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從未有過的冷漠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路菲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伸手,卻觸摸不到。
他的淚飄落到我的身邊,一滴落入掌心。
“路菲。”我輕聲喚他,可他似乎並沒聽見,依舊一臉哀傷的看著我,眸子裏噙滿了淚。
淚越蓄越多,他的痛哭越來越大,眸子裏噙滿了絕望和哀傷,是什麽讓你這麽傷心?我試圖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卻無法觸及。
他離我近在咫尺,可當我想要靠近他的時候,卻發現,他遠在天涯。
我想伸手抓住他,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他越哭越傷心,落寞的神情出現在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眸子裏。
“路菲,路菲——”
騰地一睜眼,我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這是我在魔域的那個房間,我的周圍擠滿了人。
我是在做夢嗎?
我去鬼域的時候就是個夢,還是說,我現在就是個夢?
我懵了。
“奈奈?”薇薇用手在我的眼前晃晃,所有人向我投來看精神病一樣的目光。
“你還認識我們嗎?”
“利維,阿迪力,亞芭……”我像精神病一樣用手指挨個指認著。
“你認識他嗎?”魯斯指著唯一一個離我最遠的黑袍男人。
他一雙如曜石般璀璨的眸子雖然透著血絲,卻似乎有著能看透人的任何一種想法的能力,冷酷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和之前相比少了幾許親和力,卻多了幾分冷漠。
從前的他和幾個大人一樣,並不耀眼,現在的他擁有一種攝人奪魄的氣場,更有王者的風範了。
“路,路菲?”我的心有點涼。
他讓我覺得陌生。
路菲垂眸,沒有言語,轉瞬,目光冷冷的看著窗外。
我的心一下子涼透了,這個路菲,並不是我的路菲。
看我們這樣尷尬,魯斯打著圓場,“路菲,你說你前幾天還哭的死去活來的,這看見她醒了,怎麽反而沒話了?”魯斯說的是前幾天?那我睡了幾天了?
路菲還是繃著沒吱聲。
嘶——
我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上下疼到不行!
尤其是左胸口的疼痛,讓我連死的心都有了。
“奈奈,別起來,你渾身都是傷,萬一傷口裂了,又要出血了。”薇薇緊緊張張的把我按倒在床上,我伸出那隻被撕了皮的手臂,成片成片的血痂,黑紅黑紅的,看起來很惡心,連關節處都活動不了因為隻要一活動,結痂的地方就會裂開。
看來,我沒做夢,我活著回來了。
隻是,這樣傷痕累累的身體,連我自己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又有誰會願意碰一下呢。
“蓋婭呢?”我突然想起來,路菲和蓋婭應該舉行過婚禮了吧?丈夫和賓客都在我的房間裏,那作為老婆的蓋婭會不會不高興呢?
眾人皆啞然,看向窗邊的路菲。
“你記錯了,根本就沒有蓋婭這個人!”他一語概括。
什麽?怎麽可能呢?
眾人既不附和也不打岔,隻是聽路菲說話。
我一怔,難道我還失憶了?不可能!我驚慌的瞅著他們,是不是我錯過了什麽?
路菲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的身邊,“婚禮取消了,她回鬼域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整個人也沒什麽異樣的表情,可其他人的表情卻是有些驚訝。
會不會是路菲在騙我?怕我再受什麽刺激故意這麽說的。
“薇薇,是真的嗎?為什麽?”我疑惑的問她,又時不時的瞄了瞄路菲黑沉的臉。
路菲冷冷的瞥了眼薇薇,隻是一眼,薇薇喏喏的說,“是。”雖然嘴上這麽說,表情卻怯懦的很。至於是為什麽,她也沒說出口。
房間裏的氣氛更尷尬了。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跟奈奈說。”路菲說話的口氣都比以前有威信了,隻是,這樣的他,大家都熟悉嗎?
“奈奈,好好養傷,我們走了。”魯斯吊兒郎當的先起了身,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間。
其他人也跟我一一告別,紛紛走了出去。
房間裏此時就剩下我和路菲,氣氛冷的讓人發抖。
他冰冷的眸子即便是直視著我,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熾熱。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一陣悲涼,我差點犧牲自己的一條命,卻換來這樣的一個路菲,到底值不值?
“在想什麽?”他冷冷的說。
我勾了下唇,“沒什麽,隻是覺得現在的你,好陌生。”
他的黑眸縮了縮,露出一抹冷笑。
“那,你是喜歡從前的路菲,還是喜歡現在的路菲?”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
“我?”我釋然的笑了笑,“不論是從前的路菲,還是現在的路菲,都不如從前的李博言。”我用那隻受傷的手捋了捋額前的發。而他聽到我的話,眼睛一眯,似乎在琢磨著我的話。
他看到我的手臂,眸子裏竟然閃過一絲心疼,但轉瞬即逝,或許,這隻是我的一個錯覺。
路菲坐到我的身邊,將我的手臂輕輕的放進被子裏,蓋好。我隻是一怔,沒想到現在的路菲還會對我有所關心。
“怎麽?弄疼你了?”聽著像關心,話語裏卻全是冰冷。
“嗬,沒有,隻是不習慣。”
“不習慣?”他反問,“難道我以前對你沒這麽好?”
“不是好不好,而是,對現在的你不習慣。”他雙手交叉拄在下頜,勾出一個冷冷的笑。
“所以,你其實更喜歡從前的路菲,是嗎?”他咂咂嘴,看向我。
他想從我的嘴裏聽到什麽樣的答案?肯定還是否定?但是他的眼裏卻沒有期許,我想,他並不在乎我的答案。
我淺笑,沒說話。
他的眼神瞥過我的臉,看我沒回答,也沒繼續追問。
“累就睡一會兒,我在這兒陪你。”他淡淡的說,我捕捉到他剛剛有溫柔的神色浮現在眼底。
“我不累,我猜,我已經睡了好幾天了吧?”我不慌不忙的把目光投向他。
他卻也是一副坦然的模樣,輕描淡寫的回答,“嗯,四五天了。”
四五天?有那麽久?
“那,你是不是錯過了和蓋婭的婚禮?所以,她一生氣就跑回去了?”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低的問。
他的冷眸掠過我,“嗯,差不多。”
“那沒去跟她解釋?!”
他瞪了我一眼,“關心那麽多幹嘛?好好待著得了!”
“那我能問問,我是怎麽回來的嗎?”
“不能!”一句話噎得我差點翻白眼。
他不再是原來的路菲了,我還在奢求什麽,難道等著他來主動討好我麽?嗬,再也不可能了,現在麵前的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能停留在我的榻前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四五天沒吃飯了,餓嗎?”他替我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依舊繃著一張臉。
“還行,沒感覺餓。”我敷衍著。
“四五天不吃飯還沒覺得餓,你這是要成仙啊?我去告訴廚房做一些送過來。”他起身出了房間。
他的冷漠刺痛了我的心。為什麽一覺醒來,什麽都變了?
嘶——
胸口又開始疼了,撕心裂肺的疼。
路菲從外麵回來,看到我這樣,急匆匆的跑進來,“怎麽了?傷口又疼了?”我看出了路菲慌張與關切。
我皺著眉頭,“沒,沒事,我能挺得住。”嘴上這麽說,其實我已然疼的直發抖。
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剜心似的疼痛,讓我輕聲呻/吟。
“奈奈,真沒事兒嗎?啊?你說話啊?”他更焦灼了。
我強睜開有些模糊的眼睛,有氣無力的說,“我能忍住。”
他站在我的床邊許久,低沉的說,“奈奈,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人類世界去吧!”
人類世界?我還回的去嗎?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的縛靈鏡,那裏空空如也。
路菲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放心吧,有我在,沒有那東西也能回去!”他所謂的真誠讓我的心墜到了穀底。
是的,我從沒想過要回去,從來都沒有!
從前的路菲也誓死要我留在他的身邊,一步都不能離開,所以,我從來都沒動過這個念頭。
現在他說要送我回去,這麽大的轉變,竟讓我心頭一顫,整個人的心情都低落下來,這是真的要趕我走了麽?還是說,恢複了真身的路菲變了?
我失落的看著他,低低的說了一聲,“好。”他的眸子漸漸的暗淡了下來。
“那你就好好養傷吧,回去以後就能看到藍天白雲了,總比我這裏好的多。”他的眸光又變的像深潭一樣莫測。
這一句話,刺痛了我的心,原來,他在意我臨走前說的那句氣話,其實,那隻是我離開的一句借口而已。
而他,卻把它當了真。
我強扯出一個笑,場麵尷尬的很。
“大人,你吩咐做的東西好了。”送飯來的人站在門口。
路菲起身開門,端了進來。
他把我的身後墊上了枕頭,隨後拿起湯匙,一勺一勺的喂給我。
我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路菲,但神韻中又透著些許的冷陌。
如果我說一句,我舍不得離開,他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把我緊緊的擁在懷裏?
嗬,我想不會。
我隻能默默地吃著粥,看著他那張冰冷而又如刀刻般英俊的臉龐。這一切,恐怕已經不再屬於我了,我也隻有遙遙相望的份兒了。
過去的幾天裏,他基本天天守在我的房間裏,連睡覺都在我的沙發上,一步都不曾離開。
他的話再也不像以前那麽多了,隻是偶爾會呆呆的望著我,眼裏流露出些許的迷戀,但在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轉瞬即逝。
我的病逐漸的好了起來,胸口疼的不那麽頻繁了,結痂的地方也漸漸地有些發癢,我知道破損的地方已經見好,隻是不知道胳膊這麽大麵積的皮膚脫落,會不會留下疤痕。
轉念又想,留疤又怎樣?早已沒有人會在意了。
等我的傷徹底的好了,我就要徹底的告別魔域,告別路菲了。
心裏,隱隱作痛。
路菲見我傷勢漸漸好了,看護我也就沒那麽緊了。
我偶爾會在無回城裏來回溜達,權當散散心。
路過洗衣間的時候,我竟然有種想進去留個念想,這種古怪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闖萬鬼崖的時候不小心傷了腦子。
推開門,我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汗水淋漓的搓著。
優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