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山不轉,水轉
鳳靈城是大梁帝國最北邊的一個大城市,占據水陸要衝,以和北邊的野蠻民族貿易為主。
北邊的草原遊牧民族帶來他們的馬匹,毛皮用以交換大梁的絲綢和鹽鐵,茶葉,再販往西方各國以求暴利。
此城雖然破敗不堪,城中民風剽悍,但是貿易興盛,每日街道上銀車往來,土匪在城中橫行,催生了鏢局行業的繁榮。
城中居民半民半匪,遇上官兵勢大,他們就拿起鋤頭當順民,遇上個別保護不周的商隊,他們就拿起刀劍當土匪。
此城占盡地利,每日裏銀錢交易數十萬,催生了賭坊,青樓,客餞的繁榮。
雖不比京都城富麗堂皇,可繁華熱鬧程度與京都城還要更盛幾分。
一秤金的逍遙閣就位於城中最繁華的路段,公主大手筆的投資,一秤金的用心經營,已成為城中最負盛名的銷金之地。
公主,還有新任命的侍衛長,帶領大批死士和衛兵,呼啦啦一群人來到了逍遙閣。
一秤金早已得到消息,急忙帶領一群丫鬟,婆子前來迎接東家,公主這還是第一次來逍遙閣。
看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樓高三層,一層是賭坊,眾賭客在一張張賭桌前目不轉睛,揮汗如雨。
二層是酒樓,高價請得塞外名廚,妙手烹飪,遠近聞名,三層則是煙花之地,塞北名妓在這裏充當頭牌。
三種最掙錢的行業在逍遙閣匯聚,公主從未過問,也從不插手一秤金的經營,完全信任,任其發揮。
一秤金得以在這裏大展拳腳,用所掙的銀子又在城中連開兩家分店,占盡了城中最好地段,賺取的利潤又翻了幾倍。
這使得她十分得意的向公主炫耀,並承諾公主所投的銀子月底就能全部收回,年底就可上繳利潤。
“殿下,我手上還有餘錢,能在城中再開兩家分店,這樣我們有了四家分店,利潤還會再翻番!”
一秤金以為公主是來察看她經營逍遙閣的狀況,不無得意的對公主講。
“我素來不過問你經營上的事,不過,我反對你再開分店!”
一秤金完全不理解公主用意,忙解釋道:“殿下,剛開的兩家分店經營不錯呀!”
“一秤金,萬事不能做絕,有錢大家掙,別把同行逼上絕路,這裏民風強悍,你一人無法照得過來,而我也不願分心!”
一秤金有些怏怏不樂,公主隻好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一秤金,人要知足些才好,你現在已是身價萬金,而我還有生意拜托與你!”
一秤金眼睛一亮,問道:“殿下,你還要投資什麽?”
公主見她這麽貪,心中寬慰,一個貪財的人還是好控製的,有她在手心裏,不愁李欣童不聽話。
“絲綢!宋家莊的絲綢至多明年夏季一過,就可大批上市,這個你可做得來!”
“絲綢?殿下,這可是暴利呀,城中最有錢的商人就是幹絲綢的!”
“對啊,那你明年這時也可躋身全城首富了!”
一想到大批銀子滾滾而來,想想就令人心動不已,公主見她一臉雀躍,逗她道:“你還開分店?”
一秤金用力搖了搖頭,忙答道:“不開了,又勞心又勞力!”
公主正色道:“你這裏人多眼雜,九流三教,各色熱都有,可曾聽過有惡狼幫匪首家眷的消息!”
“你是惡狼幫大當家餘士成刹孩子?”
“對,就是他,有這倆孩子消息嗎?”公主連聲應道,沒想到一問,就打聽到了,心想,這兒果然消息靈通。
“這兩人們盡是吵吵這事兒,那倆孩子十分可憐,才不滿十歲!”
一秤金有些惋惜,連聲歎息道。
“沒聽關押在什麽地方嗎?”
一秤金一愣,連連搖頭道,“這個倒沒聽,官府的人對這事嘴很嚴,對了,有個典獄史常來這兒賭錢!”
公主聽了,眼睛一亮,忙問:“他今兒來了嗎?”
一秤金出了房門向樓下一望,隻見人頭攢動,哪裏辨得清,隻好隨手招來一個夥計耳語交待了幾句。
不一會兒那人去而複返,搖了搖頭,公主見了,有些懊喪,一秤金忙承諾,見了一定將這人扣下。
兩人正著話,隻聽樓下喊道:“來,來,都讓開,讓開,給湯老爺讓開條道!”
那些賭客見一班衙役衝了進來,忙自動閃退兩邊,讓出一條道通往樓梯。
這時一秤金雇的鴇母忙衝下樓梯,滿臉堆笑道:“湯老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翠花姑娘想你想得茶飯不思!”
隻聽當中衙役簇擁的那位穿著緋紅官服的老頭兒,背躬得如同一隻大蝦米一般,語調尖厲陰森。
“哼,她哪是想我,想我兜裏的銀子吧!”
“哎喲,湯老爺,您這可冤枉了翠花姑娘了,人家對您可是一片真情呐!”
“哈哈哈,戲子無義,婊子無情,本官若不是看她嫩得和雞兒似的,才懶得用銀子砸她!”
一番刻薄刁鑽的話語,熟悉的笑聲,讓公主一聽,冷笑道:“今兒也算沒白來,沒想到居然讓我撞見他!”
一秤金有些納悶,問:“殿下,您認識他?他是新上任的知府,姓湯!”
“我倒不知他姓湯,可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他!”
一秤金聽完公主的話,更加糊塗了,卻聽公主問道:“他的翠花是誰?”
“是我們這兒的頭牌,這老頭兒挺色,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子!”
一秤金生怕公主連她的頭牌也一塊兒剁了,連忙向公主解釋分明。
“頭牌!你告訴她,一會兒完了事,讓她走開,我去會會這位老朋友!”
一秤金忙去知會了鴇母,好讓他們動開手時別傷了自己人。
原來此人非是別人,正是出賣了大當家的師爺,用大當家闔家老的性命換得一身血紅的官服。
話間師爺已上了翠花的房間,這個色中餓鬼,寒喧了沒幾句就直奔主題。
公主帶領她的禦林鐵衛就在房門外守候,哪曾想,如此幹巴的師爺老當益壯,讓公主等了好一會兒。
這時,門開了,翠花端著盆水,衣衫不整一開門就見到公主帶的一行人,人人帶刀,嚇得花容失色。
鴇母直在旁邊給她使眼色,她立刻端著盆退往一邊,不敢言語。
一群人呼啦啦湧進了房間,隻見榻上的老頭兒幹癟佝僂成一團,如同一具幹屍讓人惡心。
許是師爺脫了力,這麽多人湧進來,竟然沒把他驚醒,直到公主將一銅盆擲在地上。
咣當一聲,師爺懊惱道:“你就不能輕聲點兒,攪了本官的好夢!”
“師爺,真是山水有相逢,兩座山走不到一塊兒,人卻難免偶遇!師爺,別來無恙否!”
師爺一聽這柔柔的語音,一下從夢中驚醒,轉頭一看,嚇得魂飛外。
“你,你怎麽不敲門?”
師爺滿麵驚惶的看著公主,一時語無倫次,隻見麵前的公主施施然坐在馮虎拉過的椅子上,正對著他。
“你瘋了,這兒可是鳳靈城!不是你的宋家莊,信不信我喊人?”
師爺話音未落,脖子上被一名禦林鐵衛用鋼刀抵住,一把匕首遞在他嘴邊。
他嚇得立即閉住了嘴,他深知,隻要再張嘴,那把匕首會立刻捅進嘴裏一攪,攪爛他的舌頭。
“不錯,這是鳳靈城,可這兒是我的產業!”
師爺一聽後悔不迭,心想,怎麽就這麽巧?巧到芝麻掉針眼裏。
“我問你,那倆孩子關押在哪了?”
師爺連忙搖頭,公主瞼色一變,道:“剁了他,別把腦袋剁爛,我要拿回去給他的大當家看!”
一群死士正要開剁,師爺忙阻止道:“我真不知道在哪關押?劉將軍從不和我,我隻知道明兒,明午時問斬!”
公主一聽,驚呆了,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連孩子也不放過,忙問道:“這事是真的?怎麽一丁點風聲也無?”
“他們怕惡狼幫殘餘劫法場,所以事前一直未透漏一點風聲!”
“此話當真?”
師爺哭喪著臉答道:“我現在命在你手裏拿捏,哪敢欺瞞呀!”
公主這才放下心來,看了看不住求饒的師爺,公主冷笑一聲道:“來人,把他的頭割下來,送給大當家好換銀子。”
一名禦林鐵衛拿起枕巾一下塞進師爺嘴裏,一把將其拉在地上,如同拽雞一般輕巧。
那死士出身的鐵衛一腳踩住師爺的腦袋就要下刀,守在一旁的一秤金進來連忙阻止。
“殿下,我的公主喲,您殺人怎麽不挑地兒呀,殺了人,我這生意怎麽做呀!”
看著一秤金著急的樣兒,公主這才想到,在這兒殺饒確會給自己的產業帶來損害。
“那好,我把他帶回宋家莊吧!”
一秤金這才鬆了口氣道:“這才對嘛!”
“哼,先讓你多活兩時辰,來人把他手腳折斷,扔麻袋裏扛回去殺!”
公主冷冷道,立時有人上前對著倒在地上的師爺一頓狂踩,師爺嘴被枕巾塞滿,唯有悶哼,表情極為痛苦。
不一會兒,再拎起師爺時,他已成了一團軟泥,揉巴成一團,裝進了麻袋鄭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嚇得一秤金瑟瑟發抖,那鴇母早就昏死過去,翠花也早已屎尿齊流。
一秤金也算是自混跡江湖,刀頭舔血的日子也沒少過,可似這般狠厲手段,也見所未見,不禁對公主這位東家心生懼意。
公主率領眾人下了樓,公主的絕世容顏引得樓下的人一陣驚歎聲,好似仙子下凡。
也有那登徒子想要湊近,卻被公主的鐵衛一拳打得滿地找牙,眾人看她的隨從人人帶刀,身上自有一股肅殺的氣息,一時人都閃作一邊。
師爺的三班衙役此時賭性正酣,任誰也沒注意到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背上的麻袋正裝著他們的老爺。
公主被眾鐵衛環繞保護下,上了馬車,師爺也被扔上馬背,回到了宋家莊。
一秤金在樓上看到東家上了馬車,鐵衛們上了馬,雖然他們都脫了甲衣,可動作神色難掩他們軍隊的本色。
見公主一行人遠去,她莫名鬆了口氣,從前覺得她可親,現在覺得她的另一麵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懼。
大當家被安置在一個廢棄的民居中,專門派了幾個村民照顧,他身受重傷,渾身纏著繃帶,醫生告誡他三月以內絕不能移動,更不可以下地。
公主回到宋家莊後並未回府,而是直接來到了大當家的住處,他的身體比之從前恢複了不少。
“有我孩子的消息嗎?”
大當家直接開門見山道。
“有一個好消息,也有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公主並未回答他,卻反問他。
大當家沉默了好一會兒,牙一咬,直道:“壞的那一個是什麽?”
“你的一雙兒女,明日午時,將在鳳靈城法場開刀問斬!”
大當家一聽,立刻變了臉,恨恨道:“你最好把他們救下,不然,我的二十萬兩銀子,你一分也別想得,打死我也不告訴你!”
公主見他眼神幾乎陷入了絕望,這番話得極為決絕,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麽?哼,想讓我跪下來求你嗎?沒門!”
此時的大當家已經萬念俱灰,眼中也失去了光采。
氣氛一時陷入了沉寂,良久,公主才打破沉悶,問道:“如果我就想聽你一句求我呢?”
一言激起千層浪,瞬間讓大當家內心深處劇烈波動,隻見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好久才從嘴裏蹦出一句話來。
“殿下,我,餘士成求你,求你了!”
公主故意裝作聽不見:“大當家,我聽不太真,你能大聲點嗎?”
大當家一翻身子,滾落下床,旁邊的村民馬上過來要扶他,卻被他擺手製止。
那幾個村民看向了公主,公主歪了下頭,示意他們出去,大當家見公主冷若冰霜,心知這一跪再所難免。
大當家艱難爬起,向著公主五體投地,哭求道:“殿下,我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從今而後我隻效忠於你!”
“好,這我先應下,我隻一句!”到這裏,公主蹲下以手抓住他的斷骨處使勁一拗。
疼得他滿頭大汗,耳中隻聽公主:“別忘了,你給我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