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需要別人給交待
“既然爹你知道昨晚我在醉香樓出現過,那麽肯定也知道昨晚醉香樓的門口,都發生過一些什麽事……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靜柔姐姐一下,她離開醉香樓的時候,也活得好好的……如果你隻是想追究昨晚靜柔姐姐遭眾人淩辱的事,那我無話可說,她對我,還有茹兒所做過的事,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承天冷峻的雙眉,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皺,看著他眼前的這個女兒,他竟然會覺得好似從來都不曾認知過。到目前為止,將軍府裏所有的侍衛,所收集來的全部證據和線索,的確是可以證明,昨晚在醉香樓,謝長寧真的沒有出手動過謝靜柔。而且就算是她遍地撒錢,煽動群眾,也是出於對出嫁時遇上山賊一事的憤恨,算是事出有因。
這一刹那之間,謝承天反而也有些覺得,謝長寧如此傲慢的作答,竟然可以讓他有些無言以對。
難道,這一次謝靜柔的慘死,謝長寧她一點責任都沒有麽?還可以是這樣一幅理直氣壯的態度?
不!
謝承天的臉色,再一次地陰沉了幾分,眼神更是寒似冰封。謝靜柔是他最寵愛的長女,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拚著最後一口氣想要保住的孩子,他怎麽允許她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死前還受盡了自家妹妹的羞辱。
“你給我進來!”
謝承天厲聲地對著謝長寧下了命令,一把抓過謝長寧的手臂就將她往將軍府裏拽。
“嶽父……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不應該認定此事一定跟寧兒有關……”封玄月一個箭步想要阻止,可話還沒有完全說完,謝長寧已經皺著眉頭被謝承天拽進了將軍府,他也隻能疾步跟著一起進去。
還好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謝承天並沒有拉到謝長寧受了傷的臂膀,總算沒有讓這件事,牽扯出更多無法收場的事來。
原本將軍府門口,還算人多的場麵,漸漸伴隨著所有人進了將軍府之後,再一度的安靜下來,感覺不出謝長寧進去後的將軍府,會是怎樣一番的風起雲湧。
一直還逗留在將軍府附近的封玄亦,此時臉上的神情,也早已顯得有些沉重。
他猜到昨晚謝長寧出手教訓過謝靜柔之後,今日一旦謝承天回來,肯定會鬧出不少的事來,他也猜到,謝長寧昨晚沒有親自動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有利的,謝承天為了謝家和睦,多半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隻是,任他猜得再怎麽精確,也萬萬沒有想到,謝靜柔會這樣子的死了。
他明明昨晚都派了護衛盯住醉香樓附近的動靜,不允許任何將軍府的人靠近,而那個殺死謝靜柔的人,一定是在他和謝長寧離開之後,護衛們也跟著一同離開之時,才現的身。
那個人究竟會是誰……
隻是單純的想要嫁禍給謝長寧,還是,本身就同謝靜柔有仇?
封玄亦暫時遠離了將軍府,召來一小隊的護衛,命他們立刻前去醉香樓附近,將謝靜柔之死,徹徹底底地調查清楚。而他自己,隨後又折回到了將軍府附近,擔心那個昨晚殺死謝靜柔的人,是將軍府裏的人,可能會對謝長寧不利。
現在,謝長寧已經是他的人了,她的安危,他隻想親自來操心。若是交給別人,哪怕是封玄月,他也是放心不了的……
此時的將軍府裏麵,所有喜慶的顏色,都被完全的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僅僅隻有深沉的色調,一片的死氣沉沉。
謝長寧被謝承天,直接拽到了靈堂裏麵,她剛剛才站穩腳跟,就能真真切切地看到謝靜柔的屍體,就這麽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棺材裏。她那雙本來就讓人厭惡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正前方,好似怎麽都不肯瞑目一樣。即便是婢女們已經打理過謝靜柔的屍體,可她的臉上,還是有著沒有褪去的紅腫,還有著昨晚受眾人淩辱的狼狽樣。
若這個躺在棺材裏麵的人,不是謝靜柔,隻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那這樣子的死狀,看起來真的很淒慘,也很讓人難過。隻可惜,那個人是謝靜柔,是那個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任意妄為又不可一世的謝靜柔,她有今天這般的下場,隻能說是報應,自作孽不可活。
“你睜大眼睛好好地看一看,那個人是你二姐,她跟你一樣都姓謝,都是爹的女兒!”謝承天洪亮的聲音,充斥著整個靈堂,或許在無數次的征戰中,他意氣風發,傲氣逼人,可是現在,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失敗的父親,他不敢再多看謝靜柔的屍體一眼,隻是對著謝長寧厲聲地吼著,“到底是誰教你們的,要這樣子的自相殘殺?!你們這些心思,伎倆,不用在外人身上,卻都隻會用在自己人的身上!現在弄成這樣,寧兒你滿意了麽!”
謝長寧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謝家的人,而且她甚至覺得,自己姓謝真的挺可笑的。
試問,謝家給過她什麽?
除了無盡的折磨,羞辱,逼得她無路可退,她還能從謝家感受到什麽?
隻是這一次謝靜柔的死,她真的沒有料想到,而她自小就在黑道世家,對於仇恨這種東西,也向來愛憎分明。既然現在謝靜柔是真的已經死了,那麽過去的恩怨也就兩清,之前跟謝靜柔的種種過往,她不想再提。
“跪下!”謝承天厲聲地堆謝長寧下令道,可隨後見她還是站在那裏無動於衷,一怒之下,單手一震,強大的掌風,瞬間震得謝長寧雙腿一曲,讓她整個人都跌向地麵,膝蓋硬生生地撞擊在地麵上。
“寧兒……”封玄月明知此事很難插手,但終究還是見不得謝長寧受半點委屈,急忙走過去想要扶她起來。
“四王爺……讓寧兒跪拜她過世的二姐,這有什麽不妥的麽?”謝承天朝著封玄月和謝長寧逼近了一步,冷情的聲音摻雜著不曾消散的怒意,容不得任何人違抗他作為尊長的訓斥。
封玄月想要扶起謝長寧的動作,明顯的一滯。對於謝靜柔的死,他也是無動於衷的一個,即便是他心裏也真的懷疑過,謝靜柔之死同謝長寧有關,可他心裏也實在巴不得謝靜柔可以永遠地逼上她那張嘴巴,那樣就沒有人再明目張膽地拿他三哥來挖苦他。隻可惜,謝承天讓謝長寧跪拜謝靜柔,也確實合情合理,他剛才的突然出手,也並沒有傷到謝長寧。
謝長寧一把推開了封玄月扶著她手臂的手,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她麵對謝承天的怒火,卻絲毫沒有害怕的跡象。她反而笑著麵向謝承天,甚至,還一步一步朝著他走近。
“爹……你剛才不是說,到底是誰教我們,要這樣子自相殘殺嘛……那就讓我來告訴你……”謝長寧在謝承天的麵前停下腳步,毫無畏懼地同他對視著,“其實以前很多的事,我都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對爹的印象,我一直覺得是英明,果斷,做事也絲毫都不含糊。可為什麽,作為那麽如此英明神武的謝大將軍的女兒,打從我一出生,就被人喂毒,至今每隔三個月,都要毒發一次?!別告訴我,連我都知道,那個從小對我喂毒的人是誰,爹你會不知道?!還有我出嫁那一天,在半路好端端遇上山賊的事,爹你也別告訴我,你真的可以完全相信,那件事跟靜柔姐姐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個時候,不僅僅是姑姑,還有玄月哥哥,一個個口口聲聲說會調查清楚那件事,會給我一個交代,我謝長寧不需要等別人給我交待!是誰做的我比你們誰都清楚,謝家到底給了我什麽,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刻骨銘心!昨晚在醉香樓,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我留下她的性命,不是因為我不敢弄死她,而是我覺得,就這麽讓她死了,不單單髒了我的手,也太便宜她了……這些年來,她到底對我做過什麽,又對茹兒做過什麽?如果說,茹兒僅僅隻是一個婢女,沒有資格說委屈,那麽她拿茹兒來要挾我,我又何必當她是我二姐?!”
“你!”謝承天揚起手,就想要一巴掌朝著謝長寧扇過去。
可謝長寧還是要繼續說,說到讓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謝家還有親情嗎?!謝家的人除了自相殘殺還會什麽?!爹你教我啊,這從小被人喂毒的仇怎麽報?!出嫁那日差點死在山賊手裏的仇,又該怎麽報?!等不到你們給我一個交待,我又該怎麽做?!”
謝長寧的話音落下之後,整個靈堂都變得死一般的寂靜。謝承天那一巴掌,久久地懸在了半空中,怎麽都落不下去。而一旁的封玄月,神情也是愧疚的,在他恨她的這幾年之中,他真的沒有為她做過什麽,甚至,那些過分的事,他還參與了其中……
謝承天揚起的手,最終漸漸握成了拳,隨後收了回去。隻是他漸漸轉為深沉的眼神,讓他一開口,就再一次讓周圍的所有人,明顯地愣了一下。
“你……你到底是誰?寧兒根本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麵對謝承天的質問,謝長寧垂眸笑了笑,她根本不怕被謝承天懷疑,因為她從頭到尾都裝不像。沒有人跟她說,以前的謝長寧是怎麽樣的人,以前的謝長寧,又是怎樣委屈自己來粉飾太平的。她現在就是她自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就連那些算計過她的人,她也自己為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