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靈人(二)
“注意前麵!有個人類朝你衝過來了。”
“?——唔!”
正在腦海規劃逃離路線的少女忽地與來者撞了個滿懷,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對方也悶哼一聲朝後仰去。
戴著個鴨舌帽,捂著口罩的人一溜煙爬起來,急急看向身後,轉而又匆匆給被自己撞到的人道歉“對不……”瞥見紅墳,他話音未全,一雙暴露在外的美麗眸子瞪大了一圈兒,“是你!?”
“快點兒!就在前麵!穿白色梭織外套那個。”
“快!快跟上!”
一大群黑衣人烏壓壓朝這邊趕來。
“快起來!”來不及敘舊,少年人一咬牙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將愣神的紅墳一股腦拉了起來,少女被他生拉硬拽一齊朝來時方向狂奔。
紅墳眼看著追逐自己的修靈人被少年不亞於世界級百米衝刺的速度擦肩而過。
“師兄,還追不追?”不遠處蹲著的男生冒出了頭,通過藍牙耳機詢問道。
“有人類在,先跟著,待那人離開,立即動手。”被喚作師兄的男人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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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似的綜合性消費場所,當中有數不清的暗門以及繁雜的安全通道,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踹開了多少暗門,少年終於停下了腳步,扶著牆氣喘籲籲。
‘想追上我?笑話。’外號追風少年可不是白得的,多少綜藝節目裏配給自己的攝影師打底也是個運動健將,都知道他一跑起來能瞬間消失在鏡頭裏,更別說這些酒囊飯袋了。
紅墳自然是看不見少年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她暗搓搓踱步到少年身邊,戳了戳他“謝謝了。”
仿若是才想起身邊還有個大活人,少年愣是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幾步,悻悻發聲“你,你怎麽還在這兒?”
紅墳鼓了鼓嘴提醒他“那個……呃……你拉著我來的。”
“修靈人就在附近,但沒有再靠近,應該是因為這小子的原因。”阿祈的聲音響了起來。
“碰上你準沒好事!”少年花瓣似的眸子半垂,靠著牆角蹲了下來,掏出手機刷了刷動態,隨即眼白瞅人,沒好氣道“頭燙得跟個泡麵似的,你的審美是不是沒進化出來?”
“臭小子!”金色光束好似聽不得有人能比它更能揶揄紅墳,吹起一道陰冷的風。
“嘶,好冷啊……”少年搓了搓雙臂。
紅墳疑惑地撓撓頭,拎了拎卷發“是嗎?不好看嗎?”
“何止是不好看?”少年又朝女孩兒遞出一縷輕蔑的視線。
“……”紅墳有些喪氣“不說我了,倒是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追你?你欠人錢了嗎?”
“不是,就是想出來透透氣。”少年眼神瞄向自己的腳尖,落寞的神情被壓在口罩下。
“哦……好吧,雖然不認識你,但你確實幫了我,我看你額頭有霧氣纏繞……”說罷,少女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符紙繼續道“近期恐有血光之災,我給你畫道符,好保你平安!”
“喂!你等等!”少年忙起身阻攔,少女卻快他一步咬破了手指,在符紙上又是一通鬼畫符。
“喏,給你。”她將符遞送至少年跟前。
少年愣怔了一下,隨即萬般嫌棄地想‘真沒救了……’同時,阿祈腦海也飄過了這句話。
瞅了眼女人血淋淋的手指,少年不明狀況的焦躁徒然而升,將裹住麵容的裝備扯了下來,芙蓉出水般的美貌染上了些許慍怒“你能不能講點衛生?你腦子是不是不好?”
麵對突如其來的怒火,紅墳微微蹙眉“原來這麽畫符是不講衛生啊……”如是地點點頭。
“好好聽人說話!”少年口氣很衝,平日裏粉絲麵前溫柔如潺潺流水的人設在這一刻蹦躂出了九霄雲外,隻剩無由來煩躁隱藏在身後。
“好,下回我用筆沾著血畫。”紅墳認真的點點頭,隨後對上少年眼中更甚的慍怒,試探性地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嗬嗬嗬,嗬嗬嗬嗬,這世界上居然有記不住他明澤也臉的人!這打擊不亞於指著他鼻子說他醜,隻見少年憤懣地一把扯過紅墳手中的符咒,也沒顧得上自己的潔癖,竟當著前者的麵,將其撕了個粉碎。
“你給老子記好了,老子叫明!澤!也!”語畢之際狠狠瞪了一眼紅墳,隨後重新戴起了鴨舌帽和口罩,錯開身,走了出去。
是那巨大熒幕上的人,也是之前自己贈送過符咒的人,旁人口中熠熠生輝的全民愛豆,頂級流量,紅墳這才恍恍然,記憶的遲到著實讓她不好受。
“你怎麽不提醒我呢?阿祈,你是故意看我笑話麽?”少年離開後,紅墳不滿地哼唧。
隨後,並未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阿祈?”少女又重重喚了聲。
那伴了自己無數個世紀的聲音此刻突然消失的一幹二淨,也正在這時,空氣又蕩起了異味,那是屬於修靈人獨特的檀煙味道,紅墳輕輕撫了撫掛在心口處的鱗狀物‘阿祈,你怎麽了……’
“她在裏麵!”
“用誅怨櫝!”
“是!大師兄!”
“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
伴隨門外三人口中一氣嗬成的咒語,紅墳能明顯感到腦袋像是被誰用細繩子前後拽著用彼此相反的力氣掰扯,疼得她腳跟一軟,超前趔趄了半步,這次用以捕捉她的人,勢必不是些菜鳥,能請得動誅怨櫝的修靈者,至少已是寧橙靈以上的修為。
在紅墳的記憶裏,唯九百二十年前修靈各派聯動派遣過橙級的修靈人捉拿過她,而這次卻同時出現三位橙級。
“糟了……”
混沌的空氣開始暈開褶皺,昏暗的甬道前方是安全出口,紅墳麵如金紙,蹣跚著扶住牆麵往哪綠色字眼走去。
腦海忽地溜進一幅她許久未曾拿出來淺嚐的畫麵,那是深藏在心底的寶貴;“誄兒,你我塵緣已了,莫要繼續糾纏。”青山薄霧,氤氳繚繞,露珠淺淺,萬籟俱寂,唯老鴰停歇枯木不住啼鳴。他雙手合十,目光淡泊,著青灰麻衣,剃掉了三千青絲,一顆名為“清心”的戒疤,尤為刺目。
她活的越來越像人了,在極端的痛楚麵前,竟會想起些凡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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