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浴室驚魂
二十分鍾後，我在徐依依的家門口看到了穿著便衣的欒柯。
他從警車上下來，走到我跟前，“把你知道的情況反映給我！”我一五一十的將我昨天晚上直至剛才去醫院發生的事兒都告訴了他。
欒柯在房子周圍轉了幾圈，這裏的牆麵幾乎全是水泥的那種灰色，偶爾有幾處刷了白漆的地方，即便是白天這裏似乎也有種陰森森的死寂，冒著一種比別的地方氣溫還低的溫度。
“你是說，徐依依的家裏有鬼？”他像個看風水的老先生，四處的看著。話裏沒有夾雜著任何懷疑，又或者任何極其相信的成分。
“我說我有陰陽眼，你信嗎？”這句話我隻是順口一說而已。我知道，一個正常人聽到這話一定會大笑。
“信！”他低頭看我，堅持而又肯定的語氣。他的態度，倒是讓我有點尷尬。
我看著那扇開了一半的窗戶，“我從昨天晚上，就一直總能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徘徊在徐依依的房間，甚至是她的身邊。”
“還記得那人的大概樣貌嗎？我可以讓局裏的人恢複一樣原貌，這樣就比較好查。”樣貌？依稀還記得一些。
對啊，公安局裏應該有備案的，不論是好人壞人還是失蹤人口，他們都應該有辦法查到身份的！我怎麽就沒想到？！
我倆回到了徐依依的房間，欒柯對裏麵的一切又做了一遍勘察，然後將我說的那個人的樣貌大致的畫了下來。
“看看，還有沒有出入？”他把手稿交到我的手裏。
寥寥幾筆的鉛筆畫，將那個類似幹屍的樣子畫的栩栩如生，連空洞的眼神都是那麽的真實，我看著這張畫，竟然漸漸的發現畫上的人有一絲絲的改變。他枯癟臉上竟然開始鼓了起來，似乎有了血肉，有了生氣，他竟然衝我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如此的熟悉！
“怎麽了？”欒柯見我發呆，止不住問我。“是不是哪兒畫的不對？”
我驚魂未定，搖了搖頭，“不，不是，挺好的，就是剛才有一點點頭暈。”
“哦，好，我這就把這幅圖拿回局裏讓他們看看。”我把東西遞還給了他。
咯咯咯咯咯咯……
又是一陣刺耳的奸笑，這一次，比昨天晚上聽到的還瘮人。
剛要踏出房門的欒柯竟然停住了腳步，眼神四處的瞟著，我能感覺到他此時此刻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你剛才聽到什麽聲音了嗎？”他問我。
“呃……”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欒柯的神情開始變得冷峻起來，嚴肅的能嚇死人，“晚上你會在這裏住嗎？”他突然這麽問我。
“嗯，依依的親戚還在醫院輪流照顧依依，家裏就剩下我和徐媽媽，我得照顧她。”
“晚上，我也來！”
“啊？”這個回答真是讓我詫異。
“晚上我會來！”他回頭看我，堅定的眼神裏寫著，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我沒有阻止他。
到了黃昏十分，徐媽媽接到徐爸爸的電話，說是依依那邊可能出了點情況，徐媽媽著急的就走了，臨走前告訴我給她看家。
夜幕再一次的降臨了，遠離城市喧囂的西林胡同，此時卻是陰暗的。
似乎每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都隱藏著什麽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叮鈴鈴——
我猛的打了個哆嗦，心虛的看了眼手機，是李博言的電話。
“我說，你那閨蜜到底是結了還是離了？你到底還回不回來了？不回來就不知道告訴我一聲啊？”電話裏傳來李博言的埋怨還有洛伊的吵嚷。
“對不起啊，她家出了一點事，我這幾天恐怕都回不去了。”我不想細說，怕李博言不同意我留下來，萬一再發現這裏麵還有欒柯的事，死活都得跟我急。
“注意安全。”他總是怕我有危險，我知道，這是打從心眼兒裏的關心。
“嗯，知道了，你也要老老實實的，別總想著36D！”說出這話，我竟然覺得有點心虛，不讓他想著36D，可我卻和欒柯一起共事。
他笑出聲，卻感覺滿是歡心，“那你就要趕快回來了，不然，我就要真的想她了！”他的聲音倒像是在撒嬌。
“你敢！”
“不敢，不敢！怕你扒了我的皮！行了，知道你安全就行了，事情處理完就快些回來。”他的花言巧語總能暖化我的心。
“好，晚安。”
“晚安！”
掛斷了電話，我看了眼手機，已經快要到晚上八點了，依依的家人沒有要回來的跡象，連欒柯都沒有一點兒動靜。
屋外靜的出奇，屋裏也靜的可怕，我特意把電視的聲音開的大些，填補我的恐懼。
哐當——
聽起來像是院門響。
是欒柯來了嗎？
我開了屋門迎了出去，卻發現空蕩蕩的院子裏一個人影兒都沒有，從窗戶裏投出來光線清冷的照射在院子裏的水泥地麵上。
是我聽錯了？或許是隔壁院子的鄰居吧？
我剛要回身，卻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閃進徐依依的房間！
沒錯，就是閃進。因為，徐依依的房間根本就沒有開門！
我一陣子頭皮發麻，卻不敢一個人在這樣的深夜裏去徐依依的房間查看！
怎麽辦？怎麽辦？
“奈奈？奈奈？”我猛的一回頭，欒柯竟然真的站在大門口。
“怎麽了？”我想，我的臉色肯定是難看極了。
“沒，沒什麽，快進來坐吧。”
“我想先上徐依依的房間看看，有沒有有價值的線索。”
上徐依依的房間？我的心一揪，不敢吭聲。他似乎並沒有看到我有什麽不妥，擦過我的身邊，直奔徐依依的房間。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裏麵黑洞洞的，似乎還有一股清涼的風吹了出來。
漸漸的，門越開越大，直至全部打開，欒柯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啪——
屋子裏的燈亮了，慘白慘白的。
看來，並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我隨著欒柯的腳步進了徐依依的房間。
此時的房間裏，也許是開了窗戶的關係，讓我覺得比昨晚要涼許多。
欒柯在房間裏翻找著東西，而我坐在床邊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一張模糊的臉出現在徐依依的窗戶上，我低聲驚呼，欒柯順著我的眼睛看向窗外，那張臉瞬間消失了。
“怎麽了？”
“沒，看錯了。”我有點出虛汗，而且是越來越多。
他依舊在翻找著，在屋子裏轉悠著，他腳底的名牌運動鞋踩得老式的木質地板，咯吱咯吱的響著。
他打開了衣櫃，裏麵全是徐依依的衣服，在櫃門上，竟然還有幾張上學時期的照片。
其中有一張大合照，那是我們高中的畢業照。
欒柯看了眼，又放回了原處。
我卻盯著那張照片發呆，那時候的我們真的很青澀，那個時候我們眼裏鮮豔靚麗的衣服在現在看來，卻有些土。
一張張看著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孔，感覺好親切。
“你，熱啊？”欒柯走到我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笑盈盈的眼神裏似乎有戲謔的味道，我頭一回看到這種表情的他，好像我身上就有什麽怪味道似的。
我摸了摸額頭，有些油油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油，“呃，有一點。”
“我看她家正好有浴室，衝個涼吧，反正外麵有我在，應該沒什麽問題。”我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確實有股汗味，嘖，人家都這麽說了，多尷尬啊，既然他在，我還是放心的洗一下吧。
昏黃的衛生間裏，一扇破舊的木頭窗，掛著洗的發白的窗簾，貼著白瓷磚的牆麵有些鏽漬，而刷了塗料的地方，大都已經發黃脫皮了，露出肮髒發黑的牆體，唯獨浴缸看起來還算幹淨，還有點讓人想洗澡的欲望。
我來的匆忙，並沒有帶換洗的衣服，還好我身上穿的這套還不算髒。我順手摘掉了李博言給我的鬼玉，放在衣服上。
溫熱的水浸泡著皮膚，讓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感受到這般溫暖，衛生間裏煙霧繚繞，雲裏霧裏的感覺似乎和夢境差不多，我被水蒸氣熏得有些冒汗，還有些犯困，可就是這種放鬆的感覺讓我變得懶洋洋的，不願意多動一下。
昏昏沉沉間什麽東西劃過我的腳踝，癢癢的。我並沒有注意，而是腳稍稍的動了一下，卻不成想被什麽東西緊緊的扣住，我心一緊，想要掙脫，卻說什麽都動不了！我一驚慌的睜開眼睛，發現整個浴室裏的頂棚開始被大量的血所洇濕，就像那個小小的婚紗一樣，斑駁的小塊連成了片，那血液像雨水一樣的滴落，整麵牆上落下大量的血，就連頭上那昏黃的燈泡，瞬間被血液所包裹，整個浴室霎時間變得通紅一片，景象看起來就像地獄一般！
此時的浴室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張怪物的嘴，而我，就像是它嘴裏正在咀嚼的一塊食物，猩紅一片，我似乎能感覺到它的喘息，甚至是它的蠕動。
我低頭，赫然發現我的浴缸裏全都是血，滿滿當當的，並且散發著一股腥臭，讓人作嘔。
我害怕的想要起身，猩紅的水底裏，漸漸地升起一片片的黑，仔細一看，水裏伸出無數隻漆黑腐朽的手，有的像碳一樣的黑，有的手上似乎還有爛肉被剜掉的窟窿，它們抓住我的身體，將我往浴缸的底部拖拽，我明知道這裏的水並不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摸不到底。
它們用力的拉扯我的身體，我的手死摳著浴缸的邊緣，用力的往上抬頭，我想要喊欒柯，卻根本出不來聲音。
我在浴缸裏一起一伏，眼睜睜的看著安靜的躺在衣服上鬼玉。
難道我就這樣完了嗎？
沒有人能幫得了我！
突然，那扇老舊的玻璃窗上出現了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紅的能淌出血來，看不清它主人的五官，仿佛它隻是一雙空洞的眼睛，根本沒任何東西可供它鑲嵌，那雙眼越來越亮，亮的就像黑夜裏的紅色交通燈一樣的醒目和刺眼，突然，它像太陽一樣迸發出攝人的光芒。
一聲巨大而又嚇人的嚎叫，好像是被屠殺的千軍萬馬一樣的撕心裂肺，仿佛被誰生生的扒了皮一樣的哀嚎。
“奈奈！”欒柯使勁的撞開了門，隻有我，赤/裸的躺在浴缸裏，目光呆滯。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之間又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