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清平大敗
二房浩浩蕩蕩地走了,在場的人,也都覺得無趣,本來看一場鬧劇是挺過癮的,但是,這場鬧劇看到最後,也觸痛了大家的心,因為,這些都是大戶人家,這些破事兒,其實每家都有,只是沒有鬧得這麼嚴重。
只是,大人怎麼鬧,受罪的都不該是小孩子。
老夫人氣得發瘋,當下也不顧顏面,沖大家怒道:「都散了吧,今日哪裡是什麼壽宴?這分明是要我折騰死我老婆子,都散了,散了,散了。」
眾人聽到此言,更覺得老夫人無理取鬧,這分明是他葉家的家事,卻遷怒於眾人,何等的撒潑?
眾人也沒了心思,維持著表面的和諧,紛紛告辭。
這壽宴弄得如斯田地,叫人難堪,程氏已經勸不到老夫人,只得與二房的梁氏送賓客離去,並且致歉。
葉宸抱著天兒回了攬勝苑,放他在床上躺著,葉天眨眨眼睛,問道:「姐姐,我今天做得好嗎?」
葉宸眼圈發熱,心底卻有說不出的疼痛酸楚,「天兒做得很好,以後,天兒再不用被人毒打了。」
葉天露出稚氣的笑,牙齒白白更顯得皮膚黝黑乾瘦,「我就知道,姐姐會保護我的。」
「睡吧,寶貝!」葉宸在他額頭吻了一下,柔聲道。
葉天確實也累了,身體的不適和連日的毒打謾罵已經超出了他的負荷,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葉宸坐在床邊,久久不動。她倒不是擔心葉天的傷勢,前生她從王靜月處學得精湛醫術,自然知道葉天的傷勢和病情無礙,不過是皮外傷,至於高熱,則是她特意用藥造成的,只為今天這一擊,她知道過了今天,天兒便不需要再受那樣的虐打。只是憐惜他本該享受童年的時候,卻要遭此劫難。
有腳步聲響起,她沒有回頭,也知道是何人。
「他睡了?」葉隆凝望著葉天的睡容,靜靜地說。
「嗯!」葉宸道,她嘗試放開葉天的手,但是,手微微一松,葉天便倉皇地攥住她,不讓她走,她只得低聲安撫,讓葉天安然入睡。
葉隆看得心酸,這雙兒女,他從沒放在心上,從不珍惜,他不是不知道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但是,他不願意正視,因為,這會讓他想起慕容氏,他的妻子。
「宸兒,你恨父親,是嗎?」他問,並且悄然坐在床邊,與葉宸對視。
葉宸揚眸,看著他那張複雜的臉,恨?或許有過,但是,當你對一個人沒有期待的時候,便連恨都覺得費事了。
他只是她的父親,名譽上的,所以,不能要求他做得更多,撇除這個稱呼,他們只是陌生人。
葉隆見她只看著不做聲,心中多少明白了一些,看似溫順的女兒,其實心中有恨,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罷了。
葉隆更覺得頹然,往日他從不在乎葉宸與葉天的感受,一直認為,他們成長便好,情分也就那麼多了。但是,自從那天看到葉天的遭遇,他心痛難當,才明白自己不是不在乎,只是一直逃避。
葉宸壓住滿心亂緒,聲音平靜無波,「父親怎會這樣說?女兒對父親只有感恩之心,從沒恨意。」
不愛,自然也就沒恨。
葉隆聽了她的話,久久沒做聲。
葉宸眸子冷寒,只是面容卻平靜若素,一直握住葉天的手,不曾動過,就彷彿一座雕塑。
葉隆探究了幾許,彷彿想知道她說的是真還是假,但是,始終窺探不出任何東西來,只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好照顧他!」然後,起身離開了。
葉宸閉上眼睛,軟軟地趴在了床邊,只覺得滿心的委屈和凄酸,她有過期待,但是,一直都是失望的。
她讓小靈封好石頭,不許任何人打擾,她想靜靜地思考一些問題。
小靈封好石頭之後,便站在廊前,卻看到一道身身影翩然而入,小靈微怔,三小姐說過,石頭封好之後,便無人能進入,但是,她怎麼如入無人之境?
來人正是王靜月。
小靈微怔的時候,她已經越過了陣法,來到了廊前,輕聲問道:「小靈,小姐在裡面?」
小靈更是一怔,「王小姐記得奴婢的名字?」
王靜月微笑,「我過目不忘過耳不忘。」
小靈不禁受寵若驚,「謝謝王小姐記得奴婢,待奴婢進去通傳一聲,小姐在此稍候。」
王靜月卻擺擺手,「不妨,我直接進去就是。」
說著,不等小靈反應過來,她便已經推門進去了。
小靈本想阻攔,王靜月卻噓了一聲,示意她繼續在此候著。
小靈想起在宮中王靜月曾襄助過三小姐,對她不禁也有幾分信任,便讓她進去了。
葉宸已經從床邊起來,坐在臨窗的椅子上,窗外的光線映入,她面容安然沉靜,已然沒了方才的頹廢氣息。
聽見腳步聲,她抬頭瞧了一眼,微微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王靜月坐在她身邊,問道:「還好嗎?」
葉宸笑笑,「怎會不好?事情順利得很,一切都按照我所想要的方向去走。」
王靜月嗯了一聲,「她只是太輕敵而已。」
「她一生都輕敵,她那麼高高在上,怎會承認我已經強大?」葉宸輕笑。
王靜月點點頭,沉吟了片刻道:「如今宮中秦貴妃得勢,協理六宮之權,朱睿之前極力要拉攏秦家,但是秦貴妃與朱睿的母妃蘇貴妃一向面和心不和,所以,秦家縱然有心與朱睿接洽,卻不輕易靠攏,如今,你首要做的事情,便是會斷了朱睿的念頭,讓他失去秦家的支持。」
「秦家這邊只怕不好下手,秦家的二公子秦烽曾與我有衝突,並且,被白擎夜教訓過,如今我婚配給白擎夜,秦家勢必也把我當敵人看待。」葉宸道。
王靜月微笑,「秦家什麼時候輪到秦烽那小子做主?秦烽只是次子,秦家還有一個大公子秦隋。」
「秦隋?」葉宸想了一下,「我記得,但是,他雙腿殘疾,無法行走,只怕,秦家的人對他縱然有冀望,他卻難以繼承家業。」
王靜月微笑,「前生所教你的醫術,你都忘了嗎?」
葉宸一怔,「你是讓我去為秦隋治病?」
「太皇太后想要什麼,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王家雖看似忠於太子,但是,我兄長卻早和朱睿結盟,此事連我父親都不知道,所以,若秦家也支持朱睿,那麼,太子很快就會失勢,甚至,連命都不保。」
「連你兄長也與朱睿結盟了?這……」葉宸想起前生,王家一直都是太子黨的,怎麼如今卻不一樣了?她來不及深究,細思極恐,「蘇家,秦家,王家,若都依附了朱睿,那麼朱睿大事可成,甚至他比前生更有勝算。」
「所以,我們先把秦家握在手中,否則,你要復仇,便難上加難,太子妃是蘇家的人,是蘇貴妃之前安插在太子身邊的內應,只是太子妃多病,她自己也有心放棄治療,怕是左右為難,深愛太子,卻又不願意違背家族,她若死了,葉青嫁給太子,清平襄助不了太子反而會累事,因為清平公主太過自負,私心也極重。而且,難保朱睿會像前生對待你那樣欺騙葉青為他所用,如此太子便更是岌岌可危,想來也是因為如此,太皇太后才架空了清平公主,讓你阻止葉青嫁給太子。」
「但是,我始終想不明白,太皇太后若有心扶起太子,以她之力可成,怎地卻要透過我的手呢?」葉宸道。
「你身在局中,看不明白而已,太子懦弱,耳根子軟,若不經歷磨難,只怕日後也難以成為一個好皇帝,太皇太后自己不打壓朱睿,要太子經歷一番磨難,成長起來,而且,兄弟相爭,太子怎是朱睿的對手?還不如藉助外人的力量,且太皇太后看好白擎夜,想來,不日白擎夜便要起用……」
王靜月伏在葉宸的耳邊,低聲道:「白擎夜是該去收復陰兵了。」
葉宸眸子細眯,陰兵,前生的夜狼軍,所向披靡的夜狼軍。
「我知道了。」葉宸頓時透徹起來,「至於秦家那邊,你幫我去安排。」
「放心吧,我會舉薦你給秦夫人的,她與我母親交情甚好。」
葉宸淚盈於睫,「你什麼都幫我安排好了。」
「我們之間,不說這樣的話!」王靜月起身,「因著你重生,改變了一些事情,所以今生和前生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包括白擎夜,我為他起過卦,他還有一個契機,如今他雖說是副統領,但是,有王世安打壓,皇上也只是看在杜元帥的面子上,封他的官位,只是,並未真正放他在眼裡,但是這個契機,可以改變皇上對他的印象。」
「嗯,我會讓他好好地把握。」葉宸也站起來相送。
王靜月離開之後,葉宸把門關上,開始籌謀算計,並且把幾大家的關係都羅列了出來,慢慢地分析斟酌。
且說葉隆離開攬勝苑之後,便去了鳳織苑。
清平公主回房后,並未大發脾氣,而是半躺在貴妃椅上,神情疲憊。
她已經無力去思考今天為何大敗,只是對葉隆的態度感到傷心,她甚至覺得,這些年的付出,都是白費的。
「公主,黃管家那邊,怕是不中用了。」李嬤嬤進來稟報道。
清平眼皮都不抬,只是淡淡地道:「不中用便丟山上喂狗,那麼點事都辦不妥,留著也沒用。」
李嬤嬤遲疑了一下,道:「此事也怪不得黃管家,那崔雲志確實狡猾,他在黃管家手中的時候,已經招認了三小姐是主謀,誰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