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最不想見到的女人
我因為極度氣憤，狠狠將鐵男罵了，他也是個脾氣火爆的人，往前一步，便揪住了我的衣領，在他舉起拳頭的時候，被驚動的王小玲快速衝進屋內，她對著鐵男喝道：「敢在這兒動手，你是不想出去了嗎？」
鐵男瞪著我，我掰開了他的手，無比失望的的看著他。
王小玲將我們倆人分開，又轉而對我說道：「你沒這個能力和他溝通，這事兒還是交給我們派出所處理吧。」
我不甘心，便指著鐵男，還想對他說些什麼，可下一刻便是一陣無能為力的感覺，然後又放下手，低沉著聲音對他說道：「你好自為之吧！」
「少在我面前假仁假義，我做人比你實在多了，我掙來的每一分都是血汗錢，我問心無愧……你他媽只會投機倒把。」
我選擇了沉默，也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然後便在王小玲的示意下，離開了這個臨時的關押點……這一刻，我的內心充滿了挫敗感，來之前，我還和王小玲說，鐵男需要一個他信任的人將現在的局勢告訴他……
我真的太可笑了！竟然沒有發現，鐵男情願相信那些和他犯了同樣錯誤的客棧老闆們，也不願意相信我。
……
走到路口，我在王小玲之前停下了腳步，她也隨我停了下來，然後頗為感慨的對我說道：「看見了嗎？這就是他們現在的心態。」
「他瘋了！」
王小玲搖頭，回道：「這和瘋不瘋沒有關係，這是人骨子裡特有的劣根性……可是我們一點也不擔心。」說到這裡，王小玲很不屑的一笑，然後又說道：「如果犯法的只有一個人，還是個嘴特別硬的，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可能真的會讓我們感到難辦……但是這麼一大群人，總會有這麼一兩個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所以這木桶效應用在我們審訊工作上，同樣行得通。」
我看著王小玲，心裡充滿了危機感……雖然我不懂審訊的技巧，但是我了解人性，從人性層面來說，她這番話是百分百正確的。
我問道：「王警官，他們中的一些人真的要移送到檢察院嗎？」
王小玲點頭：「認罪態度不好和帶頭違法的，都會被嚴懲。」
「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
「我有責任讓你們這些相關從業者認識到保護洱海和尊重法律的重要性。」
我笑了笑，回道：「你要不這麼說，我差點忘了自己也是一個開客棧的……「
「不管做什麼，都要遵紀守法……法律是公正的。」
「希望法律是公正的。」
……
王小玲離開后，我帶著複雜的心情回了「馬久邑」，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桃子，也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將自己和鐵男的溝通結果告訴她。
可這始終是要面對的。
……
我沒有給桃子打電話，說自己會在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她就這麼一直坐在那條回客棧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楊思思也沒有離開，一直陪在桃子左右，她還是那個喜歡有難同當的她。
桃子迎著我走來，滿是忐忑的向我問道：「你見到鐵男了嗎？」
「嗯，托朋友幫忙，和他見了一面。」
「他怎麼說？」
我低沉著聲音回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直死咬著自己是短租，沒有賺到錢……」
桃子的臉色非常難看，她又問道：「你沒有勸他嗎？」
「該勸的我都勸了，可他就是不願意相信我……他覺得這事兒只要死咬住，就能扛過去。」
桃子一陣沉默，片刻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其實在你去之前，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他心裡太放不下這筆錢，他前兩天和我說過，要在大理買一套房子……我問他，哪來這麼多錢；他說，已經湊夠了首付，房子他也看好了，是一套兩室一廳的二手房，不要買傢具，直接就能住進去……「
稍稍停了停，桃子又哽咽著說道：「如果不是出了這個事情，今天下午，他就會帶我去看這套房子……他還說，房子就在一樓，送了一個小院子，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他就在院子里弄兩個鞦韆，讓我帶著孩子玩……他喜歡女孩，要我給他生個小丫頭。」
桃子已經泣不成聲：「他……想的……太遠……也想的太美好了！」
這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下意識轉移了看著她的目光，楊思思也一樣，所以我們的目光便交集在了一起。
在楊思思含著淚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她對桃子的同情。
她向桃子靠了靠，然後緊緊拉住桃子的手，也哽咽著說道：「就算想的很美好，也不能跟政策和法律對著干啊……桃子姐，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桃子已經沒了主張，楊思思又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拿出一個後續的辦法。
儘管剛剛和鐵男產生了劇烈的衝突，但那也是在氣頭上發生的行為，冷靜下來之後，我還是不願意和他計較那些言語上的傷害……其他不說，至少他對桃子是真心的。
我權衡了片刻之後，開口對桃子說道：「這個時候，就不要考慮金錢上的得失了，我們的底線，是不能讓鐵男被追究刑事責任，行政處罰是肯定避免不了了……所以基於這一點，我這邊是這麼想的，如果鐵男之前把營收做成了賬本，他一定不可能隨身攜帶，肯定是放在哪兒了，如果是電子檔的話，就更好辦，直接翻他的電腦……咱們第一時間把賬本找到，然後交給相關部門，至於這些非法所得，我替他還了……「
桃子愣了一下，我看得出來，她不想把我拖下水，畢竟是幾十萬的數額，我雖然這個階段能夠承擔，但承擔之後，也就一無所有了。
我又說道：「桃子，我跟你表個態，你千萬別有思想負擔……這錢也算是花在刀刃上了，我願意花。」
桃子沒說話，反而是楊思思問道：「這錢都花掉了，那你自己怎麼辦……我記得你說過，想在九隆居裡面做一個工作室。」
「破財消災，管不了那麼多了。」
楊思思眉頭緊皺，似乎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比我還要糾結，但善良還是她骨子裡的東西，所以在一陣權衡之後，她又說道：「也只能先這樣了……等鐵男出來，讓他把這筆錢還給你……桃子姐，你說呢？」
桃子點了點頭，回道：「應該的，我會勸鐵男把這段時間賺的錢都拿出來……」稍稍沉默，她又對我說道：「米高，你能信得過我嗎？這真的不是一筆小數目。」
「信得過……咱們也別耽誤時間了，趕緊去找他的賬本吧。」
……
就這樣，我們三個人從中午找到了傍晚，可是仍一無所獲，這讓我很是懷疑。
難不成，鐵男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壓根就沒有做賬本；可是，這在邏輯上又說不通，因為我也是做客棧的，我知道在每天滿房的情況下，只靠人腦，絕對記不住每天的營收，而且現在的付款形式很多樣化，一不留意就會忽略掉一筆，如果不做賬本，最後是沒法算總賬的。
……
看著漸漸沒入到蒼山後面的夕陽，我心裡的危機感更重了……而這半天，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道那邊的形勢有沒有發生變化。
正在失神的時候，楊思思忽然從客棧裡面跑了出來，她手上拿著手機，並捂住了話筒，然後低聲對我說道：「葉芷打來的電話，你要不要接？」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楊思思，半晌才問道：「她怎麼打電話過來了？」
「不想看見你無能為力的樣子……我就和她說了……你到底要不要接嘛？」
我不自覺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向楊思思伸出了手，楊思思也在同一時間將手機遞給了我……
下一個瞬間，我在手機屏幕上看到了她給葉芷做的標註，她稱葉芷為「最不想見到的女人」
事情緊急，所以我沒有在這個細節上做過多的揣測，我對著話筒，用嚴肅的語氣說道：「喂……我是米高。」
電話那頭的葉芷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對我說道：「這邊發生的事情，思思都已經告訴了我……閑話就不多說了，只是提醒你不用太緊張……鐵男所犯的錯誤，上限也就是行政處罰加行政拘留……不可能出現追究刑事責任的情況……因為他的行為並沒有構成非法經營罪，你應該多了解一些法律知識。」
「可是辦案人員說，不排除將情節惡劣的移交給檢察院，如果沒有相關的法律依據，他們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也不是每個執法人員都是真正懂法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審訊上遇到了困難，故意加重了後果……」
儘管葉芷這麼說，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在一陣思慮之後，又說道：「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們這些人在這邊政府出台了相關的規定之後，還貿然經營客棧，這種挑釁權威的行為，一定會被從嚴懲治的吧？」
葉芷乾淨利落的回道：「地方性法規制定的原則，是不能與國家現行的憲法和法律產生衝突……所以它的效力是要低於法律和憲法的；既然在國家的法律上，他們的行為沒有觸及到非法經營罪，那地方性法規，當然是沒有權利這麼定性的。」
稍稍停了停，葉芷又說道：「但行政處罰這個東西是有彈性的，就這個事件來說，罰款數額可大可小……因為涉及到的金額巨大，如果是罰款數額的上限，那也不是鐵男能夠承受的，所以現在處理這件事情的原則是，積極配合，爭取寬大處理；至於追究刑事責任的說法，沒有法律依據，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而充滿知識和學識的葉芷，也好像為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在驚慌之餘又多了一個視角去處理這個世界的矛盾和衝突。
一陣時間不短的沉默之後，我終於開口對葉芷說道：「謝謝你特意打電話過來提醒我……心裡有了底之後，處理這件事情，我會更有把握的。」
「嗯，還有一點我也要提醒你……這次，上面是真的很震怒，也很重視；所以千萬不要抱有什麼僥倖心裡，相關部門一定有辦法可以將他們這段時間的非法所得如數查出來，如果在數額上有隱瞞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我知道。」
「那就這樣，祝你們好運。」
說完這句話，葉芷便很利落的掛掉了電話，而我卻是一陣恍惚……
似乎，我喜歡她，也不單單是因為她的相貌，還有一種帶著仰望的欣賞！