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承諾
從纖長的手指傳出的溫度在暄樾心中蔓延，這才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態，看到她冷漠的側臉，一時間竟難以啟齒。
“馬上就要到了，在此之前，給我把情緒整理一下。好好思量一會，過去和現在哪一個重要。我不會再提醒你第二遍。”滄海鳶掏出手帕，微微俯身，將他臉上的雨水擦掉。
暄樾看了看淋濕後緊貼著她的臉的幾縷長發，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咦？魔後大人，你對別人也這麽體貼嗎？”
滄海鳶的手僵住了。
言榆將鬥笠往上提了一下：“九尾狐大人，真巧啊。”
“你怎麽在這兒？”滄海鳶收回手，雨順著臉頰落下來。
言榆將傘移到她的頭頂：“魔君怕你淋著雨，讓我給你送傘。”
“他在哪裏？”
許久都沒有聽到言榆的回應，隻能看到被鬥笠遮住半張臉的言榆臉色陰沉，好似這天上的烏雲。
“他在神界和神君談判。”
“他說了什麽？”滄海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言榆淡淡一笑：“他說，‘你去仙界，問仙帝，就可以知道全部。’”
“還有呢？”
言榆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無奈地笑道：“‘不用等我了。’”
滄海鳶的瞳孔猛地放大，言榆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擔心。”
“隻有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滄海鳶握緊了拳頭，腰間的兩枚玉佩沒什麽溫度。
言榆勾唇笑笑：“那麽，你還要去仙界嗎？鬥轉星移，世事變遷，早就不是你映像中的人了。”
“我並沒有想讓他們的腳步停滯不前。比起一直被蒙在鼓裏，我倒覺得知曉全部是一種解脫。”滄海鳶輕輕地將腰間的藍色玉佩取下來，放在言榆手中。
“請你把這個東西送給駱兄，”滄海鳶笑道，“等事情全部結束，就幫我取回來。”
言榆不明白她這麽做的意思：“這是何意？”
滄海鳶轉身背對言榆，從傘下走出來：“再會。”
暄樾跟在她後麵，並沒有回頭看言榆。
猶似醍醐灌頂，言榆將玉佩緊握在手中，冰涼的表麵還殘留著她手指上的溫度。
看著慢慢在大雨中遠去的那抹堅定的身影，唇邊勾起了笑容。原來，她早就從迷茫中走出來了。
“嘖，魔君大人，你可真是白擔心一場呢。”
語罷，不再停留，轉身消失在雨幕中。
雨淋濕了她的衣裳，快速奔跑著，恨不得馬上就要趕到。再看一眼也好，連這個願望都是奢侈嗎？
陌玉，你等等我啊……
一顆石子絆倒了她，毫無防備地摔在地上，滿臉的泥濘。
銀發男子走到她麵前，雙手將她扶起，用手帕將她臉上的泥土擦去：“不要跑太快，你身上還有傷。”
轉瞬間就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滄海鳶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聽“嘩”地一聲，暄樾的身後出現九條雪白的尾巴。
“我帶你去。”銀白色的長發輕輕拂過滄海鳶的臉頰，滄海鳶又誤以為是他……
暄樾攬著她，她的臉緊貼他的胸膛，白光閃現，法力將大雨隔絕。
一陣暈眩過後，滄海鳶睜開了眼睛。清幽的蓮香和大雨融合在一起，雨滴落在池塘裏，漾起片片漣漪。
映入眼簾的是暄樾潔白如玉的手，綠眸被水霧覆蓋。
“走吧。我在外麵等你。”
暄樾往後退了一步，俯身單膝跪下，輕聲道：“待你歸來。”
滄海鳶愣愣地看著他，這位俊美的銀發男子，是修煉了千年的狐妖。身後的九條尾巴，比雪耀眼。而他甘願做她的契約獸，明明可以掙脫契約的束縛，卻還是……
這或許就是妖吧。被世人厭惡，都認為他們會引起災厄。而他們也有執著，並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壞的。
滄海鳶輕輕地應了一聲，轉身朝大殿走去。
暄樾抬起頭，凝視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魔君，你說，你的夫人會不會來找你？”神君走到陌玉麵前，眯起眼睛打量他。
“來是死，不來也是死，有差別麽？”陌玉抹去嘴邊的鮮血，薄唇微揚。
神君搖搖頭：“不對。魔君，你若是真的認為我們是為了殺死你，那就大錯特錯了。”
被鎖鏈捆著，他沒有辦法逃出神界。當然，他也沒必要逃。
“魔君大人，再執迷不悟，我就要讓你嚐點苦頭了。”淳溪闕按住他的肩，湊近他，眼裏浮起危險的笑意。
“狄龍已經下黃泉了，要不，你也去陪他？”淳溪闕冷笑一聲。
陌玉無動於衷，甚至沒有在意他說的話。黑眸中依舊是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安之若素。門被推開了。
淳溪闕無奈道：“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放著夫君不管呢？”
白衣女子站在門口，濕漉漉的長發貼著臉頰，看到被鐵鏈捆住手腳的男子，臉色煞白。
“魔後，你既然來了，就別再也別想回去。”淳溪闕微微一笑，以前那位溫潤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副殘忍的模樣。
滄海鳶朝陌玉走來，而隻聽陌玉淡淡道：“不要靠近我，你會死。”
滄海鳶並沒有停止腳步：“死就死吧，反正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你會變成幹屍。”陌玉皺了皺眉。
“沒事，就算變醜了，你也不會不要我。”滄海鳶顫抖著雙肩。距離並不遠，卻讓她感覺有幾十裏。
“你是蠢貨嗎？”陌玉閉上眼睛。
“咱們彼此彼此。”滄海鳶伸出雙手，鼻頭紅紅的，嘴角揚起動人的笑容。
“你要是沒相貌沒身材沒智商，我就給你一紙休書，把夫人的位置給別人。”陌玉歎了一口氣。
滄海鳶撲進他的懷裏，眼淚終於不可抑製地順著臉頰淌下來。
“不要緊，就算……你休了我，我也不會休了你……”
嗚咽著說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滄海鳶把腦袋埋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
“可是我現在不能抱你，因為隻要被這鎖鏈拴著，以後就不能掙脫。”陌玉的衣襟被她的眼淚浸濕。
滄海鳶抬起頭，蒼白的麵容掛著微笑，淚珠連串地滑落：“沒關係，我還能抱你。你要是不給我雙倍償還……”
“就跪二十年的仙人球。”兩個人心照不宣，說出了同樣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滄海鳶一愣，然後嫣然一笑：“這可是你說的！魔君一言，駟馬難追！”
陌玉笑著點點頭：“好。”
強勁有力的雙臂將滄海鳶摟住，略帶笑意聲音在滄海鳶的頭頂響起：“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