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契

  聽徐凡說完,老陳回應道,

  “就如主家所言。不過這房契倒不必贖了,我沒將這房子過戶,主家你直接拿回去就是。”


  這下輪到徐凡吃驚了。以徐凡的眼光來看,老陳這就是個標準的老宅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整天神神秘秘的窩在家中,徐凡也沒想到這麽幹脆就能請得動他。並且老陳連贖金也不要,很爽快的將房契送了回來,也是讓他感歎不已。


  徐凡有點得意,看來自己的魅力大漲啊,這老陳連條件啥的都不談,納頭便拜。


  正當徐凡得意之際,老陳順杆子打蛇,繼續說道,


  “郎君,我老陳也不求別的,就有一點希望,能否簽一張死契?”


  死契?


  這下徐凡懵逼了。死契的意思就是,賣身為奴,從此這條命,就完完全全交給主家了。


  簽過死契之後,這奴才就徹底的和主子捆綁在一起了,主人若是有什麽閃失,犯了什麽罪過,做奴才的也要受到株連。


  這可比去牙行簽的仆役合約,要嚴重多了。


  如今這老陳,不但要把房子送還給他,還自願賣身入府,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卻不由得讓徐凡謹慎思考,不敢隨便答應下來。


  但是,老陳卻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主家,不瞞你說,我老陳小時候的生活過得也不錯,家中也是江南富裕家庭,可是好景不長,”


  “在我九歲的時候,好死不死碰到個雲遊和尚,那和尚說我麵相犯衝,會克死家人,我還當這禿驢信口胡謅呢,結果沒出倆月,我的幾個兄弟全都慘遭橫禍。”


  “有的打水掉到了井裏,有的一病不起,吃什麽藥也不管用。我看到那和尚的預言應驗了,也急了,滿大街的去找那和尚,終於讓我給找到了。”


  “誰知那老和尚也在等我,他收了我為徒弟,卻在七年之後將我逐出師門,說道是連他這個師父也不能庇佑我了,叫我來長安自尋福源。”


  “臨走時,師父叮囑我道,必須要在長安永和坊見到一位大富大貴麵相的年輕人,方能解我厄運。您說,小徐郎君,這大富大貴的年輕人,說的不正是你嗎?”


  說完煞有其事的抱拳,鞠躬,目光真誠的看著徐凡。


  徐凡訝異的說不出話,這老陳,還當真了。


  聽他這一番異想天開的神奇言論,莫不成自己穿越到的不是古代世界,是些神話世界,裏麵充滿了怪力亂神?


  但徐凡仔細想想,古人行事,自有古人的道理,對於自己還不了解的東西,還是保持一份應有的尊重為妙。


  說到老陳身上的厄運什麽的,需要靠自己化解,徐凡倒是毫不放在心上,如果自己果然是貴人氣相,祥瑞加身,那麽出力幫老陳順便化解化解,舉手之勞,又有何妨?換個角度,如果這些麵相之說本是子虛烏有,那麽什麽煞氣、厄運啥的根本就不存在,自己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地方。


  怎麽看,這筆買賣都不會虧。


  況且,這老陳正是管家的合適人選,他能主動交代這些背後的彎彎繞繞,也充分說明了是個老實可靠的人。


  加上此前和自己父親的交情,這樣的人,正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可以收。


  想清這些,徐凡一臉笑意的看向老陳,


  “我說老陳,你直接來我府上做管家便是,工錢待遇給你算足,還簽那勞什子死契幹什麽。”


  但是老陳卻一臉堅持,

  “主家,這死契關係到老奴的生死大事啊,老奴自願賣身入府,還望主家成全。”


  說著,跪倒在地,淚涕橫流,一張老臉都給哭花了。


  徐凡看著跪下的老陳,得,老奴都叫出來了,看來對這死契,老陳還真是執著。


  扶起了老陳,徐凡一臉寬容地安慰道,

  “好了好了,老陳,咱現在就去牙行簽,行了吧?你一個大男人,又哭又跪的像什麽樣子?”


  聽到徐凡應允了,老陳趕忙站起來,喜笑顏開,眼淚還沒擦幹的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活像是被開水泡開的老菊花。


  知道的他是從一個自由人要簽死契變成了奴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奴仆,贖了身得了自由呢。


  徐凡看著喜笑顏開的老陳,咳嗽了一聲,

  “老陳,那你也別愣著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咱出發吧。”


  老陳連聲應允著,轉入內室開始收拾,他一個老單身漢,東西真沒多少,無非是幾件換洗的衣物,除此之外,就是那一大包書,打成兩個包袱,背起來就能走。


  收拾好東西,老陳從內室走出,遞給了徐凡一張房契,

  “主家,這就是當年您父親交給我的房契,老奴一直保管著,沒去官府過戶,現下,算是完璧歸趙了。”


  但是徐凡卻不接過房契,鄭重地說道,


  “老陳,這張房契的事,牽扯到你和我父親的交情,不能等閑視之。回頭我把贖房子的錢給你,你再還我房契。”


  看到老陳還想拒絕的樣子,徐凡進一步補充道,“不許拒絕啊老陳,也就是本公子近來幹事業花銷甚大,把能動用的錢都使出來了,否則,現在就交給你了。”


  按老陳本意,自己作為奴仆,是要立刻將房契交還給主家的,但是主家執意不許,自己做奴才的當然隻能照主子的意思辦。


  於是,他將那份房契又收回了懷中。


  徐凡見老陳臉色悻悻,轉移話題,說起自己關於釀酒工坊的一些計劃,談起了釀造這高度白酒,是既缺人,又缺錢,最近為這些事,愁得頭都大了。


  沒想到,老陳聽了這些話,變得興奮起來。他在懷中摸索著,掏出四張蓋滿官印的字契,不由分說塞到了徐凡手中。


  “主家,您早說啊。不就是錢嗎,我老陳這些年,把這老房子周圍的三間院子也買下來了,這幾間院子一合並,不正好就是個釀酒的大工坊嗎?”


  徐凡手握著白花花的房契,看著老陳,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老陳,竟然背地裏還是個包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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