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我想在這裡陪著她
醫院病房裡。
容修在董正楠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看著已經睡熟了的禾弋,不發一言。
他今天晚上要在這裡守著她了,董正楠說她害怕,不敢一個人待著,那就總得有一個人陪她。
他走了,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
他不知道董正楠要去幹什麼,但是禾弋的安危,他是絕對絕對不會鬆懈了。
女人還掛著點滴,手背略微有些浮腫,緊閉眼睛,唇色白的像一張紙。
「禾弋,」男子低聲開口,「我是容修,現在跟你說話的人,不是董正楠,而是我。」
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在這安靜的病房裡,卻是傳盪的十分清晰。
女人的眼睛動了動,到底還是沒有睜開來。
她實在太累,太虛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沒力氣到連眼皮都掀不開。
可是她卻聽到了容修說的話,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在這裡?
董正楠呢?
董正楠去了哪裡?為什麼男人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提起他,而且以那人的性格,怎麼會同意這個時候,讓容修守在她的身邊?
好多好多疑問在禾弋腦袋裡盤旋,可是她連睜眼都沒力氣,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禾弋,」容修再次開口,「我在這裡,你是不是有些失望,甚至還有些疑惑?」
女人在心裡回答,是的。
董正楠到底是她曾經奮不顧身去愛的男人,所以在這個她最無助最受傷的時候,也一定是希望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是他。
她就是疼,也要他看著她,陪她一起疼。
禾弋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想要殺自己的原因,只是現在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思考這些事了。
孩子還在,她就感謝神靈了。
男子輕輕的抬起她的手,指腹在她指尖摩挲著。
「或許對於董太太這個名分來說,我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還想要追求你的隔壁鄰居罷了,可是對於禾弋來說,我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
女人的指尖微不可見的一僵,然後又很快放鬆下來。
他在說什麼?什麼叫做他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
他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容修並未察覺,依舊輕聲道,「禾禾,我找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從南城到北城,從容家到董家,從以前到現在。」
禾弋心頭,驀地一驚。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心底呼之欲出,是驚詫,是惶恐,更是想要知道一切真相的迫切。
女人努力睜開眼睛,企圖擺脫這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她很想抓著男人的手,好好問個明白。
可是無助的感覺像藤蔓纏繞著身體,就在她快要睜開眼睛時,終於等來了容修的下一句話。
「還好你睡著,聽不見我在說什麼,不然……不然就麻煩了,這些事,我怎麼敢讓清醒的你知道,我相信,董正楠也是不敢的。」
禾弋重重的跌入黑暗之中,再也使不上一點力氣。
就這樣吧,雖然身體疲乏,但耳朵還是靈敏的。
再說這個時候,她也不能醒。
要是醒了,她根本不能從容修那裡問出什麼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現狀。
只是委屈了她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卻一個字都沒辦法問出來。
聽男人的口氣,他似乎是對董正楠很了解一樣。
可是有什麼了解的呢?在她的印象里,這兩個人好像只見過一面。
之後,就沒有任何接觸了。
「禾弋,其實你應該接受我的,」容修似乎離她更近了一些,聲音也變得清晰了很多,「然後跟我離開,永遠都不要再回到這裡來。」
「我看得出來,你對董正楠還是余情未了的,你從小就是這樣,喜歡的東西會倍加珍惜,更何況是感情呢?」
容修,容修……
禾弋在心裡默念著,從他說的那些話里,想來他是知道她小時候的家庭情況,以及她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一面的父母親。
「可是董正楠不是你應該愛的人啊,哪怕,他曾當著我的面說他愛你,可那又怎樣呢?他愛你能解決什麼事情嗎?他愛你能挽回曾經給你帶來的那些莫大的傷害嗎?」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她的手。
女人心底一慌,下意識反握住他,就連自己也不清楚是哪裡來的力氣。
她只知道,她不能讓容修走,有些話,是時候該說清楚了。
禾弋現在才明白,這個男人的來頭不簡單,而且跟她的身世有關,甚至還知道她為什麼會跟董家有那麼深的糾纏和瓜葛。
他是知情-人,她怎麼能放他走呢?
容修很明顯愣了一下,雖然她的力道很輕,看上去是在反握自己,實際上不過是碰了碰他。
「你是醒了嗎?」男人試探性的問,「禾弋,禾弋?」
他連著喊了好幾聲她的名字,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容修鬆了口氣,顯然被嚇得不輕,這要是讓禾弋聽到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他跟董正楠之所以選擇隱瞞,也是不想讓她再承受更大的痛苦。
男人放鬆下來,依然低聲道,「很多事情,我希望你知道,又希望你不知道,我是不是特別矛盾?禾弋,要是你沒有愛上董正楠,那該有多好?沒有愛,也就沒有痛苦沒有恨了。」
「董家對你,我不知道要如何評價,他們是心中有愧,還是在彌補當年造下的罪孽?禾弋,如果他們請求你的原諒,望你不要答應,這樣的答應是無法用原諒兩個字來衡量的,這是仇,血海深仇,滅門之恨啊!」
容修長長的嘆了口氣,「今天你遭受了這樣的暗殺,那些人擺明了是沖董正楠來的,可卻拿你作為打敗他的突破口,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責任,你明明就在我的視線範圍里,我卻沒有保護好你。」
女人聽的是心驚肉也跳。
就在這個時候,劉勇敲門走進來,「容總,您抽了那麼多血,又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現在已經很晚了,您該睡了。」
「現在幾點了?」
「再有幾分鐘就第二天了。」
「的確挺晚的了,你先去休息吧,今晚我就睡在這裡了,我……」他看了眼床上還閉著眼的禾弋,「我想在這裡陪著她。」
「容總,禾弋小姐這裡有人看護的,而且外面也有保鏢值守,您就放心吧,您要是老不注重休息,身體是會垮的。」
「她害怕,我就在這裡陪著她。」
「容總……」
男人的態度終於有些強硬起來,「就這麼決定了,你出去吧。」
劉勇無奈,勸說作罷,只得灰頭土臉的走出去。
容修又看了看女人,笑了笑,「有我陪著你,別怕禾弋,董正楠走了,你還有我,我是一定不會離開的,你放心。」
董正楠現在的想法很危險。
因為禾弋受傷,他竟然動了要把她留在身邊的念頭。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之前跟他做的約定,作廢了。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董正楠的無所顧忌。
容修手裡,只剩下最後一張關乎禾弋身世以及董禾兩家過往的王牌了。
如果董正楠不在乎這些,一意孤行要強留她在身邊的話,那事情就真的棘手了。
男人想著想著,就這樣趴在女人床邊,睡了過去。
可禾弋卻無法安心入睡。
她的身體疲憊到了幾點,可她的意識還在肆意叫囂,在她的腦海里愈加清晰。
容修今晚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烙鐵般,深深刻印在她心裡。
她並沒有對這個男人產生過分的好奇,因為她的人生里,從來不會有人會無緣無故不求回報的對她好,所以就算容修是什麼貴族身份,她都能夠坦然接受。
只是,他所說的禾家,董正楠,到底有什麼淵源。
為什麼他會用血海深仇,滅門之恨這樣嚴重的詞來概括。
難道說,她父母的死,跟董正楠都有著間接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