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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青春不只是用來回憶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通過他們三個人一系列的反常舉動,我覺得他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問黃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告訴我。那段灰暗的日子裡於婷也在不斷的給我打電話,總問我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白天吃了什麼東西,晚上吃了什麼東西,心情怎麼樣之類的,我當時還嘲笑她多管閑事。


  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我才知道為燕林捐獻眼角膜的主人竟然是周雨晴!若不是她那個病友抱著雨晴的骨灰找到我,或許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我說那些天為什麼不讓我喝酒,不讓我上網,還跟我打架,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沒有一個人肯告訴我。黃金和葉子已經回老家了,而我只好跑到小妹面前抓住她的衣領埋怨她沒有早點告訴我。


  我哭小妹也跟著我哭,她告訴我在我生病住院的那兩天她還來醫院看過我。雨晴給我寫了很多封信,並且囑託小妹叫我每個月看一封,上面還有順序,剛好夠我看上兩年。


  我在網上搜到了雨晴捐眼角膜的那段視頻,採訪記者正是於婷。她在採訪中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名,也沒要任何回報,只是希望燕林能夠好好愛護那雙眼睛,好好活著。她說她得了絕症,活不了幾天了。其實我知道雨晴的生命很健康,至少還可以多活一兩年。我的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悲傷逆流成河。


  任我如何悲傷,如何絕望,我的雨晴始終走了。那段日子,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煙一支接一支的抽,酒一瓶接一瓶的喝,我對這個世界後生活感到了絕望。這段時間最辛苦的應該就是小妹,她一邊要天天在我門口勸我不要想不開,一邊又要去醫院照顧燕林,還要編各種理由說我不能去醫院照看。


  我知道現在還不能讓燕林知道捐眼角膜的人就是雨晴,所以我還要假裝很開心的樣子跟她討論以後的生活瑣事。但是每當我看到她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我就忍不住想哭。


  小妹告訴我雨晴走的時候特別令人感動。她說雨晴那天帶著偷窺,眼睛也被蒙了好幾層布,她開著車沒有傷害任何人,而且靜靜的開向海邊。臨終前她還給我打了電話,可我當時卻在病床上躺著,想想那時的她該有多絕望,多麼遺憾。小妹把雨晴的遺書交給了我,我看都沒看一眼就把它撕了。既然她走得那麼遺憾,我也要遺憾著活著!

  可是小妹告訴我她已經偷看過了,她說希望你過得幸福,希望你帶著她的骨灰一半灑向大海、一半埋葬荒野,讓你有空經常到她墳前說說話……


  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我兌現了雨晴的遺願,並且為她刻了一個大大的石碑。石碑上的墓志銘是我一筆一劃刻上去的——世上有無數個好姑娘,而我只想得到你一個!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會按照你的預期發生,所以我們的每一次相遇或者重逢都要當做最後一次見面,想說的想做的不留遺憾的一次性完成。不管青春過得好與壞,都是我們自己的精彩。


  接下來的日子我辭掉了俱樂部的工作,回老家開了一個農作物加工廠和一個娛樂會所。燕林考取了一所中學做音樂老師。我們把花書包轉讓給了於婷他們,也算對得起我們相識一場。小妹本來是要考大學的,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沒有爭取,而是在我的加工廠給我當會計,還有幾個發小都當上了小主任。我們的家鄉不再只是種地為生,我們和很多有知識的人合作搞了一些市場和大型超市,人們開始有了工作,有了喝酒吃肉、洽談人生的資本,生活越來越好。


  後來燕林也知道了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眼睛的真正主人。她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因此她還編寫出了一首歌曲,雖然沒有發布到網上去,但在我們小鎮上廣為流傳。


  青春不只是用來回憶


  當歲月將我們的稜角抹去

  眼淚不再只為了愛情哭泣


  當一支香煙戀上一個火機


  就像忽明忽暗的光陰


  當你還站在原地


  我假裝說過愛你


  當黑夜還未到達黎明


  當時間還未重新計時


  彷彿一切還未曾發生

  當你聽多了甜言蜜語

  卻忘了如何珍惜


  當你懂得了如何珍惜


  而他已不在人群


  當青春離我們越來越遠


  遠到回憶

  除了嘆息

  只剩下整顆心疼痛呼吸

  當多年以後回憶我們的青春,就像做夢一樣,既真實又飄渺。後來我和燕林生了一個寶寶,取名叫安生。我們還想再要一個女兒,名字也起好了,就叫安雨晴。以後的以後,我會帶著燕林和我們的兒女每年都來這裡上香,當我們老了走不動了,就讓安生帶著安雨晴一起來看望這位親人。


  七年後我們又來到了那座城市,可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當年所有的豪言壯志都將歸於平淡,所有的人都已變了模樣,歲月染指了滄桑,年華帶走了青春。


  我又來到了海邊,一個人靜靜的來到海邊,這裡曾經有個漂亮的女孩,我愛過的女孩。我閉上眼,任憑海浪打濕我的雙腳,任憑海風吹亂我的髮絲,張開雙手彷彿就能擁有這一切。我能想象那年最令人悲痛的愛情故事,最令人遺憾的一天。


  這一天天氣陰沉,周雨晴開著她帥氣的紅色跑車來到海邊,四下空無一人。她把眼睛蒙住,用手機熟練的撥出一串數字,無人接聽的數字,然後戴上頭盔,把車載音樂里的歌聲調到最大音,裡面只有一首《喜歡你》,一定是流著淚聽完,最後把車加速到最大時速,靜靜地駛向大海,靜靜地選擇死亡……


  臨別之前打電話給我,而我卻沒有接到,我能想到她死前的痛苦,就像現在胸口疼的要爆炸的我,她走的像風一樣,連一句最動聽的「我愛你」都沒有聽到……


  我知道一切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可是這一刻我想要讓整個世界靜止,讓時間倒轉!就像有一個黑髮飄飄的女孩、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向我走來,輕輕的走來,正如輕輕的我不曾離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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