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前塵
千楚楚漠然的點了點頭，蘭姨才終於舒了一口氣，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對她說道：“天冷了，回去吧。”
蘭姨隻是輕輕的轉身，似乎就費了好大的氣力，她的身體像羸弱的拂柳一樣在來回擺動著飄蕩。她一步一頓，可是卻依舊在努力的行走在雪地之上，連開口讓攙扶一下都沒有。
千楚楚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眼眶濕潤了，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的落了下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因為——蘭姨手指縫中絲絲的猩紅，雖然有意掩蓋，卻觸目驚心，映照著微微白雪，一眼就能看到。
她不知道哭泣是她自己被感動了，還是一言本人的感情無處宣泄。
但她知道的是，此時的她已經無法再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也無法告訴蘭姨自己不是一言。
甚至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她都問不出口，為什麽一言是一諾的姐姐，林一諾是她的軟糯嗎？一言…是師傅口中的一言嗎？是他的師姐嗎？
這些她全都不知道該找誰去問，隻能跟著蘭姨，跟在她身後，就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得安心。
“來，嚐嚐這些，都是為你做的。”她們來到了一個山洞，山洞不大，但是器具極全，而且遠處的深處中還有著三個用稻草鋪成的席子。
蘭姨剛剛進門就端了好幾個菜出來，一看就是早就做好等著她回來的。
千楚楚掃了一眼石頭上的東西，烤地瓜，野菜，竟然還有一條清燉的魚。
外麵到處都是白雪皚皚，一片白茫茫，所有的河流都因為積雪上凍，有怎麽會有地方可以抓魚？
“蘭姨，這魚是哪裏來的？”她幹澀的問出聲。
“你這個傻孩子，吃就行了，管它怎麽來的呢。”
然而她似乎微微思索了一下，發現如果沒有解釋，以一言的倔脾氣絕不肯罷休的才說道：“這地方冰天雪地的，蘭姨能去哪？隻不過剛好冰裂了，在池邊撿到的，別說了，快嚐嚐蘭姨的手藝怎麽樣，退步了沒有。”
“嗯。”千楚楚點頭，拿起小巧的筷子，筷子的筷身都是粗木所製，但是卻被人精細的打磨的一絲不苟，完全不會紮手。
魚入口即化，湯鮮美可口，地瓜火候正好，就連野菜都有著蔬菜所比不上的味道。
千楚楚眯著眼睛微笑道：“好吃，蘭姨的手藝最好了，還跟以前一樣。”
說完她又一次僵在了那裏，就連拿著筷子的手都浮在了空中。
還跟…以前一樣？
她怎麽知道還跟以前一樣？
這話到底是她還是一言說的？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千楚楚還是一言了。
她緊緊的握緊了手中的筷子，低聲詢問：“蘭姨，我們為什麽要躲在這裏，為什麽不上天山？”
她心中被恐慌占據，為什麽總覺得現在的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這種感覺讓她心中莫名的慌張，想要脫離這種本不屬於自己的情感。
現在就隻有上天山去找到師傅，她才能有一線生機。
“天山啊…我也想讓你上去，可是…現在還不能上…”蘭姨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悠悠道：“天山現在還不到收徒大會的時間，我們上去會被趕下來的…”
千楚楚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去？”
蘭姨以為一言一下子開竅了，止不住的歡笑，她認真的想了想，看了看地上歪歪扭扭刻著的一個又一個數字，“一個月後就可以了，再等等，以你的資質，一個月後如若能登上天山，一定會被天清仙尊留下來的，一定。”
一個月後？？
千楚楚食不知味，她抿了抿嘴，仔細的想著，就算是蘭姨為了一言所做的一切都讓她感動，甚至一時鬼迷心竅的想要多做一陣子一言陪一陪蘭姨。
可是她還是不能。
她要從這個不知名的地方走出去，走到來的地方，回到那個塔中，女紅和元醒還在哪裏，外麵的事情未明，她沒有多餘的功夫當誤在這裏。
蘭姨一看她沉默，以為她是牟足了勁要努力，眼中的笑意更深，開開心心的進入深洞中鋪床，邊鋪邊說道：“等一諾回來，過一陣子我就送她去世家，林氏一族決不能後繼無人。”
千楚楚隻是快速的動著筷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沒過多久當聽見木筷撞擊銅盤的輕響，她回過神，卻發現麵前的菜都已經被自己吃完了！
不知為何，腦中突然閃過一句，蘭姨還沒有吃飯！
她愣愣的張口說道：“蘭姨對不起，我一時不察竟然把飯吃完了，忘了你還沒吃飯，我現在就出去找找有沒有什麽能吃的！”
說完急忙起身，轉身就準備出洞去尋覓食物。
“一言，你別忙活了，蘭姨吃過了，真的，這就是給你準備的，蘭姨早就吃過了，隻要你吃飽了就好。”蘭姨一看她要走，像是怕再找不到她一樣，跌跌撞撞的從深洞中連跑帶跳的跑了出來，用虛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蘭姨？”那手上寒冷徹骨，冰涼的不像是一個活人該有的溫度，讓千楚楚速度極快的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蘭姨幹巴巴的笑了笑，臉色更加慘白，推了推她的手道：“我從小就是血寒，永遠也不熱，你不用擔心。”
“好了好了，床也都鋪好了，找一諾找的你也累了，趕快回去休息吧。我相信一諾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她絕不可能自己離開。”
蘭姨覺得她不肯休息依舊是擔心一諾，所以才安慰了幾句。草草的趁她不注意，把她推進了深洞休息。
被按在稻草之上的千楚楚莫名的有些瞌睡，不知是她自己沒有休息好，還是一言本人太累了，剛剛沾到稻草就睡熟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沉到一絲聲音都聽不見，當她模模糊糊掙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隻是眼前已經升起的柴火的火光，蘭姨竟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摸摸索索的悄悄走出山洞，這一路都未曾碰到蘭姨，她想了想準備偷偷離開，畢竟她也不知道該如何當麵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