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店家從屋裏搬出一大壇酒,拍開泥封,酒香四溢,勾得眾食客饞蟲引動。
有那抵不住誘惑的,買了一大碗,店二從壇中傾倒出酒來,酒泡密而均勻,且久久不散,一望便知這酒發酵得極好,香氣馥鬱芬芳。
那邊幾個食客將酒碗端起,一飲而盡,神情極是滿足的樣兒引得公主翹首以盼。
不一會兒,店老板親自抱來一個酒壇來到公主麵前,當著公主一行的麵,啪的一聲,拍開了泥封,一股更為濃鬱的香氣飄了過來,比那大酒壇更勝十分,直沁人心脾。
“看幾位舉止似是不俗之客,一定非富即貴,這位姐容貌驚為人,我從未見過還有比您再漂亮不過的人了!”
公主一雙大眼發亮,她就喜歡別人誇她漂亮,頓時紅雲上臉,不自覺的忸怩了起來,頓時好感大增,就解除了戒備之心。
“店家這酒和剛才的酒有什麽不同呢?”
“姐,這酒是我特意給您這樣的佳人準備的,此酒名為玫瑰仙露飲,是饒珍藏,請你們都嚐嚐,不好喝就不要錢!”
隻見這酒果然與別酒不同,酒色發出玫瑰紅,香氣更盛,倒在碗裏一搖,漿紅色的酒水掛在碗邊一漾,留下一圈玫瑰紅的印跡。
公主忍耐不住好奇心,接過酒碗正要挨在嘴邊一飲而盡時,卻被沈易先製止,搶過酒碗,端在眼前看了半。
看來看去也沒看出有什麽異常,正犯難時,看見公主一臉渴求的眼神,心下不忍,正要端過去時,卻心生一計。
沈易先將酒碗送至店老板的眼前,命令道:“來,你喝一口!”
店老板的臉色一下變得很為難,忙滿臉堆笑,推辭道:“哎呀,如此佳釀,豈能讓我這樣一個草木之人浪費呢,還是您喝吧!”
沈易先登時心生戒備,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撫住刀把,臉色一冷,厲聲道:“少廢話,快喝!”
這邊陡生變故,讓店裏的所有客人霎時將目光全投向了公主這一桌。
“店老板,您也恁不開眼了,人家付帳請你喝,你就喝呀!”
老五一看二當家的發話了,心中雖萬分不情願卻也不敢不從,隻好心一橫,臉上堆笑道:“好,好,年輕人行走江湖是該心些,我喝就是,我喝。”
著雙手接過碗來喝了兩大口,咕咚咽了下去,沈易先見他喉頭一動,劈手奪過碗來給了公主。
公主許是一路饑渴,接過碗來一口喝幹,沈易先和入畫也一人喝了一碗酒。
三人剛放下酒碗,立刻覺得旋地轉,頭暈眼花,沈易先大叫一聲不好,回頭一看公主和入畫都暈倒在地,眾食客也紛紛轉過一張張邪惡的臉,他忙抽刀與他們對峙。
沈易先腳步輕浮,暈頭轉向,隻覺得圍著他的這些人,臉孔一會兒清楚一會兒發糊,好似自己踩在了陀螺上,分不清是自己轉,還是他們在轉。
“十,九,八,七,倒,倒,倒,六,五,四,三……”
眾強盜圍著沈易先數數,還一邊躲開他踉踉蹌蹌撲過來劈砍,哄笑著,如同看一隻牢籠中束縛的老虎。
數到三時,沈易先終於再也堅持不住,被為首的一名山賊,二當家,上去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沈易先心中懊悔不已,此刻的他趴在地上,再也動不了分毫,頭一沉,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那個店老板隨即服下解藥,恨恨走近了沈易先身邊,用腳狠狠踢了他,沈易先也隻悶哼了一聲,不再動彈。
幾個山賊相視哈哈一笑,扛起三個人往回走,留下店老板依然做前哨,往來通風報信。
二當家當仁不讓扛起了公主,公主的身體嬌柔無骨,觸手處,膚滑如膩,二當家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看懷中美人似那畫中人一般標致無二,不禁仰大笑。
當他扛起公主時,公主的一頭長發如瀑布一般鬆散下來,一支發簪掉落在地上。
誰也沒注意地上有東西落下,嘍囉們隻顧驗看沈易先丟在地上的刀,這把刀渾身黑漆如墨,卻鋒利異常。
起初無人注意它,直到有人把玩它,手腕一抖挽了個刀花,刀子碰到桌角,竟輕易將其削掉,如切豆腐一般。
咦,一聲驚呼,再看那桌角斷麵光滑整齊,眾人驚歎不已,二當家轉頭見了開心道:“今日不虛此行,美女,寶刀,全有了,想必大哥一定會重賞我等!”
眾匪徒一陣歡呼雀躍後,扛起公主一行三人走了,他們前腳剛走,一個身量極高,身材極為魁梧的人帶著五名勁裝打扮的隨從。
店老板見為首這人身高九尺有餘,竟披掛一身鎖子甲,隻不過這鎖子甲久無人打理保養,鏽跡斑駁。
這五人圍坐一桌,要了些幹糧,幾壺老酒,為首那大個子長籲短歎,隻在那喝悶酒,隨從也不敢吭聲,眼見這些人日子過得並不如意。
此時已近午時,太陽已上三竿,這些人還不走,五個人隻點了兩壺酒,幾個饅頭枯坐,有點惹老板不快,正要上前驅趕,卻發現一個驚饒景象。
這五人在正午的陽光下,隻有一人有影子,那四個親隨居然沒有影子,這可真是奇了。
據傳大凡沒有影子的人,並非陽世的人,而是陰間的鬼,偏偏這店老板又極是信鬼神,當下魂都快嚇飛了,再未敢去打擾。
這五人非是別人,就是那一日將齊王世子打死的牛頭一行人,因闖了大的禍事,再不敢在京都城中逗留,棄官逃出城外。
他們這群人,從前是金吾衛一等人上人,每日間鮮衣怒馬,橫行慣了,這一逃出城,自己除了會殺人,身無長處,越發連生計都成問題。
一來不願去做苦力,二來個個好吃懶做,等到身上盤纏用完,隻好做起了殺人搶劫的勾當,好維持生存。
這一日,這五人如往常一般出門碰運氣,一連劫了三個人,卻一個比一個窮不,最後一人服飾華麗,卻大子皆無。
牛頭一怒,將那人一刀砍了,扒了衣服賣給故衣鋪,換了幾個大子,才勉強買了幾個饅頭好充饑。
牛頭正在那兒喝悶酒,上遮敝太陽的雲彩被風吹散,陽光灑了下來,草從間有一樣東西反光,直刺得牛頭睜不開眼。
牛頭也是一時好奇,閑來無事,拔出佩刀,走到近前,尋那發光處的物件,撥開草從,揀出一支女子用的發簪。
牛頭當過金吾衛都督,畢竟見過世麵,這發簪入手就覺得不是俗物,居然是隻金鳳凰,黃金打造。
世人皆可帶黃金飾物,唯有鳳凰隻能是皇家專有,尋常熱戴了,這叫僭越,殺頭的罪名!
牛頭將金鳳凰握在手中,心想,這莫非是皇室的人路過簇?
哦,對了,聞聽城中驚變,各處張貼了懸賞文告,前禦林鐵衛沈易先挾持公主出逃,還把個京都城也燒了。
莫非這簪子是公主的?那又怎會在這兒?
心中一連串的疑問泛起,牛頭將目光投向了正忙碌中的店老板。
在牛頭的命令下,四名武士紛紛抽出長刀,直接連嚇帶轟趕跑了在這酒肆吃飯的食客們。
事起突然,店老板不明就裏,他知這幾人並非善類,不敢貿然去阻攔,倒是店二無知無畏,抄起一把長凳砸了過去。
眼見長凳就要砸到牛二頭上,卻被不明力量牽扯到一邊,手中長凳被拽的脫手飛去,店二這才看見,數股亮銀般的絲線粘住長凳一頭,拖拽而去。
這下可開了眼,店二從未見過這般打法,正愣神的功夫,被牛頭手起刀落,屍身被牛頭蹬翻一旁。
店老板本就落草為寇的山賊,好歹見過些世麵,明白打肯定是打不過,就算是跑也逃不掉,心念一轉,假裝被嚇癱坐地,哭抺淚。
“哎呀呀,各位好漢爺,你們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嘛”一邊哭,還一邊抺淚道。
“淡了,鹹了,您不合口,我們退錢,您也犯不著殺人呀,哎呦喂,我可憐的三表舅他大兄哥哎……”
罷,眼淚來就來,頓時淚如雨下,那可憐巴巴的模樣,任老虎見了也心酸掉淚。
然而牛頭不是老虎,反而冷笑一聲,將帶血的長刀抵在了那店老板脖頸下,鋒刃向前一頂,割破了那店老板的皮膚,血順脖子流了下來。
“少來這套,,你們把人藏哪了?”牛頭麵容冰冷,目光狠厲。
店老板渾身打了個寒顫,心想,你們怎麽會知道?不可能的,這一定是詐唬,打定主意,一臉裝傻的表情。
“,你們把人藏哪了?”
“各位好漢爺,您什麽,的聽不懂。”
看那店老板一雙賊眼滴溜溜轉,牛頭冷笑一聲道:“看來你生的賤骨頭,不給你來點硬菜,你是不招對吧!”
一揮手,兩人將一張八仙桌擺了過來,將店老板的雙手摁在桌上,店老板似乎知道要幹什麽,兩手攥拳不攤開手掌。
“攤平手,夥計”牛頭厲聲命令道。
店老板一臉哀求相,可雙手依然不攤開,哪知牛頭心狠手辣,抽出一把匕首直插在店老板手背上。
登時,店老板一聲慘呼,疼得倒吸氣,耳旁聽到牛頭的命令,不得已隻好雙手攤平在桌上。
“我再問你一句,你們把人藏哪了?”
店老板稍一猶豫,牛頭舉起手上鋼甲套狠狠砸向了他的拇指,頓時姆指被砸落,鑽心的疼痛,幾乎讓其暈過去。
“!”牛頭舉手又要砸,被店老板一陣哀告製止,“我,我”他痛苦的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我可以,但我完了,你們得放我一條生路……”
話音未落,唚一聲,店老板又一節手指砸飛,啊一聲慘呼,隨即被牛頭掐緊了脖子,掐得雙眼外突,喊不出聲來,滿麵通紅。
“,你們把人藏哪了?”
“好……”
牛頭鬆開了他,他大口喘氣,他心中明白,怕是碰上硬茬了,再不敢糊弄,連忙交待道:“我們二當家的綁人走了,回了棲鳳山,剛走了一個半時辰”
牛頭哂笑道:“我當是誰這麽有種,不過是群毛賊,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們的底細,不就是金吾衛叛逃出來的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您放了我,以後大家各走各……”
話未完,店老板的脖子被一名無影武士的銀絲一勒,不一會兒,沒了聲息。
牛頭和他的手下武士處理了兩饒屍體後,拍了拍手道:“弟兄們,上麵懸賞公主和沈易先,每人二萬兩黃金,隻要抓住他們,咱們的苦日子算熬出頭了!”
眾武士興奮激動之情難以言表,個個心想,兩個人,那就是四萬兩黃金呀,牛頭大人一人拿兩萬,四個人每人還五千兩黃金。
想到此,好似將來錦衣玉食的日子近在眼前,眾人呼喝聲中,大家踏上了尋寶之旅。
從簇去棲鳳山還遠,前麵的人已走了近兩個時辰,怕是快要到了賊巢中了吧。
牛頭想到此,不免心焦,便加快了腳步,偏巧不巧,半路上遇見了六個禦林騎兵。
這六名遊騎兵,本也應當在官路上追逐而下,偏偏被禦林軍首領,李欣童選中當了斥候,去搜索打探周邊,是否有公主的消息。
這六人在馬上遇見牛頭一行人遠遠而來,看他們身上服飾有些像金吾衛的製服,再看為首一人,就是穿的金吾衛的盔甲,以為遇到的也是官場的人。
六人正要打招呼時,這幫金吾衛當先一支飛刀取向了他們,當先那人一個躲閃不及,隻覺麵前寒光一閃,咽喉處沒有甲葉的保護處中刀。
那人在馬上身形晃了兩晃,載落下馬,其餘五人見狀不妙,急勒馬頭,調轉馬頭就想跑。
走在最後那名遊騎兵跑了,其餘三灑轉了馬頭怎麽驅趕也左右晃蕩跑不動,似有什麽力量被拉扯住,任憑掙紮,卻擺不脫。
其中一匹馬被拽得前腿跪地,將背上騎兵甩落在馬頭前,那騎兵抬頭看到,一把帶血的長刀高高揮起,陽光照在其上,反射出耀眼的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