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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深藏身與名(3)

  「我就說沒毒吧!」公子宓見那兩條狗吃得無比歡快,終於鬆了口氣,朝著太子友行了一禮,憤然說道:「我大齊一向尊重貴國,特地前來參加此次試劍大會,卻沒想到被人如此構陷,還請太子履行諾言,給我們一個交代……」


  「汪!——嗷嗚!——」


  黑狗忽然叫了起來,只叫了兩聲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嗚嗚地哼了哼,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四腳蹬直,徹底斷了氣。


  公子宓還沒說完的話,全被卡在了喉嚨里,那黑狗嘴角流出的白沫中還摻雜著血水,一雙眼還瞪得大大的彷彿死不瞑目,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怎麼也不敢相信,那瓷瓶中用來助興的素女丹,怎麼就變成了殺人的穿腸毒藥。


  「這是假的!假的!」田靖遠脫口而出地叫道:「這裡面本來裝的是素女丹,怎麼會是毒藥?一定是你們偷換了!」


  「住嘴!」公子宓差點想要掐死這個蠢貨,帶素女丹來這裡是什麼好事嗎?居然還叫那麼大聲,沒見公子晏一聽就兩眼放光,笑得那般意味深長,再看他的眼神都頗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覺。


  田靖遠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動怒,但看到一向文雅的公子如此暴怒的模樣,還是果斷閉嘴,只是看向孫奕之的眼神格外的怨毒。


  孫奕之冷笑一聲,說道:「素女丹?要不你親自來嘗嘗,這是不是素女丹?」


  「好!」聶然一聽就樂了,立刻響應,將瓷瓶朝田靖遠扔了過去,「給你!」


  那瓷瓶連塞子都沒塞,他這樣隨手一扔,凡是在瓷瓶所經路線上的人都忙不迭地閃避,眼看要砸在公子宓的臉上時,田靖遠已然出手,搶上一步,大袖一揮,卸去那瓷瓶飛來之勢,穩穩噹噹地將那瓷瓶接在手中,瓶口連一滴毒液都沒灑出。


  田靖遠狠狠地瞪了聶然一眼,強言說道:「就算這裡面有毒,也不能證明那婢女就是中了此毒。你們如此惡意構陷我家公子,我要求見伍相國和大王,必請嚴查此案,還我們一個公道!」


  「呸!」孫奕之啐了他一口,看到他那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差點想吐到他臉上去。這人長得修眉俊目風度翩翩,行事卻風流無情卑鄙無恥,居然還有臉說公道二字。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都被染上了一層腐臭味。


  公子宓卻從中抓到了一絲線索,原本已軟了幾分的脊梁骨瞬間又挺得筆直,頷首說道:「沒錯。那婢女被送往偏殿,不知現在情況如何?若是當真毒發,可與此狗的癥狀相同?就憑這麼一個瓷瓶要入罪於人,孫將軍不會如此草率吧?」


  太子友朝孫奕之看了一眼,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來人,去偏殿看看……」他皺皺眉,忽然發覺不知該如何稱呼那位「婢女」,明知那人的身份並不尋常,孫奕之的緊張之色溢於言表,讓他心裡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來。


  上次奕之如此動容的時候,貌似是在劍冢地動之時。


  聶然轉身湊到了公子溯身邊,好奇地問道:「然有一事請教公子,這毒液人與狗服用之後,癥狀會一樣嗎?」


  公子溯被問的一怔,伸手輕輕掩在唇邊,含糊地說道:「這個……或許……會吧?」


  「表現或許有異,但同一毒液造成的內腑傷害必然一樣。如若不信,我可剖開二者屍體請諸位一觀。」


  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齊齊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灰袍男子緩緩走了進來,明明只是一件極普通的長袍,卻因他的挺拔如松,從容步履而讓人感覺到一種極之沉穩如山的氣質,可偏偏他說的話那般血腥冷冽森然可怖,與他的氣質截然不同,讓眾人都心生詫異,不知此人適合來歷。


  「蘇先生?」孫奕之一怔,立刻明白過來。蘇詡是軍中最有名望的軍醫,偶爾也客串把仵作,這幾日本就在幫著查清風山莊一案,會在這裡出現並不稀奇。


  有他在,或許青青的毒並不難解。他一直努力迴避去想的結果,在看到蘇詡時,忽然覺得自己連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蘇先生,青青……可好?」


  蘇詡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是問偏殿的那女子?死了!」


  「死了?!」孫奕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地身形一動,就沖了出去。


  「奕之!」太子友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轉眼之間就已不見了人影,不禁皺起了眉頭,轉向蘇詡問道:「十七郎方才親眼看著那女子毒發身亡?」


  蘇詡搖搖頭,說道:「我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真的死了?」聶然也倒吸了口冷氣,怎麼也不敢相信,之前那個清麗颯爽的少女,劍法如此精妙,他還想著跟孫奕之結交后可以較量一番,沒想到那般靈動的人,竟然如此紅顏薄命。


  孫奕之壓根就不相信蘇詡說的話,第一時間衝進偏殿,在侍衛的指引下走進西廂房,看到那具屍體時,真有種掐死蘇詡的衝動。


  蘇詡要是真的從沒見過青青,他也就不說什麼了。可他上次明明見過青青,如今居然還能說這是青青的屍體,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儘管這屍體渾身浮腫,臉上不光是腫脹,還青紫一片,七竅流血,讓人看一眼就噁心得不想再看第二眼。可他依然一眼就看出,這根本不可能是青青。


  就算是再烈性的毒藥,也不至於讓一個人短短一個時辰內就變得如此面目全非,尤其是那雙手……他跟青青幾次過招,都沒佔過一絲兒上風。這丫頭就像爺爺曾經說過的,在劍道上有種異於常人的天分,儘管有些涉世未深的單純,行事簡單直接得經常讓人無語,估計這次就是洗清了自己的黑鍋,不耐煩陪他在試劍大會上應酬各國公子,才會故意趁著有人動手搗鬼的機會,來了個金蟬脫殼。


  只不過,這後面的替死鬼和公子宓身邊的姜海,被換掉的素女丹,只怕都不是她所為。


  更何況,他仔仔細細看了,房裡房外,壓根沒看到青青從未離身的那把劍。


  那丫頭從劍冢盜走的劍,視若性命,這樣大的破綻她連想都不想,走得如此乾脆,這樣粗糙的金蟬脫殼之術,跟前面姜海之死完全不像是一人的風格。


  孫奕之皺著眉看了眼那具讓人不忍多看的屍體,轉身走了出去。


  剛出門,就看到一隊秦國的侍衛抬著軟轎來接離鋒,孫奕之看了眼那些人,忽然醒悟過來。青青行事雖然粗疏大意,可這一次,怕是離鋒的人在後面幫她料理,才會做得如此乾淨利落,連蘇詡都請出來做了「偽證」。


  「將屍體抬去大殿。」孫奕之吩咐了一聲,連看也不願再多看一看那具屍體,便又匆匆走了回去。


  聶然一看到他回來,就急切地追問道:「怎樣?你那婢女……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孫奕之一臉沉痛地點點頭,心中暗道,婢女是死了,青青可還活得好好的。


  眾人一聽,俱是一陣遺憾,再投向公子宓和田靖遠的眼神,就沒先前那般看熱鬧似的無謂,而是帶著幾分不滿的怨懟。畢竟,大家都想見識見識那女子的劍法,切磋一二說不定還能有所收益,這下被他們給徹底毀了,哪能再有好顏相對的事兒。等看到兩個吳國侍衛抬著的屍體,被劇毒毒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樣子,讓所有人倒胃之餘,對齊國人更是敬而遠之,彷彿生怕站得離他們近了一點,都會沾染上毒氣一般。


  公子宓和田靖遠交換了個眼神,田靖遠果斷站出來說道:「我們與孫將軍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此番前來吳國,也是應邀參會,怎會無事生非,貿然在這種時候下毒?此事定然是奸人惡意構陷我家公子,還請吳太子和諸位公子明察。」


  太子友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是否有仇我不知道,但如今鐵證如山,奕之的侍女為他嘗毒而亡,這殺人毒液又是從你們侍衛身上搜出來。他若非是做賊心虛,又怎會自斷生路?宓公子,不管伍相國為何邀你前來,眼下這件事,還請你先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公子宓無奈地長嘆一聲,沖著他歉然地行了一禮,說道:「對不起,我實不知為何會發生此事,但我願以人格擔保,此事絕對與我們無關。我們沒做過的事,就算有一千一萬個『做』出來的證據,我們也絕不承認。」


  他說得一臉誠懇,言辭間沉痛之極,加上他原本就生得俊雅不凡,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成為齊國送出去的質子中,活得最好的一個。如今他聲情並茂地向太子友陳情,臉上滿滿的全是的無奈和冤屈之色,說到最後的悲憤激昂之情,與孫奕之一臉的冷冽無情霸道狠辣相比,更容易讓人心生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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