤。
蓬忍不住睜開眼睛，因為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他五百年前的肉身。
“我本以為它已經沒了……”蓬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不怪他如此激動，今朝激戰兵將，豬剛鬣落得一個敗局。對於這樣一個結果，他是不甘心的。
他身上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的肉身隻是豬胎。
而如果是五百年前那俱身軀，誰勝誰負，卻還不好。
嫦娥仙子轉送太陰星君的一顆丹藥，能解決他的問題。太陰星君的確是煉丹的行家，但在這件事上，她委實有些真。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有且隻有一個法子，而現在，這個法子就擺在自己眼前。
那便是重新獲得曾經的肉身，與元神合一，自己便能恢複五百年前全盛狀態。
今次這一場也不會輸得這麽慘。
五百年前，他被打了兩千錘打下凡塵，肉身被打破，元神投了豬胎。在蓬想來，自己的肉身當已化為齏粉。當然，至於究竟如何處置，被貶下凡塵的蓬是不知道的。
事實上，不僅蓬不知道，庭眾神也沒幾個人知道。有些是不太在意，有些是層次太低，身份不足以觸及這個秘密。
所以幾乎沒人知道，這具肉身落到了玉皇手中。
他緩緩開口：“當年挨了兩千錘，肉身被打破。我將它取過來，在河之水中養了五百年。如今傷勢已愈，又吸收了五百年水之靈氣，實力有增無減，也能補你丟掉的五百年時間。”
“蓬，朕來問你。”玉皇頓了頓道：“你是否還願意為朕做事？”
盯著河麵上的肉身，蓬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下來。
他心中有恨，也有怒，但更多的是疲憊不堪。這三界，存在太多黑暗和無恥，現在的蓬，已經沒有力氣與他們鬥下去了。
玉皇眉頭微皺，一道鋒芒在眼底綻放。
雖然被聖人當做擺設，但這個地位畢竟是三界萬靈之主，這給了他強烈的控製欲。
他並不喜歡別人違逆他。
這道鋒芒一閃而逝，他緩緩歎了口氣，道：“你還記得卵二姐麽？”
蓬一怔，本已失去光亮的眼睛重新泛起波瀾。
“你怕也當她已經魂飛魄散，湮滅在這地之間了吧。”
“難道沒有……”
玉皇輕輕點點頭。
“件事與你聽吧，萬物不會憑空而來，也不會憑空消失。仙佛妖魔都要將人打得魂飛魄散，可就算最卑微的生命，也不會輕易消失。”
蓬呆呆的怔住，他雖然賦驚人，但對三界的了解自然比不得玉皇。仔細思來，自己也委實沒將誰打得灰飛煙滅。這世間的確有能將人魂魄打滅的法子，可這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初李王兵發福陵山雲棧洞，一場雷下來，將卵二姐打散。事後也沒有找到她的魂魄，自以為其已經灰飛煙滅。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玉皇在九垂釣，一道無形魚線勾住她的魂魄。這卵二姐的魂魄落到了玉皇手中。
“她……她現在在哪裏？”蓬忍不住問。
“她已轉世投胎去了，應該仍投身在烏斯藏國附近，一戶高姓人家手中。算起來，與你還有一場緣分未了。”
蓬沉默下來，垂下頭不肯話。
“蓬，這三界亂了。近來也不知什麽原因，機變得晦澀難測。等這三界亂了，我們做事的機會就來了。或許我們有可能打破些什麽，改變些什麽。”玉皇一字一頓，又重複一遍：“蓬，你可否願意為我做事？”
他不再自稱朕，因為在這三界秩序之下，自己同樣是個無力的存在。若是想做些事的話，蓬是自己唯一的幫手。
在這絕地之中，二人必須脊背相抵，互相依靠。
這裏也沒有了君臣尊卑之分，有的隻是夥伴與夥伴的關係。
蓬沒有回答，低垂著頭不話。
他太累了，已經不剩多少力氣。
玉皇能保他一靈不滅，給他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但仍然是被玉皇操縱的棋子，置身權謀鬥爭中。
五百年前，玉皇以他為棋子，一路將他捧上來，一直碰到蓬元帥的位置。期待著他在合適的機會，顯露鋒芒。
今做的事，也不過將五百年的事情再重複一遍。
對於這件事，蓬已沒有多少興趣了。
“卵二姐……”
蓬輕輕呢呐這個名字，在心底輕歎一聲：“我怕是要對不住你了。”
他勉強站直身子，躬身下拜，單膝跪地：“陛下……”
聽到這個稱呼，玉皇神色緩和許多，他輕輕點頭：“很好……”
“對不起，蓬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還請陛下開恩，容蓬歇歇。”
玉帝目光一怔，隻見蓬咬緊牙關，臉上蒸騰起一片黑氣。
“大膽！”
玉皇眉頭皺緊，滿目怒容。手中魚竿一挑，一段極長的魚線懸在空中，向蓬卷去。
魚線從頭至尾，將蓬元神纏住。他的身體此刻發生奇怪的變化，身軀暴漲，臉顯痛苦神色，可眼神之中卻是黯淡至極。
爆地一聲，蓬的元神整個炸開，化作一場淅瀝瀝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