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章 曲徑通幽（1）
有時候，蔣欣覺得老於這人挺複雜的。平時看著關心每一個下屬，並且總能說出一兩句柔軟到你骨子裏的話語。而且那柔軟中透著的滄桑，令你也不由得心生唏噓。
但大多時候，他總是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就是那種和你看起來明明已經很熱絡了，但兩人之間卻始終像隔了一層紗，或是一張紙一般的感覺。蔣欣覺得：不僅是她，就連大姐也看不清老於那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和態度。
這種感覺一直就潛伏在她的潛意識裏，直到剛才聽到小王帶來的消息，她才對老於這個人的感覺清晰起來。
其實，人家老於和她非親非故，能帶著她一起做單，不占有她的成績，就已經應該謝天謝地了，不是麽？難道還能要求老於對她也掏心掏肺的？她蔣欣憑什麽呀？有什麽資格做這種要求呢？
都怪老於平時對他們這些銷售們都太好了，才讓她變得如此地矯情起來……
端木楊沒有端倪地給蔣欣打了一個電話，掐斷了她正在雜亂中漂浮的思緒。
端木楊這個電話裏似乎隻是朋友間的閑聊：他剛在蔣欣公司的大樓附近和客戶談完，問她吃過飯了麽？要不要兩個人一起午餐？
“啊？現在才約……你太沒有誠意了吧？你不知道本小姐的行情很好，吃飯是需要提前預約的麽……”蔣欣抬腕看了看手表，現在才１１：３０不到，因此，端木楊的這個電話打來，也不算晚。其實是自己和小王今天出來太早了。誰讓她在旅行社裏也無所事事呢，隻能到餐廳裏來打發上班的時間了。
蔣欣心裏覺得有點兒奇怪，不知為何：端木楊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居然一掃了她心中的陰霾。孫悟空會牽線搭脈，這個家夥，什麽時候也學會‘電話治病’了？
蔣欣眼角的餘光無意中掃到了小王有些好奇中帶著焦慮的神色，她自覺和端木楊的電話不能太久，否則，就太對不住專門請她出來吃飯，並且透露訊息的天朝好同事了。當然，ＨＲ最八卦了，盡管小王是個男人，但也阻擋不了他喜歡八卦的天性——這個結論，毋庸置疑，因為從剛才小王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散發小道消息的表現，足以明鑒。
“我正在和同事一起吃飯……要不這樣吧……如果你下午還在這兒附近，有時間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喝下午茶……”蔣欣轉身，壓低聲音說道。
“好，那我就現在先預定下午２點的下午茶！”端木楊斬釘截鐵地答道，從聲音裏，似乎能聽得出他的笑意。
蔣欣掛了電話，對著小王尷尬地一笑：“客戶……就一個客戶……”。算作解釋。
小王八卦的鼻子，分明嗅出了這個客戶不一般的味道。但他沒有逼問。因為，他不想自己親手打碎自己剛才築起的夢。
蔣欣夾了一隻被“豉汁”燉得非常入味的鳳爪，邊咀嚼，邊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端木楊這個人真是個奇葩，沒事總找她幹嘛，明明是給她團做的上帝……難道現在的世道變了？不是銷售們去求見“上帝”，而是變成“上帝”召見供應商了？
當然，蔣欣也不是個傻子，她當然早就看出了端木楊對她的不一般，但是，她早就委婉但明確地拒絕了他呀。因為，她喜歡的是“高富帥”，如果不能三者都滿足，那麽高和帥，是必要條件。而端木楊雖然可以勉強躋身高和富的行列，但是“帥”這一條麽——從蔣欣第一次見到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體會出。
有的人，可能初看覺得平淡無奇，但是相處久了，還是會讓人覺得挺有看頭的。
遺憾的是，在蔣欣眼裏，端木楊顯然不屬於這一類人。
有的人說：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但是，蔣欣覺得自己沒能和他培養出感情。
也有的人說：談感情傷錢，談錢傷感情。
而蔣欣從和他認識，就是因為被撞，而從談賠償開始的。這又怎麽可能產生什麽真感情麽？更何況，蔣欣明白自己之所以願意繼續花時間和他在一起，固然有覺得他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的欣賞，但那充其量也隻是不討厭而已。根本沒有什麽喜歡的因素，支撐這種關係的原因，無非就是為了發展他及他周圍的親朋好友，成為她的客戶。僅此而已。
那頭掛了電話的端木楊也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女人，真難搞定，原本都以為勝券在握的事情，到了她這裏，就都變了風向。
今天他分明就是想她了，也想知道她後來的心情恢複得如何了？之前這一周他一直在外地出差，今天特意繞道這裏，挑了這個時間約她，就是希望能做得不露痕跡。沒想到，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在這個丫頭沒有完全不給機會，不是還有下午茶呢麽？
虧了誰，都不能虧待了自己的五髒廟啊？看著附近大樓裏出來的一批批白領們，端木楊意識到：這個點兒了，他再不去吃飯，可就指不定還能不能準點兒吃上飯了。現在，在哪兒吃飯都要排隊，他不想浪費這種時間。停好了車，就近找了家茶餐廳。
經驗告訴他：這裏上菜快，翻台也快。相對於快餐店的“垃圾食品”呢，這裏的餐飲，又多了一份營養上的保障。
就算他是個老板，他也在吃飯問題上，和普通銷售別無二致，他並不介意在用餐高峰期，和陌生人拚桌。
而這份隨遇而安，今天又帶給了他一份意外。
在迎賓員帶著他入座後，他和那桌的客人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蔣欣……”
“端木……”
怎麽那麽巧？！
怎麽那麽巧！？
隨即兩個人一起開懷大笑了起來。
“看來，老天都覺得我們今天必須一起吃頓中飯啊！”端木楊感歎道。
“Ｌｏｏｋｓ ｌｉｋｅ……”蔣欣低聲應喝，其實，她才不想現在和端木楊坐在一起呢，害得她不能從小王這裏八到更多的消息了。她現在還是覺得自己前途未卜，正在擔心焦慮呢，好不好？
無論心情如何，場麵上的禮儀、客套都已經深入骨髓了：“我來介紹下，這位是……”蔣欣嬌笑著向身邊的兩位男士分別介紹起來。
小王顯然不太滿意突然加入的端木楊，破壞了他難得一次和美女共進午餐的機會。可是，人家既然是繁盛的客戶，不論是大是小，總比他這個ＨＲ來得重要吧？
“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先去結賬，你們慢慢聊……”小王不喜歡端木楊看蔣欣的眼神，自然也不想再勉為其難地坐在同一張桌上了。
雖然端木楊客氣地要自己一起來買單，但是小王還是主動去結賬了。因為男人的尊嚴，小王是不會讓端木楊搶了自己在蔣欣麵前的風頭的。更何況，這頓本來就是公司買單，何必呢？
臨走時，小王故意熱絡地拍拍蔣欣的肩膀：“好好陪客戶，萬一聊得不好也不要緊，也就是失去一個普通客戶。”
蔣欣頓時石化了：“……”
小王，有你這麽鼓勵人的嗎？更何況你以為你是誰啊？敢這麽跟我說話！
“怎麽，他是你領導？”端木楊明顯看不出小王身上有做領導的氣場。
“他也配？！”蔣欣看著小王離去的背影，微慍道。
說完後，蔣欣卻沒聽到端木楊搭腔，她轉頭一看，他正專心地喝著服務員端給他的那一小盅的開胃湯。
隻見他用湯匙盛起一口湯，輕輕地吹涼了一點兒，一口吞咽了下去。看他那表情不用想，都知道很美味。不過，這就是一個茶餐廳的每日例湯，能有多美味呀。
蔣欣知道他那陶醉的表情是故意裝給她看的，忍不住開口：“大哥，咱能不那麽裝嗎？”
端木楊：“不能。”
“靠！”蔣欣第一次在端木楊麵前爆了出口。
大抵是因為兩個人的關係比較熟稔了，所以，蔣欣才會一點點地卸去在客戶麵前的偽裝。在端木楊的麵前，出現了她和童曉月在一起時的“英雄本色”。
大約是沒想到一個外表端莊秀麗的女人嘴裏會發出這個聲音，端木楊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小姑娘這樣說話……不好”。
聽到端木楊的教訓，蔣欣忍不住笑了：“拜托，叫你聲大哥，就真的當你是我哥啦……”
我的確不想當你什麽哥哥。端木楊在心中默默回答。
“你上次說的裁員的事情是不是雨過天晴了？”
“大哥？你能掐會算不成？我剛聽說，我可能這次保住了……”
“哪裏，隻是看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和同事單獨吃飯，而不是出去麵試……”端木楊難得耐心地給人答疑解惑。
“你說……你該不會是特意來找我吃飯的吧？”蔣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雖然覺得自己沒皮沒臊的，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端木楊很驚訝她思維跳躍的速度之快，快得令他也有點兒應不暇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