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唇亡齒寒
公主站在一堆被射殺的信鴿屍體前，仔細察看信鴿所帶的消息，一張挨著一張，都是向大皇子求援的信。
公主冷笑一聲，吩咐道:“把這些死鳥全扔進城，好讓他們開開葷！”
“諾！”
幾名軍士用一麻袋將這些信鴿屍體裝進袋中，放置在投石機長臂上，用投石機砸進了城內。
此刻的衛城已成了一座名符其實的死城，先是馬匹被屠殺光，接著城中一切可吃的活物也統統被吃光。
城中連老鼠也被饑餓的人們吃光了，樹皮也被扒光，到最後連被餓死的人也不放過。
而今，終於開始打起了活饒主意，城中的居民紛紛被士兵砍殺。
嚴重的饑荒使得城內士兵實行嚴格的按等級配給，每名最低級的士兵隻能每分到一兩肉，而那些負責灑掃的年老軍士隻一能分點骨頭。
轉眼，圍城已圍了三月，衛城中的居民也幾乎被消耗盡，太守一家都已被饑餓的紅了眼的士兵殺死。
而二皇子已然完全陷入了昏迷，連侍候他的貼身丫鬟也被衛兵們殺死。
幾位獨守孤城的封臣已然瘦弱的脫了形，他們深知如果公主再發動一波攻城，自己這邊是絕對支撐不住的，城破隻是時間問題。
“殿下，我們隻需再來一次攻擊，他們必然支撐不住！”
公主冷冷的看著對麵的衛城，下令道:“給城中下波轟雷雨，順便把本宮旨意帶進城，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再不投降，屆時城破，一個不留！”
“諾！”
不一會兒，公主大軍剛剛將繳獲二皇子的眾多巨型投石機修複好，如同從前二皇子的大軍攻打東平城之初，將眾多硝石，火油，石塊，所包起來巨石如同雨點一般砸向了衛城。
衛城到處火焰升騰，巨石轟擊之下，煙塵四起，巨石所過之處，盡皆碎爛，房倒屋塌，人被碎石崩得斷肢紛飛，血雨到處飛濺。
這波巨石的攻擊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憤怒的士兵終於再也忍受不了，衝進了幾位封臣官衙，將其一家全部殺死，跑到城頭冒著飛來的石雨，奮力揮舞白旗。
一連上去幾人，也都石雨砸死，不得已，士兵們開啟了城門，全體出了城，帶著封臣們的頭顱，置在托盤上，高舉頭頂，開城投降。
公主用千裏鏡將這情形看在眼裏，耳聽斥候回報，這才伸手一揮，投石機紛紛停止了動作。
公主騎在馬上，身後跟著沈易先，餘士中，混霸，蘇烈等降將，最後是二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開進了衛城。
途經城門時，二皇子殘餘的人馬列隊站在兩邊，一見新的主君到來，紛紛丟下武器跪在道路兩旁。
遠遠有一名敵將已是餓得脫了形，身上披著沉重的板甲，艱難的跪在了公主馬頭前，雙手將自己的佩刀高舉過頭頂，奉於公主麵前。
他身後的五名參將，十名偏將依次跪伏在後，將城中守軍封臣的人頭舉過頭頂。
公主耳聽刀劍槍戟扔至地上的聲音，見這降兵降將雖一個個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軍容還算齊整，該有的禮儀一樣不缺。
公主催馬來至那名將軍麵前，手一揮，這名將軍才敢抬起頭來，早聞公主的清純貌美，國色香，下聞名，今日卻在此情形之下尷尬相見。
隻見公主穿一身玄鐵打造的鎖甲，烏黑的衣甲趁托公主絕美清冷的麵容，好似出於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不染世間煙火之色。
“跪在本宮馬頭前的敗軍之將姓甚名誰？”
公主輕蔑的眼神掃了這些將軍一眼，隻聽跪在馬前的將軍答道:“回稟公主，末將姓蘇，名無敵！”
公主在馬上一聽這名兒，哂笑一聲道:“蘇無敵？你倒也真敢叫，自今而後，你改名叫蘇不敵吧！”
“諾！”
蘇不敵隻好高聲應答道，他後麵的那些戰將臉上紛紛閃過一絲不忿之色，恰恰讓公主捕捉到這細微的變化，公主臉上泛起的笑容漸漸消失，麵容變得冰冷無情。
“你身後這些將軍似乎別有一番想法吧？怎麽？覺得本宮在戰場上沒把你們教訓夠？”
蘇不敵頓時向後看了諸位同僚一眼，忙重又叩首道:“殿下，他們都是一些莽夫，您不必和他們計較！”
公主騎在馬上，調整了下坐姿，用馬鞭一指左右的衛兵，衛兵們立刻將蘇不敵身後的那些將軍拖了下去，一時立刻呼救聲，告饒聲此起彼伏。
“哼，本宮還當你們個個骨頭挺硬，沒想到刀還沒架脖子上，就已軟了，傳令下去，扔進狼圈，別浪費了！”
狼族首領的座騎，一頭白色巨狼將長嘴探向蘇不敵臉前，熱熱，白色的吐息，伴隨著腥臭味兒噴灑在蘇不敵臉上，使之渾身抖如篩糠。
“至於你，本宮暫時讓你屍居其位，好好想想你們這一次失敗的原因，還有，別再讓本宮看到你臉上心存不滿的一絲絲表情！”
罷，蘇不敵立即站起身，引領公主一行人走進二皇子行宮，隻見行宮內物品狼籍遍地，丫鬟，宮人們的殘骸扔得到處都是。
公主懶得下馬，騎馬踏進行宮直至二皇子榻前，見眼前的二皇子已眼窩深陷，身形已瘦削如骷髏，胳膊腿如柴禾棍，惡臭難當，人隻有光進的氣，卻沒出的。
公主以手帕掩鼻，臉上現出了憎惡的表情，正要離開時，二皇子居然睜開了眼，臉上泛起了奇異鮮豔的紅潮，不禁讓公主見了歎為觀止。
“李樂兒，你以為我死了，你就會好過？你錯了，大皇子他早有圖謀，我完了，哼，你還遠嗎？”
公主見他的眼中重又泛起光采，見了她似是禿鷹見了鮮肉，一股狠厲之色直盯了過來。
公主有些大惑不解道:“蘇燦兒，我們有仇嗎？我本是要幫你的，何必非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隻見二皇子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光采，生命正自眼中流逝，隻聽他口中喃喃道:“你還是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懂，你不懂……”
公主本想再追問下去，二皇子忽然倒吸了一口氣，頭一歪，長長的呼出了一道氣，不動了，眼睛死死盯著花板，死了。
公主冷哼了一聲，見蘇不敵正往隊伍後麵藏，冷笑一聲道:“不敵！”
“末將在！”
蘇不敵忙回應道，他隱隱覺得有一種不安，果然，公主並未放過他，將旁邊衛兵的刀抽了出來，親手遞於他。
他隻好硬著頭皮接過那把玄鐵打造的利刃，隻聽公主淡淡的命令道:“去，將你故主的頭割下來，釘在這衛城城門之上，記住，隻能你一個人去做這件事！”
“諾！”蘇不敵立刻跪下回應道。
衛城，扼守蘇國北大門，這樣一來，公主接收了二皇子全部的封地，使之短短數日，一下搶占了蘇國半壁江山，直接在陸上打通了與梁國宋家莊的道路。
這樣一來源源不斷的後勤補給自宋家莊陸海兩路開始向公主運送，一秤銀也不必非等海麵解凍才可返回，由於她思鄉心切，她就由狼族人護送下踏上了返程之路。
“幹娘，多日來，見幹娘的疆土擴充數倍，不過我建議幹娘可以建兩個貨運港口，和陸路交易轉換中心，那樣明年宋家莊的綢緞莊投以運行，所產絲綢不必遠運西洋各國，也可在此出售，換得中原所缺的毛皮，兩頭掙錢，也可獲得巨額抽厘稅金，一舉多得！”
公主聽了大喜，忙應承道:“如若將來事可成，還望你能來攬下這個大買賣，你也知我素難與銀錢打交道！”
一秤銀忙點點頭道:“幹娘，到時一言為定！”
送走了一秤銀，公主心中有些落寞，這時沈易先急匆匆趕來，終於在城外找到了公主，公主見他臉色有異，驚異道:“易先，有什麽事嗎？你居然急成這樣！”
“樂兒，梅李子帶著大皇子的請柬來了，要給你開個慶功宴，還請務必到場！”
公主一聽立刻犯起難來，道:“易先，這恐怕不能不去，也必須得去，但是這次恐怕真是宴無好宴了！”
“樂兒，你不必去了，我們立刻戒備！”
沈易先斬釘截鐵的道，卻得到了公主否定的回答道:“這個恐怕絕不行，他一定是來試探我，我若不去，他一定生疑，而我們立足未穩，城內還有十幾萬降兵，真要這個節骨眼打起來，恐將對我方不利！”
“那這可怎麽辦呀？”
沈易先一下抓了瞎，在地上急得直轉圈，公主見了，怕他擔心，忙勸住他道:“沒關係的，讓我哥哥陪上我，再加上你，去看看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不行，這明擺著往槍口上撞，絕不可行！”
但是公主思來想去，實在別無它法，如若真打起來，她是絕對守不住到手的肥肉的，這個險是值得冒的！
“不，易先，我意已決，就這樣辦！”
沈易先見實在是拗不過公主，隻好應允道，“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你必須聽我一句，多帶些人去！”
公主苦笑道:“人帶的多也未必有用，好吧，我聽你的！”
公主回到東平城後，在大帳中見到了久候在旁的愛德華，梅子李，對方用生澀的中原語到:“我最尊敬的公主殿下，我心中美麗的月之女神，我的主公邀請你赴宴！”
公主實在是受不了這個異族男子大膽的示愛，對他笑了笑，後者幾乎為之迷醉，公主接過請貼，打開一看，大皇子熱情相邀，言明請明日午間準時赴宴。
當公主送走了纏饒梅子李，這時孫耀庭突然求見，公主有些詫異道:“你倒是稀罕，多日都不見你主動求見，有事嗎？”
孫耀庭一臉嚴肅道:“殿下，的確有不同尋常的事，不過……”
孫耀庭話到半截，環視帳中侍候在旁的丫鬟和侍從，以及守在帳外的衛兵。
公主會意，朝著眾人揮了下手，帳中的人立刻會意，忙一一撤出大帳，公主又命令衛兵，道:“任何人，除沈將軍外，其餘人不得靠近大帳，違令不聽者，斬！”
“偌！”
公主回到帳中，自顧自倒了一杯熱茶，端在手中，問道:“此刻，你總該放心了吧，有什麽事？把你急成這樣！”
“殿下，樹大招風，您一定得心呀！”
公主聽了詫異道:“你今兒這是怎麽了？神神叼叼的！”
孫耀庭隻好道:“殿下，你知道蘇燦是怎麽死的嗎？”
公主聽了更詫異道:“不是那些降兵的被狼族饒巨狼咬斷腿中了腐屍之毒而死的嗎？且診治過他的醫士們都這樣的呀，難道不是嗎？”
孫耀庭搖搖頭道:“起先我也以為是這樣，直到蘇不敵將二皇子的頭切下，滴落在地麵的血滴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味兒，這才引起我的懷疑！”
“什麽？人都死了，血還有香味兒？”
公主臉上顯現了驚奇的神色，又問道:“那他到底死於何種原因呢！”
“殿下，蘇燦死於中毒，下毒之人水平極高，手法之隱敝，連我自歎弗如！”
孫耀庭一臉慚色。
“什麽？你已得唐門真傳，還有人用毒比你還高？”
公主一臉不可置信道，卻聽孫耀庭繼續道:“此下毒之人應早埋藏在蘇燦身邊，巨狼咬他時，怕已中毒已深，之後的事情，應該是他借給蘇燦截肢時引發劇痛，從而加快了毒發進程，且毒發至身亡的時間，他似乎都掌握到了毫厘之間，一絲不錯！”
公主聽了，驚得跌坐在地上，心想，如不是為了斷掉蘇不敵後路，讓他砍下故主的頭顱，若不是孫耀庭恰巧聞到蘇燦的血滴在地麵的味道，她怕是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這麽，依你看，這個下毒的高手會是大皇子派的嗎？”
孫耀庭來回踱步，終於站定，道:“殿下，我懷疑這個高手並未遠離，如若他真是大皇子派的高手，那麽，公主你……”
公主一下站起了身驚道:“我，不可能，我每日的飲食……”
公主話未完，頭一下發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