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霧霾當空飄,我要上學校
雖說紅墳唇紅齒白,好一派青春靚麗的長相,無奈審美實在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以前穿衣服總是往大了挑看不出什麽,現如今套上校服的西裝小外套才感慨這千年的風霜雨雪沒少雕刻她的腰身,胸圍更是比真正十七八歲花季少年足足大出兩圈。
落坐在這座城市西南角上的第四中學是這所城市士族名門之後的聚集之地,私立學院,設有雄厚的教育資源,又與國外的各大名校合作,算是直通快車前的過站,按照阿祈所想,這種學校多是錢多便能上,所謂的貴族學校大致如此。
開年的風帶著春的泥藻香,報廢車墳場裏歸鴉盤旋,有些停歇在東倒西歪的電纜上疏離羽毛,有些佇立在高砌的車塔上俯視這片荒涼,於這個城市,天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陽光穿不透霧霾,經過層層過篩,到達人們眼中已經病態的慘白。
路上行人不斷,每個人都戴著口罩,漠然木訥的神情像是相互複製粘貼一樣;紅綠燈亮起,連步伐都如出一撤;開學的前兩天,紅墳被阿祈連哄帶騙領到街角老師傅那裏將泡麵卷燙直了回來,她望著鏡中黑長直的自己,一時間百感交集,眼中泛起淚花,她本想好好附和人類,這下又回到從前那般戾氣縱橫的模樣,她隨手給自己腦後綁了個丸子狀發髻,有些複古,但也是於她來說最順眼的造型。
匿藏在人類之中經年,怎麽也都輕車熟路,南環路上的第四中學遙遙杵在眼前,名家手筆的校徽看起來典雅又內涵,歐式柵欄大門前的一段路被圍的水泄不通,新開學,各自家庭都開著自己家的豪車過來彰顯家庭實力,那些個家長恨不得把自家的存款數額打印在臉上,弄出些令人咋舌的排場來也是這所學校每每放大假過後返校季節的風景線。
而像紅墳這般規規矩矩背著個雙肩包,校服穿得整整齊齊,獨自拉著行李箱,又沒有任何人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背景板靠山來特地送她上學,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種溫柔嫻靜的好好學生加軟膿包的格調,換句話說,在這一刻,她的格調成就了自己在這所學校社會地位低下的最初憑證。
這所名聲在外的私立學校,是以語言見長,既是國外各大名校的過站,勢必是培養各種國家語言的前提所在,當初與阿祈討論學哪個國家的語言,兩人以抽烏龜的形式最終抽到了韓語,嗯,就是那個思密達。
“我不想學蝌蚪文啊阿祈……”還記得當時紅墳無力癱軟在榻上,耍潑嚷嚷道。
“自己抽到的怪誰,趕緊起來收拾東西滾去學校!”金光閃閃當中邁出一隻腿,一腳踹在了少女的背上。
於是乎某墳頂著背部隱隱作痛的腳印子悻悻來到了第四中學大門前。
“韓英2班……”望著阿祈寫給自己的學號與分班信息,又擠過人群窺探豎立在花壇旁的校園班級分布圖。
韓英,顧名思義是韓語與英語兩種語言的組合學習,它們替代了普通高中裏的化學與物理,跟著記憶中的校園地圖,紅墳很快穿過塑膠跑道,來到了四棟連著的白色大樓前,大樓的綠蔭帶旁大家正排著隊找自己的班級的主任報道。
紅墳很快找到了與手中入學通知書接壤的班主任位置,他坐在最左邊,桌上擺著“陳永勝”字樣的立牌,嘴裏掉了一根煙灰半掉不掉的煙,戴著厚厚的方框眼睛,雙夾凹進去,麵目鐵青,乍一看像個長著人皮的骷髏,來到他跟前時,一股濃鬱的酸臭味縈繞在旁,紅墳暗了暗眸子,忍住捂鼻的衝動,朝這位老師遞上了自己的入學通知書。
“紅墳?”叼著煙的人挑了挑眼鏡,他敢說,他這輩子從未見過這麽不會起名字的父母。
紅墳當然知道他眉宇間的訝異來源何處,索性現在社會不興字了,以往她上私塾時,總是名紅墳字墓誄地介紹自己,惹得課堂一陣驚呼,這古往今來先生們的表情還真是相似呢。
“紅墓誄,不祥鬼,害人攝魂奪命嘴……”耳邊幽幽飄蕩起了九百多年前,盛傳一時屬於她的歌謠,人心惶惶,談虎色變,她是怪談誌異裏人們口誅筆伐的大反派,而那些流傳在今的很多英雄故事裏,好多好多的終極boss都有她的影子。
“教室在第一棟樓第一個入口左邊第一間,上麵有標牌,進去先自習。”老師掐掉了嘴裏的煙頭,朝著紅墳指了指身後。
順著“骷髏”指得道,紅墳拖著行李箱來到了二樓第一間教室,說實在的她是個很怕社交的人,她世界的格局要遠比現世高得多也深的多,那些世人所追求須臾而過的東西於她來說更多得是不理解,就像旁人不理解她怪異的舉動與無知。此刻教室裏三三兩兩的學生們正交頭接耳聊著天,有的哈哈大笑不顧旁人,有的埋首交流著這個新年自己收到了多少零花錢。
紅墳前腳走進教室,後腳“骷髏”老師便跟著一道進來,拍了拍手。
“這是這學期新來的轉學生,名字……呃,你自己介紹吧。”
拖著行李箱的紅墳瞥見這位老師站在她跟前來居然還趕不上她高,真真營養不良啊喂,她接過“骷髏”遞來的話頭,迎著一整個班同學們地打量,清了清嗓子開口“我叫紅墳,墳墓的墳。”
一時間,原本還嘰嘰喳喳的班級裏,鴉雀無聲;隨即便爆發式麵麵相覷議論了起來。
紅墳被安排在中間倒數第二排的位置,這是個很微妙的座位,它臨近後排家大業大的學渣們的勢力範圍,與前排好好聽課的學生們相隔甚遠又藕斷絲連,而在最中間,便如同四麵環水的孤島,求助無門。
坐下時明顯能感受到屁股底下的尖銳,後排的幾個人捂著嘴發出竊笑,在他們看來,這個惡作劇很成功,紅墳麵無表情隱下心中的冷笑,釘子在接觸她的一瞬間便已入橡皮泥般癱軟成了坨鐵泥;她並不在意這群人對她過分的歡迎,倒是與她相隔一個走道,倒數第三排的女孩兒臉上的擔憂與愁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女孩兒紮著個麻花辮擺在左肩,是那種日漫裏常見的“少女你這發型很危險”的典型,花季年紀為她帶來的不是笑語不斷,而是一眉宇間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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