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東華大學
只咬了一下,咦??這勺子怎麼就停不下來了?
只見這沈度父子二人,竟是連動作都同步了起來。
他們噔噔噔的喝完了一碗的料,這才將小白瓷碗兒往桌子上一擱,竟是將這一碗腌篤鮮給吃了一個精光。
要說也真是奇怪,隨著家庭條件的改善,沈家人現在的吃食也帶了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味道,可是在對著面前食材主要只要三種的腌篤鮮的時候,卻覺得這種原汁原味的精細,是他們沈家人的飯桌上所不曾擁有的味道。
很是會做飯的沈度與沈耀軍,在吃到第一口腌篤鮮的時候就基本上知道了這些食材的構成。
只是鮮肉,鹹肉,與春筍罷了,卻愣是被他們吃出了一股子屬於春天的盎然味道。
「這是小火慢燉,緩緩的文出來的味道吧?」
「要做出現如今這種味道,這得需要多少個鐘頭啊?」
被誇獎的姨公難得的靦腆的笑了。
他瞧瞧外面的廚房,用特別謙虛的語氣說出了他燉出的時間。
「哎呀,反正我現在也退休在家的了,時間多的是的。」
「早起收拾完食材,我就給它溫在爐子上的。」
「到現在,三四個鍾是有的啦,其實這個工序很簡單的,主要就看你熬不熬得起這個時間呢。」
聽到竟是如此的費時,沈度跟沈耀軍就碰了一下眼神,微微的搖了搖頭。
現如今已經從他們的生意中單獨的脫離出來,被沈耀軍給註冊了一個便民餐飲服務中心的小飯桌,被沈耀軍給辦成了大食堂的盒飯自助的購買方式。
由於有正規的餐飲公司的招牌打底兒,他們服務的對象也不僅僅是中午沒飯吃或是無家可歸的學生了。
這大窗口一開,徹底的對了外,每天由著食堂裡邊走的流水,出來販賣的份數,可不是原來的十幾二十幾份兒可以比的規模了。
因著這道菜的味道實在是驚艷,沈耀軍就興了將這道菜偷師回去,放在大食堂的菜譜之中,待到以後,規模再擴大,由著大鍋飯的基礎上分離出來小炒或是飯店酒樓的話,這道上海本幫菜也能算是不怎麼吃南方飲食的北方人的一個稀罕了。
但是現在知道了這費勁的時間了之後,沈耀軍就徹底的打消了這個念頭,由著自己手中的筷子,就往旁邊那濃油赤醬的年糕排骨的所在伸了過去。
哎呦我去,好吃!
下一道,本幫紅燒肉!
哎呦我去,更他娘的好吃了。
這時候大口的咀嚼,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肉還是自己的舌頭。
只知道往下吞是了,也是時候學著做一個文盲式的老饕了。
什麼點評,什麼回味,什麼多種食材的碰撞,什麼心與身的享受……
都別說話,只跟著嗷嗷嗷嗷嗷嗷就得了。
若不是要注意餐桌禮儀,沈度他們倆還真就學了一把狼嚎。
就因為這是在長輩的家中,還是以軟綿為主的上海,為了不給北京人民丟人,他們兩位愣是硬生生的給忍住了。
待到他們猛吃一通,抬頭一瞧的時候,發現做東的主人,姨公姨婆早已經各自捧著一杯刷油水的茶慢吞吞的喝了起來。
而桌面上的四盤八碗,現如今卻是吃的七零八落,基本上不剩個囫圇的菜了。
這也太能吃了,沈度記得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能吃過了。
到底是嘴刁了,過不慣窮日子了啊。
大概是沈度臉上的感慨表情太過於明顯,姨婆一下子就笑出了聲。
她指著身旁的阿東跟沈度說到:「沒事的,讓阿東沒事就帶你賴姨婆這裡吃飯。」
「也順便跟我說說家裡的事兒。」
「我啊,許多年不曾回去了,姐姐如何,阿媽身體怎麼樣,有空了就都跟我說說。」
這話才說到這裡,姨婆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就帶了幾分的落寞,連帶著剩下的話,說出來也有些索然無味,她索性也就不再多說,讓話題終止在這裡,自己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反倒是一旁的姨公,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轉過頭朝著沈度笑著,將自家妻子的話給接了下去。
「是啊,夫人每每想起遠在北京的母親,心中就是一陣的難過。」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夫人的性格如同她年輕的時候一般的直率。」
「每每想要跟家中緩和一下,打過去的電話,不過是五分鐘,裡邊就像是打架一樣的嚷嚷了起來。」
「到了最後,說是要好好的說,卻變成了賭氣摔了電話的結局。」
聽到自家老頭子替自己解釋,沈度的姨婆卻帶上了幾分的憤憤不平:「那能怪誰呢?」
「還不是我那個頑固封建思想於一身的媽?」
「總是一口一個的小男人,隨遇而安的做飯男。」
「她以為她將心底深處那無限的鄙夷給掩蓋的挺好的,可是沒等著說上兩句就全漏了餡兒。」
「哼!她是我媽,罵我兩句我認了,誰讓她是我媽呢?」
「可是她罵你卻是不行的,我若是為了跟家裡緩和關係就讓你平白無故的挨罵,那我這麼多年被你照顧的哪哪都好的日子,豈不是白過了。」
「老頭子你對我是真的好,我若是不維護你,那我真是要變成連良心都沒有的白眼狼了。」
瞧著自家的老婆跟老小孩一樣幼稚的哼哼,姨公臉上的溫柔簡直就要化成最軟的春風來照拂大地了。
不知道為什麼,沈耀軍莫名的就想到了何紅英,而沈度……卻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是一陣陣的刺痛,怕是馬上就要瞎了的感覺。
不過在姨夫解釋了為什麼姨婆這麼多年還跟家裡邊擰著來的原因了之後,沈耀軍卻是樂了。
原來根源還在他岳母的媽,也就是太婆的身上啊。
一提這個固執的老太太,嘿,誰也沒有他有發言的權利啊。
想當初,自己跟何紅英處對象的時候,所受到的最大的阻力不是來自何紅英的爹,反倒是來自於何紅英那個最守舊不過的姥姥啊。
這位老太太,那可真不是一般人。
據說那可是舊時的官家女兒,那小腳纏的三寸金蓮,那頭髮梳的,七八十的老太太了,愣是一根鬆散上翹的頭髮都見不到。
若是仔細瞧瞧,自家的姨婆還真是帶著點那老太太的風範。
想當初姨婆家裡人去的早,姨婆是跟著何紅英的媽,也就是自己的岳母一起被這個要強的老太太給養活大的。
雖然帶著點表親的關係,可那絕對是給當成了親生的女兒來教養的。
這一朝之間給養活大了,反倒是不聽話的反抗了起來。
在這老太太的眼中可不就變成了一個白眼狼了嗎?
所以現在的姨婆就算是叫這太婆一百句的媽,這位也不會給姨婆什麼好臉子。
這兩個一瞧都是要面子又特別要強的女人,就別指望著由著一方先低頭了。
行吧,既然吃了姨婆家裡這麼多的好吃的,那他沈耀軍就勉為其難的幫幫她們吧。
沈耀軍將這個事兒記在了心中,也不忙著跟姨婆多說,反倒是將話題扯到了別的方面,零星的聊了一陣就先回自己居住的酒店,去養精蓄銳去了。
第二天這爺倆起了一個大早,將沈度所有的畫具放在了一個黑色的手提袋中,檢查了一下准考證以及周邊地圖,就背起畫板直奔著這次藝術考試的最後一站而去。
沒辦法,東華大學實在是太有名了。
在服裝設計這個行當,就沒有人不知道東華大學這個名字的。
當然了,大家若是提及它以前的名字,怕是立馬就會明白這所學校在國內設計行里為什麼會這麼的有名。
因為在五十年代的時候,這所大學剛被創辦起來的時候,它的名字還只叫做華東紡織工學院。
後來在交大,華東,中南,西南四所大學的紡織學院全部併到這所紡織工學院了以後,它的名字就被正式的更名為中國紡織大學。
那個時候的這所學校更加的純粹,雖然無法與清北復旦這種名校的名氣一較高下,但是在從事服裝紡織印染以及相關的這個行業人的心中,這是中國最好的一所有關於服飾類的水準極其高的大學了。
只是後來,國家又出台了一系列的教育資源的豐富性,多元化,以及場地,師資後勤等等等等的高利用的辦學宗旨。
讓這些專科類,專業類極其強的院校,為了不被學院,大學這兩個等級的評定而束縛,就開始往比較單一的專業裡邊填充一些其他綜合類院校中都會有的科目。
比如說文史類,比如說數理化。
將原本一聽就知道幹嘛的學校,改成了現如今的東華大學。
因著以前頂尖的師資,以及極其優渥的地理位置,讓現如今的東華就算是擴充,也依然被劃歸到了211的行業之內。
而它在服裝設計,工業印染,紡織工業中的名聲,也讓更多的學生,選擇了這個擁有了更多選擇的院校。
沈度之所以會來這裡走一趟,為的不是怕自己考不上北京的院校,他只是想要感受一下,南北兩派的考場的氛圍,以及此次藝考的試題的區別。
這是一個難得的經驗,此次過後,怕這也是沈度最後一次去了解南方的高校的藝術發展方向了。
這件事沈度沒跟他爹說,他總不能自我吹噓自己北京的三所院校最少也能穩過其中的一兩家吧。
那依照他爹這種突然就喜歡賺錢了的勁頭,說不定還真就不會帶著他一起,特意跑一趟上海。
行吧,他這個當兒子的在家中的地位依然沒有得到有效的提升。
現在反倒是在何紅英的愛情之後又多了一項賺錢排在了他的前面。
想到這裡的沈度就顛了顛肩膀上的畫板,打算依照地圖上的要求,從一條人流相對密集,道路兩邊都是小吃食鋪的衚衕之中穿過去,再過兩個彎道就能抵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東華大學了。
「跟上兒子!」
拎著沈度一大袋子的畫筆畫具的沈耀軍走在前面。
為了昭現自己的時尚感,這位還特意去秀水街買了墨綠色反光的蛤蟆鏡。
再配上扎進腰帶裡邊的立領的休閑T恤衫,直筒口的水洗白的牛仔褲,只瞧著這形象還真就有幾分時尚潮人的模樣。
沈度瞧著這位越走越快的爹只覺得好笑,可是等他快走了兩步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僵,是一點笑模樣都沒有了。
因為有了七八步差的沈度,竟是眼瞅著有幾個與沈耀軍擦肩而過的小偷,趁著沈耀軍兩隻手都拎著包的空檔,肆無忌憚的就將邪惡的手掌伸向了他爹的屁/股。
而就在沈度往男性為什麼也會被同性摸屁/股的問題上進行更深一步的思考的時候,沈度卻發現,那群人伸手摸屁/股是虛,伸手指偷東西是實。
時刻關注著自家老爹的臀部的沈度,就眼睜睜的瞅著這其中的一人,將兩個手指頭一捏,就將沈耀軍剛買不久的諾基亞7260,那鍵盤如同貪食蛇的身體一般漂亮的換殼手機,就被人悄無聲息的給順走了。
「嗨!爸!」
沈度不敢大吼你丫被人給偷了。
因為沈度不清楚這是團伙配合作案,還是獨行俠的個人行為。
但無論如何,被他打草驚蛇過後,直面危險的人是他親爹沈耀軍。
沈度是真害怕對方突然就抽出一張薄薄的刀片,就像是北京公交車上曾經被劃開皮包時所使用的那種刀片,而這個小偷在被激的一激靈的情況下,會不會將沈耀軍的臀部,手,甚至是脖子給當成皮包一下子就給划拉開了。
所以不敢冒險的沈度只是高聲的招呼了一聲沈耀軍,想要讓他自己去發現,亦或者是恫嚇一下那位剛才得手的小偷,讓他因為害怕,而放棄後續的動作。
可是誰成想,這小偷在聽到了沈度的吆喝了之後,他竟然跟沈耀軍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這位瞧著年紀好像不算太大的小偷,一轉頭竟然跟沈度對視了起來。
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