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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誘帝心文姬為禍

  楊堅又是一連數日理政到深夜,怕擾到獨孤伽羅歇息,不回甘露殿,只在千秋殿臨時的寢宮歇息。


  那一日,案頭的奏摺再次堆積成山,楊堅一封封地細細批閱,不知不覺,夜色已深。


  此時殿門被人推開,趙如意捧著托盤進來,福身施禮道:「皇上!皇后親手備下羹湯,命奴婢送來!」


  楊堅聽她說到獨孤伽羅,提筆的手微微一停,應道:「你且放著吧!」


  趙如意款款向他走去,輕聲道:「皇上,皇后吩咐,說近日皇上處理朝政勞神,這湯必得熱著喝才補身子,囑咐奴婢必要盯著皇上用過才好!」


  楊堅被她說笑,搖頭道:「你們都學著你們主子,處處管著朕!」伸手去接湯盞。保桂見狀,急忙上前替他接過,又取銀針試過,才捧至他面前。


  楊堅抬頭瞧他一眼,搖頭道:「皇後送來的湯,還查什麼?」楊堅不以為然,但覺那湯清香撲鼻,嗅之令人神清氣爽,慢慢飲盡。


  趙如意微微含笑,接過空盞卻並不走,而是起身將殿內所有燈燭一一挑亮,還向保桂望去一眼,含笑道:「公公若困,不妨歇會兒,奴婢在這裡服侍皇上!」


  保桂連忙擺手:「皇上還不曾歇,我們做奴才的怎麼好歇著,如意姑娘自去就是,我不困!不困!」話剛說完,立刻打一個大大的哈欠。


  趙如意低笑出聲,側頭向楊堅望去。楊堅也忍不住笑起,擺手道:「朕這裡不用服侍,你們都去歇著吧!」


  保桂連忙道:「皇上,皇上為國事操勞,總要有人端茶遞水……」話沒說完,又連打兩個哈欠,惹得楊堅哈哈大笑。


  趙如意抿唇,上前推他:「公公外殿歇歇再來,奴婢替公公一會兒!」


  保桂連連在御前失禮,也不敢再強撐,只好連連向楊堅告罪,縮坐在外殿椅子上歇息。趙如意替他挑亮燈,才又返回內殿,替楊堅磨墨。


  楊堅見她靠近身邊,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馨香,不禁心頭有些煩躁,擺手道:「皇后那裡要人服侍,你還是回去吧!」


  趙如意並不起身,只是微微含笑,柔聲道:「皇上,奴婢難得服侍皇上,皇上就如此不願意看到奴婢?」


  楊堅聽她聲音柔膩,語氣怪異,不禁抬頭去望,一望之下,但見她不知何時已衣襟半敞,露出大片酥胸,不禁心頭突地一跳,身體頓時燥熱。大驚之下,楊堅一躍而起,怒聲喝道:「趙如意,你要做什麼?」話出口,腦中一陣昏眩,幾乎站立不穩。


  趙如意低笑一聲,伸手寬衣解帶,慢慢向他靠近,柔聲道:「皇上,你可是九五之尊、大隋天子,這六宮虛設,一生只有獨孤伽羅一個女人,不覺得有所遺憾?」說話間,周身衣衫除去,已只剩下貼身的小衣。


  楊堅心頭狂跳,神志也漸漸不清,連連後退,搖頭道:「朕的伽羅可抵三千粉黛,朕要旁人做什麼?你出去!給朕出去!」眼看著趙如意步步靠近,他想要揮手將她推開,整個人卻已沒有半分氣力。


  此時趙如意整個人已蹭到他懷裡,伸手在他身上一推,已將他逼入後殿,向他撲去,將他壓倒在床上。


  女兒家幽幽的體香伴著奇異的馨香撲鼻而來,楊堅心頭一陣迷亂,拼力保持最後一份清醒,奮力將她一推,怒聲吼道:「滾開!」翻身爬起,就想向殿外逃去。


  趙如意低笑一聲,抓住他外袍拼力一扯,長袍脫身,他整個人又被帶回床上。


  趙如意向他撲去,柔聲道:「皇上,等你嘗過別的女子的滋味,就會知道,獨孤伽羅有多麼無趣!」口中說話,手上片刻不停,將他的衣衫剝下,又去拉扯他的褻褲。


  此刻楊堅整個人已無反抗之力,憑著腦中最後一絲清醒,在自己舌尖狠狠一咬,積聚出最後一絲氣力,橫身向趙如意撞去。


  只是此刻趙如意整個人騎在他的身上,被他一撞,身子翻倒的同時,張臂將他抱住,二人上下之勢頓時逆轉,變成他趴在她的身上。


  趙如意雙手牢牢抱住他不放,柔聲笑道:「是呢,皇上九五之尊,豈能居於女子之下,是妾身無禮了!」一隻手抱住他不放,另一隻手迅速將他褻褲拽下。


  楊堅腦中已經一片迷亂,只能勉強保持頭腦中的一絲清醒,咬牙喝罵:「賤人!」可是此刻,出口的話已變成幾聲呻吟。


  正在此時,只聽外邊殿門一響,獨孤伽羅喚道:「皇上!」腳步在外殿一停,向內殿而去。


  楊堅大驚,拼力想要從趙如意身上跳下,可是脖頸被她緊緊地抱住,一時竟然掙扎不開。


  獨孤伽羅踏進外殿,見保桂睡得正沉,只道楊堅已經歇下,進入內殿,卻見所有的蠟燭都點得明亮,殿中卻空無一人。她微微搖頭,正想退出去,卻見桌案后丟著幾件女子的衣衫,不由心頭突地一跳,緊接著聽到後殿異聲,暗暗咬牙,徑直向後殿而去。


  哪知後殿的殿門半掩,只這一眼望去,但見床榻帳幔半垂,裡邊一男一女衣衫盡敞,正抵死糾纏,一時間,她頓時如遭五雷轟頂,厲聲吼道:「楊堅,你好!」氣怒之下,轉身就走。


  外殿,尉遲容聽到這聲大吼,嘴角挑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快速將離保桂最近的幾支蠟燭熄滅。見獨孤伽羅怒氣沖沖地出來,她連忙跟在身後,連聲問道:「皇后,怎麼了?發生了何事?」語氣關切,與剛才的陰冷模樣判若兩人。


  獨孤伽羅一言不發,徑直向外疾奔,沖向千秋殿外。


  她這一聲大吼令楊堅打了個冷戰,他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在趙如意身上重重一推,竟然擺脫趙如意的摟抱,向後摔下地去,肩膀撞上旁邊的案幾,几上花瓶倒下,清水灑在他頭上,他整個人頓時清醒,立刻一躍而起,向殿外追去,惶急地叫道:「伽羅……伽羅……」


  獨孤伽羅傷心之下哪裡還會理他,見他追來,更是加快腳步,衝出千秋殿,向甘露殿奔去。


  楊堅踉蹌追上,一把將她抓住,連聲道:「伽羅,你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獨孤伽羅傷心欲絕,甩手將他掙脫,咬牙道:「皇上,你是九五之尊,不過是收區區一名女子,又有何不可?」說完轉身就走!

  楊堅大急,又隨後追去,連聲道:「不!伽羅,不是的,是那趙如意,她……她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必是……必是在湯中下藥!」


  趙如意?

  獨孤伽羅腳步頓時停住,一張臉已變得煞白,轉頭瞪視他,一字一句道:「你是說,是趙如意?」剛才她在殿里沒有細瞧,沒有料到,那個和楊堅滾在床上的女子,竟然是趙如意!


  趙如意,跟著她已有十年,從長安直到大興,始終服侍恭謹,此刻楊堅說是趙如意下藥,她又如何能信?

  楊堅急忙點頭,見她眼底皆是不信和憤怒,心頭一涼,突然想起什麼,向最近的一名侍衛一指,喝道:「立刻去千秋殿擒拿趙如意,殿內的東西一律不許動!」


  本來值守的侍衛見帝后二人爭執,皇帝還衣衫不整,都垂頭不敢多看,此時聽他喝命,哪裡還能當自己不存在,連忙應命,呼喝一聲,與另幾名侍衛向千秋殿衝去。


  楊堅握住伽羅手臂,低聲求道:「伽羅,你縱要定朕之罪,也總要給朕機會分辯,先回千秋殿如何?」見她瞬間沉了臉色,又立刻道,「去甘露殿也行,總要讓朕穿件衣裳!」


  此時的九五之尊、大隋皇帝,外袍早已不知去了何處,赤著上身,勉強提著沒有腰帶的褻褲。


  他終究是當今皇帝,在臣屬面前總還要留一份體面。獨孤伽羅無奈,默默轉身,向甘露殿而去。


  看到獨孤伽羅怒氣沖沖地回來,身後跟著狼狽萬分的皇帝,歆蘭、陳婉宜相顧愕然。只是身為奴僕,又不敢多問,二人互視一眼,只能當什麼都沒有瞧見,歆蘭隨著皇帝入內更衣,陳婉宜服侍獨孤伽羅洗漱。


  這一路走來,獨孤伽羅已極力忍耐,此刻越想越怒,再也壓制不住胸中的怒火,見她送上面盆,信手一揮,將面盆打翻在地,咬牙命道:「你喚幾名侍衛,去千秋殿將趙如意那賤人押來!」


  陳婉宜從不見她發這麼大脾氣,面盆脫手,咣當一聲摔個粉碎,吃驚之餘正要跪下,聽她這句話,知她發怒竟是與趙如意有關,心中更是訝異,急忙應命,也不敢吩咐旁人,出外喚來兩個侍衛,親自帶著直奔千秋殿而去。


  楊堅換好衣裳出來,見獨孤伽羅臉色鐵青,還在發怒,心中忐忑,慢慢蹭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試著去握她的手,歉然喚道:「伽羅……」


  手背被他手指碰到,獨孤伽羅只覺一陣噁心,猛地將手抽回,霍然起身,咬牙冷笑:「皇上是大隋皇帝、一朝天子,事情都已做了,又何必做這副嘴臉?」


  楊堅聽她這話說得極重,又有滿殿的奴僕在側,臉上頓時掛不住,慢慢站起身,皺眉道:「伽羅,此事原委你還不曾清楚,就如此呼呼喝喝,成何體統?」


  「體統?」獨孤伽羅氣笑,「堂堂天子,在那御書房中與奴僕苟且,倒是哪裡的體統?」


  楊堅將臉一沉,冷聲喚道:「皇后!」


  只這一聲喚,溫度全失,只是提醒她的身份。獨孤伽羅氣得全身發抖,連連點頭:「好!好!我獨孤伽羅是你楊堅的皇后,就該有母儀天下的氣度,皇上該有後宮三千,是我獨孤伽羅不該獨佔,早該甄選天下美女,替皇上充實後宮,也就不至於逼得皇上行出這等事來!」說到后句,腦中全是剛才千秋殿中活色生香的一幕,淚珠在眼眶裡滾了滾,她卻又倔強地逼了回去。


  歆蘭聽到二人爭執涉及宮闈隱秘,心中暗驚,忙向滿殿奴僕擺手,帶著人退出殿去。


  楊堅見獨孤伽羅紅了眼圈,幾乎就要落淚,一時慌了手腳,又不敢再去碰她,急得跺腳:「哪個要什麼後宮三千?你……你這話豈不是冤枉人?」


  獨孤伽羅冷笑:「皇上不要後宮三千,卻獨獨鍾情趙如意一人,這天下誰又敢說一個不字!」說到這裡,終究忍不住滿腹的委屈,淚珠滾滾而落。


  年少時的海誓山盟歷歷如在眼前,可隨著歲月的更替,隨著年華的流逝,終究還是成了一句空話。


  這一來,楊堅更是手足無措,深悔方才為了一時顏面將話說重,只得低聲求道:「伽羅,你不要哭!你且聽朕解釋!今日你命趙如意送湯,她就在千秋殿多停了片刻……」


  話還沒有說完,已被獨孤伽羅皺眉打斷:「我幾時命她送湯給你?」今日她親手備了湯,還親自送去,哪知道到了千秋殿,看到的竟然是那樣的一幕。


  楊堅一驚,失聲道:「不是你命她送湯?」腦中略略一轉,已經明白,急忙起身出去,向歆蘭道,「你親自去千秋殿,將案上盛過湯的青花湯盞取來,不要讓旁人觸碰!另外速傳太醫進宮!」


  歆蘭見他神色鄭重,心知事關重大,忙應一聲,匆匆而去。


  楊堅回來,沉吟片刻,嘆道:「不是你命她送湯,她卻說是奉你之命,隨後她借故在殿里逗留,設計勾誘,朕……」


  獨孤伽羅冷笑:「她設計勾誘,皇上不過是中她美人計罷了,是嗎?」語氣中,滿含著譏諷。他是大隋皇帝,又是一個壯年男子,若他不肯,以趙如意那嬌怯怯模樣,豈能勉強?


  楊堅聽她語氣中滿含不信,心頭一陣刺痛,默然片刻,澀然道:「伽羅,此事莫說是你,縱然是朕,一時也不大明白,你不經查問,就此認定是朕的錯?朕對你之心,竟如此不能令你相信?」


  是啊,從相識到如今,他們已經攜手走過漫長的三十年,這三十年中,楊堅對她之情從沒有一絲瑕疵,她對他,又豈能不信?可是,方才一幕是自己親眼所見,豈能有假?


  獨孤伽羅心頭交戰,一時默然不語。正在這個時候,就聽殿外腳步聲響,陳婉宜回道:「皇后!趙如意帶到!」


  聽到「趙如意」三個字,獨孤伽羅心中的怒火再次騰起,厲聲喝道:「帶她進來!」


  隨著話落,殿門打開,陳婉宜在前,兩名侍衛押著趙如意在後進來,侍衛將趙如意用力一推,喝道:「跪下!」


  趙如意立足不穩,踉蹌幾步摔跪在二人身前,低聲呼疼,抬頭望向楊堅,怯怯喚道:「皇上……」哀婉的神情,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楊堅皺一皺眉,側過頭去。獨孤伽羅見她身上只裹著一件外裳,胸前春光乍現,兩條光裸的小腿更是暴露無遺,胸中更覺悶堵,冷哼一聲向她道:「無恥的賤人,當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勾誘皇上!」


  趙如意眉目微轉,向她望去,目光在她臉上略略一停,突然哈哈大笑,向她道:「獨孤伽羅,你這個妒婦!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你人老珠黃,不能在皇上身上盡心,還死死霸著不放,這歷朝歷代,怕也只有你一人!」


  經過楊堅一番勸慰,獨孤伽羅心中的怒火本來漸消,聽她如此一說,頓時怒火更甚,霍然站起,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趙如意冷笑連連:「獨孤伽羅,皇上正當盛年,而你容貌早衰,哪裡比得上我趙如意年輕貌美?自古以來,最是無常帝王心,你以為你當真能守住皇上一生一世,當真是痴心妄想!」她追隨獨孤伽羅十多年,又處心積慮,這一番話,正中獨孤伽羅痛處。


  獨孤伽羅臉色大變,伸手指著她,顫聲道:「你……你……你這無恥賤人!」


  楊堅見她氣得直抖,上前一步將她扶住,轉向趙如意冷聲道:「朕待皇后之心,還不必你一個賤奴評判,你使卑劣手段勾誘帝王已是滅族之禍!來人……」


  「皇上!」後半句話還沒有出口,已被趙如意打斷。她疾爬兩步抱住楊堅雙腿,哀聲道:「皇上,方才皇上對奴婢何等恩寵,說奴婢強過獨孤伽羅千倍萬倍,此刻皇上縱然懼她悍妒,又何必如此絕情?奴婢不要什麼詔封,只求能留在皇上身邊,服侍皇上就好!」


  「你……」楊堅沒有料到,到這個地步,她還在信口攀誣,心中大急,怒聲喝道,「賤人,你胡說什麼!」急忙要將雙腿從她懷裡抽出來,卻被她牢牢地抱住。


  獨孤伽羅見二人糾纏不清,氣得身子直抖,咬牙怒喝:「你這個無恥的賤人!」抬腿將她一腳踹開。


  趙如意痛呼一聲,眼淚汪汪望向楊堅,嬌聲喚道:「皇上……」這一聲喚,當真是百轉千回,千嬌百媚。


  獨孤伽羅暗暗咬牙,但聽她言之鑿鑿,與自己所見相合,一時實不知還能不能相信楊堅。


  這個時候,就聽殿外歆蘭回道:「皇上,皇后!太醫到了!」


  楊堅忙道:「還不快傳!」


  歆蘭應命,帶著薛太醫進來,跪倒行禮。在她身後,保桂踉蹌而入,搶在太醫之前跪倒,連連磕頭,連聲道:「皇上,奴才一時貪懶睡著,不料發生如此大事,奴才該死,請皇上責罰。」


  楊堅向他望一眼,想當時是自己應允,擺手命他閉嘴。


  歆蘭見過禮,將手中托盤送上:「皇上!這是千秋殿皇上案上的湯盞,並不曾有人碰過!」


  趙如意一見,瞳孔頓時一縮,狠狠咬唇,死死盯著湯盞。


  楊堅向湯盞望去一眼,確認是自己之前飲湯所用,向薛太醫道:「你查查這盞里的殘湯,可有什麼不妥?」


  薛太醫領命,從歆蘭手中接過湯盞,細細查驗,片刻之後磕頭回道:「回皇上,這殘湯中有催情之物!」


  保桂大吃一驚,失聲道:「不會!皇上用湯之前,奴才用銀針試過,確實無毒!」


  薛太醫搖頭:「銀針只能試出對身體有所損傷的毒藥,這催情之葯本是閨房中調劑之用,銀針不能試出!」


  楊堅聞言,早已氣得咬牙,上前一步將趙如意踹倒,指她喝道:「該死的賤人,竟敢使出這等卑劣手段!」


  趙如意見他疾言厲色,臉色頓時慘白,顫聲喚道:「皇上,奴婢一片真情,皇上豈能不見?」聲音雖然柔媚不減,眼底卻透出一抹絕望。


  楊堅咬牙怒斥:「賤人,如此無恥行徑,也配提一個情字?」


  趙如意眼底滿是哀戚,落淚道:「皇上,奴婢待皇上之心,日月可鑒,並不比獨孤伽羅少一分!」


  楊堅氣極冷笑:「可惜在朕眼裡,你不過是豬狗不及的蠢物!」


  趙如意聽他言語竟不留半分情面,眸底皆是絕望,連連搖頭,喃聲道:「皇上,奴婢一片真情,你竟如此踐踏!」


  獨孤伽羅也是怒極,指她道:「趙如意!本宮待你不薄,想不到竟然養虎為患……」氣急之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待我不薄?」趙如意眼底的絕望變成譏諷,冷笑連連,漸漸變為大笑,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得歇斯底里,眼中卻流下淚來,向獨孤伽羅道,「獨孤伽羅,你虛情假意,瞞得過天下人,又如何瞞得過我尉遲文姬?我爹娘、祖父盡數死在你的手中,可惜我不能手刃你這毒婦報仇雪恨!」


  「尉遲文姬」四個字入耳,獨孤伽羅頓時心頭大震,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楊堅也是震驚莫名,也出聲道:「你說什麼?」


  尉遲文姬!這是多麼久遠的名字,此刻卻像一棵毒草,在二人心頭紮根。


  當年趙嫣身亡,尉遲文姬失蹤,與二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因此,他們耗盡人力四處搜索,可是始終無果。沒有想到,事隔茫茫三十年,她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二人面前。


  獨孤伽羅難以置信地搖頭:「為什麼?你……為什麼……」當年的尉遲文姬對楊堅只是懷著一片孺慕之思啊,如今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尉遲文姬冷笑連連:「獨孤伽羅,你為了獨佔楊堅,逼死我的母親,害死我的父親,連我祖父也被你們逼死!我尉遲家與你不共戴天,此恨此仇,我尉遲文姬豈能不報?」


  獨孤伽羅痛心道:「當年你母親的死雖說與我們有關,可是並非我們本意,你一番執念,將自己弄到這步田地,值嗎?值嗎?」


  尉遲文姬慘然大笑:「值嗎?獨孤伽羅,毀家之仇不共戴天,你不也是為了你獨孤家一門之恨,將整個大周據為己有?你和我,不過是一成一敗罷了,又有什麼值和不值?」口中瘋狂大叫,心中是說不出的憤恨。可惜!可惜只差一步,她就能得到楊堅。她年輕貌美,不是獨孤伽羅可比,若是能奪得帝心,何愁不能將獨孤伽羅廢而殺之!只是,想不到他竟拼力反抗,直至獨孤伽羅趕到,令她功虧一簣!

  見她如此偏執,獨孤伽羅已無言以對,微微搖頭,擺手道:「你使卑劣手段勾誘帝王本是死罪,只是……本宮念你只是一時偏執,你自毀容顏,出宮去吧!」終究,她是尉遲家的人啊,她是尉遲文姬!

  趙如意雙眸驟張,嘶聲叫道:「不!你這個妒婦!你休想得逞!」說著雙手張開就向獨孤伽羅撲去。


  陳婉宜及時喝道:「抓住她!」兩名侍衛搶上,將趙如意擒住,徑直拖向殿尾。趙如意拚命掙扎,突然伸手一把奪過侍衛腰間佩劍,瘋狂亂揮。侍衛吃驚,急忙閃避,已經讓她掙脫。


  趙如意連退數步,將劍橫上自己脖頸,眼神狂亂,搖頭冷笑:「獨孤伽羅,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還要羞辱於我,你休想!你休想!」


  直到此刻,楊堅才回過神來,喃喃道:「文姬,你居然是文姬!」


  尉遲文姬望向他,眼底多出些愛恨糾纏,落淚道:「皇上,你是好人,可惜!可惜你娶了這個女人!你知不知道,剛才在千秋殿,文姬和你在一起有多快活?你心裡也是有文姬的,是不是?雖說你沒有認出我,可是……你終究還是對文姬有情,你愛上了扮成趙如意的文姬,不是嗎?」


  楊堅痛心搖頭:「文姬,你爹娘在天之靈,看到你這副模樣,不知會有多麼心疼!」


  尉遲文姬眸子一亮,輕聲道:「那你呢?皇上,你是不是也心疼?」


  楊堅閉眼,轉向獨孤伽羅道:「伽羅,念她是尉遲家的女兒,還是……放她出宮吧!」雖說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把尉遲寬之死也怪在二人身上,可是趙嫣之死總與二人有所關聯,更何況,尉遲迥更是因他奪位,死諫而死。


  獨孤伽羅默然,終於也是一聲長嘆,向幾名侍衛擺手道:「你們送她出宮,今生今世,再不許她踏進大興城一步!」


  還不等侍衛應命,尉遲文姬已放聲尖叫:「不!獨孤伽羅,你假仁假義,放我出宮,再行加害,想要贏寬厚之名,你休想!你休想!今日,我尉遲文姬就要你背上悍妒之名,寫入青史,負萬世罵名!」話落,手中利劍驟然疾抹,血光迸現,伴著她陰冷的笑聲,身體微微一晃,直直向後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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