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隻是想記住你的味道
我一橫眉，“跟你走？為什麽？”
“帶你去見個人，你可以不去，但是不要後悔，就給你五分鍾的思考時間，時間一過，我就走。”他指了指門口。
他會帶我去見誰？！
大腦完全空白，想不出來這個人會是誰？我用眼睛瞄了瞄路菲，他也正在斜眼看我，又不經意的瞥向窗外，這家夥該不會是忽悠我吧？畢竟想用瑟雅逼庫比離開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都敢用，還有什麽是他幹不出來的？
他一拍桌子，“不是，你老看我幹嘛啊？到底去不去，時間可是快到了啊！”他不耐煩的皺著眉。
“能告訴我去見誰嗎？”我警惕的試問。
“到那你就知道了。”他不走心的摸著桌子上的玻璃杯。
到底去是不去？他，應該不會對我怎麽樣！
“好。”他露出如同朝陽般燦爛的笑容。
我披了件鬥篷，準備跟他從門口出去。
“你幹嘛？”他推開窗，看著往門口去的我。
“不是要走嗎？”我反問。
“這邊！從窗戶出去，你要走著去，天亮也到不了！”然後他做了跟上他的手勢。
啊？到底有多遠？
我走到他跟前，他打橫抱起我，展開他那雙巨大的黑翅膀，翱翔在天空之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抱著我在天空中飛。身下的景物全是幹裂的大地，無回城在我們身後，越來越遠了。
耳邊再一次的響起痛苦的哀嚎聲，撕心裂肺的，感覺好像誰在接受火刑，要不就是被扒皮這種痛苦才會叫的這麽慘烈。
“害怕了？那是萬鬼涯，據說那裏全都是惡鬼，生猛的很，沒人敢靠近。”路菲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萬鬼涯？已經到了魔域和鬼域的邊界了？可他為什麽還往那邊飛？
難道，他要帶我去鬼域？！
是去見克萊？！
我心裏一陣抽搐，“你要帶我去哪兒？”我慌裏慌張的問。
往下一看，已經有河流和山脈了，明顯和魔域那邊的景致不一樣了。
“別著急，馬上就到了。”
路菲帶著我在一個山頭上落腳，他給我指了個方向，“往那邊看。”
順著他指的方向，那邊有浩浩蕩蕩的隊伍，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個挨著一個，井然有序。隊伍從一個山頭走到另一個山頭，人數決定不能用成千上萬來形容。因為，絕對比那要多的多。
“他們在幹嘛？”
“這些都是等待投胎的亡靈。”路菲淡淡的說。
亡靈？等待投胎的？
“他們要去哪兒？”
“笨蛋，當然是去投胎了！”路菲戳了一下我的腦袋。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兒？”總不會是想讓我投胎去吧？！我有點哆嗦了，咽了咽口水，把鬥篷裹了又裹。
他又把我抱了起來，朝那群人飛過去，“到了你就知道了。”
路菲帶著我飛過一個又一個的人群，他們足足占了好幾十的山頭！好可怕的數量！
“找到了！”路菲帶著我，一個俯衝紮進了它們之間。
他把我扔在一個人的旁邊，而不是隊伍裏。
我仔細的打量著這群靈魂，他們的形態從頭到腳全都是灰蒙蒙的，毫無血色，也不存在服飾的豔麗，他們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像僵屍一樣拖著自己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的邁進著，即使我這樣站在他們身邊，他們也不會歪頭看我，就那麽機械的走著。
隻是，路菲把我扔在一個人的身邊，這個人我太熟悉了。熟悉他的背影，熟悉他的側臉，熟悉他佝僂的身軀和堅實的臂膀。他後麵的這個人，我也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們陪我走過多少個春夏秋冬，教我說話，領我走路，把他們最終的願望交托給我，然而，我卻讓他們一次次的失望，我就這樣陪他們走著。一步又一步，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磨破了腳，可我依然想這麽陪著他們，即使他們不會跟我說一句話。
任淚水模糊了視線，從前的點點滴滴在腦海裏不住的徘徊，他們的嘮叨，喋喋不休的教誨，一切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都仿佛發生在昨天一樣。
雖然他們常年不在我身邊，可他們依舊是生我養我的人，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除了他們，我一無所有。
他們的樣子，明顯比上一次見，老了很多，雖然渾身上下都是灰白色，但我依然感覺到他們鬢邊的白發。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他們原本就模糊的身體，此時在我的視線裏更加的模糊了，他們依舊機械的往前走著，不看我一眼，不聽我一句。而我的眼淚，卻忍不住的落下來。
沒想到，還會再見！
我舍不得他們，跟著他們又走了幾個山頭，漸漸的，我跟不上他們的腳步了。可我依舊固執的想要追隨，被路菲一把拽住。
“奈奈，別走了，他們隻是靈魂，沒有感情，也聽不到你說話，更沒有記憶。”我望著他們越走越遠，直至在浩蕩的隊伍裏再也分不清哪個才是他們。
“謝謝你，路菲。”我哭著，看著他那張原本冰冷的臉漸漸有了血色，眸子浮現出點點的心疼。
他把我摟進懷裏，輕吻著我的發，“要天亮了，咱們快點走，要是被克萊的人發現了就壞了！”
路菲一撲翅膀，帶我飛回了無回城。
此時，一輪血日，逐漸出現在天空中。
一夜沒睡，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累到不行，連眼睛都不會再滴出眼淚，我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絲疼痛通過神經傳達給我，我起床一看，走了一夜，腳底磨出幾個血泡，被精心的包裹好，我想這可能是路菲幫我包的吧。
想起昨晚的一切，我又掏出掛在脖子上的縛靈鏡，鏡麵閃著黑色而有亮度的光澤，它再也不能像一麵普通的小鏡子了。因為，它照不出人來了。
鏡子裏，一片混沌。
當庫比再次敲開我房門的時候，我已經又睡醒一覺了，正對著窗子看著對麵茁壯成長的小樹苗發呆。
“你這天天是養膘呢，還是養心呢？”
我放下拖著腮的手，回頭，“都養！”
噗，他笑。
“走，我帶你出去看看吧。”
“看什麽？”我問。
他指了指對麵山坡上的小樹苗，“你說呢？”
我打了一桶水，庫比帶我飛了過去。
雖然沒過幾天，可總覺得它們似乎比剛來的時候更精神了，看來它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這裏，未必比人類世界差。
即使，生存條件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水量有限，每棵小樹隻能澆一點點。
我看著它們綠意盎然的樣子，想象著有一天會在它們的綠茵下納涼。
“何奈奈。”
“嗯？”
我們坐在樹苗旁邊的空地上，庫比用一種未知的眼神看著我。
“會記住我吧？”他的眼裏沒有恐慌，隻有期盼。
我回了個禮貌性的笑容，“怎麽想起說這麽喪氣的話？”我低下頭用枯樹枝劃著地麵。
“我就問你會不會記住我！”他深陷的眼窩滿是真摯。
“當然會，一直想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讓我的世界變得多姿多彩，如果沒有你，我想，在魔域的日子一定很難熬，幸好有你。但是，你對我的好，讓我一輩子都覺得對你有虧欠，怎麽辦？”我啜泣著。
他攬著我的肩膀，靠著他的胸膛，歎著氣，“什麽都不用想，能記住我就好！你不虧欠我，是我心甘情願的。”他哽咽著，摸著我的頭。
“記得第一次見你，還是在你家裏呢，你站在路菲房間的窗簾後，而我站在樓下的路燈下看著你，那個時候我在想，你會是個什麽樣的女孩，會讓隻對優伊感興趣的路菲，破天荒的對你掏心掏肺的。”他笑。“後來，我在路菲能力不足的時候總是跟在你們身邊，看著你玩，看著你鬧，看著你笑，看著你為路菲而傷心，看著你走進克萊的懷抱……”他低頭看我的目光柔的能把人融化，他深邃的眸子好像要把這一刻牢牢記住，他的視線一直離不開我的臉。
“我原本以為你要是接受了我的禮物，我就會不顧一切的帶你走，就算路菲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把你還給他，可惜，你還是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了一直傷害你的他，而沒有選擇一直默默付出的我。”
庫比輕輕的撫上我的臉頰，他的心疼卻讓我的心更疼。
“我和路菲比起來，什麽都不差，差就差在遇見你的時間。現在想想剛開始的時候，我和路菲商量的是，讓我先去接近你，畢竟他不太方便出麵，我這人不太喜歡女人，覺得很煩，還為這事和路菲鬧過好一陣的矛盾。嗬，如果早知道我會這麽義無反顧的愛上你，當初就應該接受路菲的意見，也許，現在的結局就會不一樣。”他摟著我的胳膊收的更緊了，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再屬於他了，而是另外一個男人的附屬品。
“庫比，你真的讓我覺得欠你很多，我心疼你對我的付出，你讓我的心好痛，如果真的有來世，我想再遇到你，讓我來彌補對你的虧欠。”
“奈奈，你真可愛。隻可惜，不屬於我。”他動了動喉嚨將我緊緊的摟在懷裏，聽他有力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他又吻了吻我的額頭。
“奈奈，我隻是想永遠記住你的味道。”
他的唇再一次的埋進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